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与欧阳晴回到小区的时候是九点半刚过一点，幸好没过十点钟，不然小区后门不通人，我们还得绕远到正门回家。
我先跟着欧阳晴去她家拿了蛋糕，然后才回自己的。没有人的家中一片漆黑，我站在门口，摸黑打开了起居室的顶灯。
客厅的椅子整整齐齐地被推到餐桌底下。
不知道死神先生现在在干什么呢？或许依旧就在某个角落里暗搓搓地“监视”我?话说今天一整日都没看见他，没想到他还会这种程度的识相。
我被自己的想法逗乐了。
将蛋糕放进冰箱，我直接拐去浴室洗澡。我洗澡动作还算快，不洗头的话也就二十来分钟。
二十多分钟后，我穿着短袖的睡裙，趿着拖鞋走进客厅，套上被我丢在沙发上的那件针织外套。
我又为自己泡了杯热可可，在空无一人的客厅里坐下，暖黄色的灯光伴着我倒也不会显得落寞。
我在等她回来。
按说是晚上十一点落地的航班，可我并不是那么确定她一定能在十二点回到家，可能是十二点半，也可能会是凌晨一点，甚至再晚一点。但我决定要等。
我正对着客厅的落地窗，看室内外温差在玻璃上生成几块白雾。
发呆对我来说并不是什么难事，意外地我没耐住寂寞，离开椅子去找了本没来得及读的书。
是一本推理。
我还蛮喜欢推理。
两个小时我看了有一半左右，楼道内的动静和钥匙插入锁眼的声音打断我的沉浸。
00:35。
已过零点，今天就是我的生日了。
我视线投向有些昏暗的玄关。
门被打开，一个身姿姣好的女性走了进来，她背上背着小提琴，一手拉着行李箱，一手提着两个颜色不同的纸袋。
她还没来得及换鞋子，看见我时她就停下了所有的动作，她脸上带着微微的讶异。
“小雨，怎么还没睡呀？”
“在等你。”
我留给她换拖鞋的时间，自己则进入厨房，从冰箱里拿出蛋糕摆到桌上。
“今天是我生日，”我知道她没有忘记，但我还是提了下这个话题，“我想跟你一起庆祝。”
她从不错过我的生日，蛋糕、蜡烛、礼物、生日歌，她样样不落，不过今年是我第一次主动，所以还算特别吧。
我将蛋糕店送的蜡烛插在蛋糕中间，蛋糕是方形的，六寸，上面装饰着4*4的奶油玫瑰。这个蛋糕是咖啡口味的，我第一次尝试，打开盒子的瞬间就有一股浓郁的咖啡香。
这是大人的味道。
我们家没人抽烟，所以没有打火机的库存，我拿出一盒火柴，摩擦点火，点燃蜡烛。
我划火柴划得很上手，因为每每化学实验课，我总是被一组的成员推出去点火的那个人。
别怕火，别畏惧，你只需要告诉自己没有退路就行了，勇敢一点。
她指腹覆上开关，轻轻用力。客厅陷入黑暗，唯有1和6的两根蜡烛顶上跳动着火苗。
“祝你生日快乐，祝你生日快乐，祝你生日快乐～～～”
简单的曲调对于精通音律的她来说简直易如反掌。
我不太清楚怎样形容一个人的声音才算贴些，有人用夜莺去赞美一个人的歌喉，可我不想流俗。
她的声音蛮好听的。
但是我想，应该还算不上“被天使吻过”——天使吻了她的手。
“小雨，生日快乐。”
一片黑暗中，我们却心有灵犀地对上了双眼。
“许愿，吹蜡烛吧。”
我凑到桌边，敷衍地做了个双手合十的祈愿手势。
许愿的那三秒，我的脑海中空无一物。
呼。
那两簇火苗没能在流动的空气下坚持太久。
紧随着黑暗而来的，是亮堂的客厅顶灯。
“许了什么愿?”她屏息看着我，似乎特别期望我能告诉她我的愿望。
我缓缓摇头。
“愿望说出来就不会实现了，这可是你告诉我的。”我调皮地抬了抬下巴。
“哎，那好吧。来看看我给你买的礼物！”她打算不再纠结上一个问题，把两个纸袋子拎到我面前。
一个袋子里装着一双圆头皮鞋，另一个袋子里装着一条荷叶边的连衣裙。都是酒红色的，很优雅的颜色。
“穿上试试?”她迫不及待地推我去换衣服。
我的睡裙是纯棉的材质，所以换起来特别方便。没一会我就换好了裙子，但是我没特地再去找一双袜子，于是赤着脚穿上了皮鞋。
嗯，触感有一点点奇怪。
她兴冲冲地拉着我在全身镜前转了两圈。
“真好看。”我看她无数次想要开口，却不知从何说起，憋了半天却只憋出三个字。
我想，我们俩的文化课大概都不怎么合格。
我微打开双臂，原地转了一圈，裙摆随着转身的动作绽开。提起裙摆，我对着她做了个不太标准的屈膝礼。
“哈，谢谢妈妈，爱你呦～”我食指与拇指交叠，朝她比划了个在网上十分流行的爱心手势。
我的尾调微微上扬，显得自己心情很好。
“小雨…”她双唇微张，我却没听着她的下文，她反过来拥住我。
我感受到她的温度。
“小雨，”她温柔的声音就在我的耳边，很近，“小雨，我是第一次当母亲，有什么做得不好的地方，你一定要跟我讲。”
她的声音有些颤抖。
许是那时靠得太近，我没能看见她眼里闪烁的泪光。
爱这个字啊，要说出口其实很容易，就一个单音节而已。可我知道，我的“爱”，是远远及不上眼前这个女人给予我的。
所以我也明白，若是不以这种讨巧的方式，我是绝说不出的。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