自从我第一次向下遥望以来,我看出我已经移动在第一带所成之弧由中点至末尾。(所谓“第一带”指由印度之恒河至西班牙之加的斯,其中点为耶路撒冷;但丁第一次从双子星座下望时(第二十二篇),其所见之地面为自恒河至耶路撒冷,此次下望时,所见为自耶路撒冷至加的斯;但丁在天空已随双子星座移动四分之一圆周矣。)我看到盖特之外,此乃尤利西斯所采取的疯狂路线。(卡特即今西班牙之加的斯。尤利西斯之航程越出直布罗陀海峡而入大西洋。(见《地狱》第二十六篇))至于那对方面呢,那里是欧洲使她自己成为愉快负荷的海岸。(“对方面”指地中海之东岸。神话谓朱庇特大神幻为一牛,负腓尼基王女欧罗巴(Europa)入海而去。)假使在我脚下的太阳不前进一宫多,那么我在那小小的圆面上还可以多看到一些呢。(但丁在双子星座,故云太阳在其脚下;太阳正在白羊星座下,与双子星座相隔有一金牛星座,故但丁所看到之地面并不成圆形,不过如满月后所见之月象而已。)我的精神,常常充满着对于贝雅特丽齐的爱情,因此想回转眼光向着她的欲望更炽于前。虽然人体的自然与绘画的艺术,准备他们对于眼睛的引诱,因而惹起心灵上的迷恋,这些美妙物品的总合,若和那时我所转向的她的微笑的脸容相比,直似一无所有。因为这个注视的力量,使我离开勒达的巢,而突然投入最快的天。(勒达为朱庇特大神所爱,(大神幻为天鹅)生卡斯托耳与波吕丢刻斯二子,死后升天为星宿,即双子星座,(参见《净界》第四篇)此处言但丁由恒星天上升至原动天也。)这一重天,从最近处到最高处,都是那样地均匀,我竟说不出贝雅特丽齐把我放在哪一部分,那时她已知道我内心的不安,她微笑着,(她如此喜悦,似乎上帝游戏在她的脸上)她开始说:“宇宙的本性是中心静止,其余的都绕着转动,从这里开始他的界限。(中心静止,其余绕动:此及当时地球居中不动而天动之天文学说。原动天包围其他一切之天于其内,故为宇宙之边境。(空间之起源))这一重天只有神的心意,这里燃着爱,爱激起动,这里蕴着势力向各方流注。(此天为一切激动与影响及于其他诸天之起源。)光和爱包围着他成为一个圈子,一如他包围着别的天,这一个圈子仅有包围他的明白其所以然。(天府之光与爱所成之圈(围绕原动天),只有上帝悉其内容。)他的运动不受别的测量,但他测量别的,犹如十这个数目包括这个数目的二分之一和五分之一。而且怎样时间的根是在这样一个瓶里,而他的叶子是在别的瓶里,你现在也可以懂得吧。(时间以太阳星辰之运动而测量,今运动之源起于原动天,故时间之源(根)亦为原动天,运动显示于太阳星辰,故时间亦显示于太阳星辰,如枝叶之发展而可见也。)“贪欲呀!你多么沉没了那些人类,使他们每个都抬不起头,出于你的波浪之上,(上一段谈宇宙之原理,何等高妙,但世人大都溺于逸乐,不能享此清福,故即于本段表示感慨。)有许多人的志愿也许是如花朵一般,可是连绵的阴雨把果子腐蚀了。忠实和清白,只能求之于孩童。在他们颊下透毛之前,这些美德早已逃散了。例如:有许多说话不清的孩童愿意守斋期,但在说话流利的时期,便不问季节而狼吞虎咽了。又有许多格格不吐的孩子爱其母且听其言,但在说话周全以后,便盼望其母的埋葬。那位与晨同来,留晚而去者的美丽的女儿,她的颜色起初是雪白的,后来竟变为乌黑了。(“与晨同来,留晚而去者”指太阳,太阳为一切生物之父,“美丽的女儿”指人类,人类由白变黑,言其堕落也。)可是你却不必惊奇,你要知道这是地上没有统治的人,(无教皇、无皇帝君临意大利(见《净界》第六篇)。)所以人类离开他的正道。但在正月完全出于冬季(因为地上忽视百分之一日的缘故),(公元前四十六年,罗马改用儒略历(Jnlian calendar),以三百六十五日为一年,四年闰一日;此历每百年约差一日,故三月二十一日之春分,积至16世纪之末,乃在三月十一日,于是教皇格利高里以一五八二年十月五日,为十月十五日,且规定以后逢百之年非闰年,逢四百之年又为闰年。但丁时代,历未改正,故行之悠久,则正月亦将不在冬季也(即冬季为十、十一、十二月)。)在此之前,这些高天将大声疾呼,那盼望已久的荣幸日子将临到,那时船头和船尾将掉转,于是顺流进行于正道,而且真正的好果子将随着花朵而来。”(或言此指皇帝亨利八世君临意大利,或言此指来自菲尔特勒之亢格郎(参见第十七篇),“正月完全出于冬季”为甚远之期,但诗意:“为期不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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水晶天:天使的阶级。
当那引导我的心灵以入于天国的一位,谴责今日尘世可悲的生活以后;像一个人的背后点着火,在以前他既未看见,也未想到,而突然出现在对面的镜子里,于是他掉转头去,查究镜子所告诉的话是否真确,才知道影像和实物的符合,正和歌词与乐谱一般;同样,我记得我注视那双美眼(那里爱神预备了圈套以捕捉我)的时候,也遇见类似的事情;当我掉转头去,我的眼睛正逢着天上的一点,从此发射强烈的光,其强烈的程度竟使人对他不得不闭眼,地上所见最小的星,假使并列在这一点的旁边,那么这小星将显得和满月一般。(但丁先于贝雅特丽齐眼中见光,返身遂见天上一强烈之光点。此光点表示上帝本体之光。此光点无物质的大小,故即与最小之星并列比较,则小星大如月,而此光点仍不过一光点也。(亚里士多德谓此“神物”无大小,且无可分析之部分))有些像在多水汽的时候,环绕光源所出现的光轮一般,(指日晕或月晕。)环绕这一点,有一火圈以高速度在那里旋转,比包围宇宙的天还要胜些(绕光点旋转之光环速于原动天。);这一圈以外绕有第二圈,第二圈绕有第三圈,三圈以外尚有第四、第五、第六圈。此外的第七圈已超出朱诺的使者的范围,因为这个范围太狭,不够容纳了。(朱诺女神之使者指虹。(参见第十二篇))同样还有第八、第九圈,他们旋转的速度逐渐迟慢,按照他们距离一的数目为比例,他们离开那最纯净的光愈近,则光亮愈强,我想这是他们沉浸在真光里愈深的缘故(离光点愈远之火圈其运动愈迟,其光亮愈减。)。
我的贵妇人看见我在很深的疑团之中,她便说:”从这一点悬着天和一切自然。(亚里士多德谓:“此种原理,乃天与地之所依。”)试看那最接近的一圈,你要知道他所以旋转到这样快,是因为他被热烈的爱所激动。”
于是我对她说:“假使宇宙的安排依了这里我所见的诸论,那么我将满足于眼前的表现,但在感觉的世界则愈离开中心的反而愈有神性。(表现在但丁眼前者愈近中心愈活泼,但物质的世界(按但丁之天文系统,以地球为中心)适得其反,但丁认为不能解说。)假使我的欲望可以满足,除非在这仅以光和爱为界限的、奇异的、天使的大殿以内,再听见些解说,为什么抄本和原本不是一样,因为我自己是徒思无益的。”
“假使混这样一个结不是你的指头所能解,那是不用惊奇的;因为从来没有尝试的人,所以成为难解了。”我的贵妇人这样说;于是又继续道:“假使你要满足,那么聚精会神地听取我的说话。有形体的圈子的或大或小是依照他所含蓄的德行的或多或寡。较大的善传播较大的福;较大的福含蓄在较大的形体中,假使他的各部分是均一的。(物质天之最大者,含蓄之德行(善)亦最大;所重要者为德行而非大小。至于天使圈之德行,则视其速度与光亮以为阶级。)所以,这携带诸天而进行的,相当于那最爱且最知的圈子。(原动天相当于天使圈之最小者。此圈之天使为撒拉弗级,较其他天使为最知“第一原因”,故亦最爱。)由此可见,假使你把你的尺度放在那德行上,而不放在那所见圈子的物质的外表上,你将看出其间非常的符合,就是各天的智慧最大的与最大的,最小的与最小的相当。”(天使圈由内向外,诸天由高向下,彼等德行之大小成比例。)像天空的大气,受了北风的柔和的一面所吹(古时以有翼之人首,胀颊鼓气,表示风。“北风”之左面为“东北风”,右面为“西北风”。在意大利西北风似为最柔和。又说,东北风为清天风,西北风为云天风。),因而云消雾散,碧空万里,明媚如笑一般,我听了我的贵妇人清晰的回答以后,心中也是这样。而且真理的被我看见,无异天上的一颗明星。当她的话停止以后,那些圈子上射出火星,像沸铁所射出的火星。每粒火星又因热烈而射出许多别的火星,于是他们的数目简直超过棋盘上每方格加倍的数目。(波斯王问棋戏发明家赛萨欲得何酬,赛萨答谓只须于棋盘之第一格置一粒麦,第二格二粒,第三格四粒,第四格八粒,……如此每格加倍,直至置满六十四格。王闻言微笑,意谓为数无几,但计算之下,始知非王之力所能担负也。(按等比级数计算,其和约为一八以下加十八个零,若地面均种麦,经八年始有此产量云。))我听见歌队更番地唱着“和散那”,绕着那定点(“定点”即上帝,但丁(据亚里士多德)所谓“动物而不为物动”者也。),他保持他们,而且要永久保持他们在已经在的地方;那时她看出我的心中又有疑问,于是说:“首先两圈显现在你眼前的是撒拉弗级及基路伯级,他们联系着转动得很快,他们可以尽量和那一点相像,只须他们的眼界愈高超便愈可以。环绕他们的别的爱,名为神貌的德乐尼级,因为他们是完成第一部之三组的。(此处天使共有九级,第一部之三组为撒拉弗级、基路伯级、德乐尼级。撒拉弗以翼高举而达于上帝,基路伯以眼力深入于上帝,德乐尼则为上帝权力之表示。)你要知道,他们的欢乐是比例于他深入那真理的程度,一切智慧都建筑在那真理上面。由此可知幸福的基础在见的行为,不在爱的行为,爱是随着见而起的;(但丁重视智慧(眼力,见解),能识得上帝(即最高原理),方能爱上帝也。)眼力的尺度在功德,而功德又是神恩和善愿所生:这是一层一层推进的。
“那第二部之三组,他们发荣于永久的春天,虽然夜的白羊也不能剥夺他,他们不断地唱着和散那(自秋分以后,经冬季以至于春分,白羊宫于夜临后可见于天空,故此处意谓“无秋无冬”。诗人比天国为永久之春,比天使为春日之鸟而欢唱不息。),他们有三种音调,来自三级的欢乐。这一阶级是那三种高神:第一是神权级,其次是神德级,第三是神力级。(第二部之三组为神权级、神德级、神力级。)那第三部的首先两圈的歌队是王子级和大安琪儿级,最后一圈是所有的安琪儿级在那里举行庆祝。(第三部之三组为王子级、大安琪儿级、安琪儿级。)这些阶级的天使都向上瞻望着,向下施展他们的权力,就是说:向着上帝,一切被牵引,一切牵引。(定点牵引邻近之圈,邻近之圈又牵引其外之圈,每圈均处于主动与被动地位。修道院院长Tasliazucchi算学家也,谓此处显有“牛顿引力”在字里行间云。)“丢尼修渴望着这些阶级,他给他们以名字,并且区别他们,和我说的都是一样。(丢尼修为圣保罗之信徒,“天使阶级”乃其所定(见第十篇)。)但是后来格利高里就和他分离(圣格利高里(五九一六四年为教皇,见《净界》第十篇)之“天使阶级”,其排列与丢尼修不同者,为神德与王子对调。丢尼修之著作于第九世纪翻译而传于西方,或格利高里未之见也。但丁在《宴会》第二卷所述(参见第八篇)同于拉丁尼(参见《地狱》第十五篇),全由依西独之著作来(见第十篇)。);可是他不久升到天上,张眼一看,便微笑着自己的错误了。假使这样神秘的真理,出于地上人的嘴里,他的错误是不用奇怪的,不错误的是因为那到过天上的启示了他,并且兼及关于这些圈子的真理。”(《哥林多后书》第十二章二至四节谓圣保罗到过第三层天,丢尼修对于天使之认识乃受保罗之启示而不误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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水晶天:贝雅特丽齐说明天使的真理,斥责说教者的荒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