后来,欧阳晴气冲冲地从前门窜入,眉头紧锁。
我不由觉得稀奇。
“怎么了?”我熟稔地为她的叙述作好铺垫。
她仿佛再也无法忍受,开始滔滔不绝起来。
从她那近乎埋怨的语气中我得知了这场风波的男主角——罗昱,又一个让人情不自禁感到惊奇的人物。
罗昱这个人在我们年级的出名程度几乎与江悦等同,毕竟是级草。他是学生会的干事,年级活动的御用男主持。他的成绩虽不如江悦那么高那么稳,但也一直是名列前茅的三好学生。
两位可以相提并论、出手炫耀的优秀学生一齐闹出这种事,年级组长那张气到发绿的脸似乎已经可以想象。
据说罗昱早上发现那份情书的时候一帮男生在旁边起哄,被路过的班主任和年级组长抓个正着。
运气真差,我只好这么评价。
至于是怎么扯上江悦的…有一种说法是,有人偷偷告状。
我不置可否,但欧阳晴对此表现得相当气愤。
退一万步讲,那个人也喜欢罗昱好了,平时江悦跟罗昱玩得比较好,所以他嫉妒,和江悦算是情敌,但告状也太不厚道了,尤其是江悦还没做过这种事,搞不好啊,情书都是他塞的呢!
听欧阳晴的语气,她似乎已经如此断定。
不过罗昱和江悦关系好,这说不定就是老师们“火速断案”的最主要依据吧。不知道这件事情之后,他们还能像从前一般要好么?
再后来,我们被一阵敲门声惊扰,欧阳晴立马止住了话头。
305大教室扫除,能不能来一个人帮忙,一个就好。那位敲门的同学这么问。
欧阳晴自告奋勇地去了,她一向很积极。
4月4日,是个能用晴空万里来修饰的好天气。
这天难得我吃完午餐没与欧阳晴同行,她要还两星期前在图书馆借的书,匆匆吃完饭便走了。
我沿着东侧的楼梯向上爬,是我喜欢的安静。我想我能有个好心情,如果没看到黑板上用白粉笔抄录的一串学号的话。
以下学号的同学请在午休时去办公室找英语老师。黑板上这么写着,我看到了自己的。
不情不愿地从笔袋中抠出一支黑笔,我朝教员办公室走去。
英语成绩一向不灵光的我,自然是没什么资格抱怨的。
远远地,我看见五个高矮不一的身影在办公室门口站成一排。
走近了再看,罗昱竟也在其中…这会让人产生一种大喊“号外,号外”的冲动。
我倏地想起今早桌肚里塞着的那张嫩黄色信封,十足小清新的调调。里面仅藏着一张卡片,上面印的是摘自林徽因先生*诗歌中的一句:
“你是一树一树的花开,是燕在梁间呢喃。”
——你是爱,是暖,是希望,你是人间的四月天。
如果还有后续,那应当是这样的。
四月是真真正正的四月,至于应不应景不大好说。如果是当作情诗来对待,那倒是与这两日发生的事情前呼后应。
想起今早教室内大面积受灾,每个人的桌肚里、不论男女都摸出同样的“情书”。
是哪位勇士搞出这样的大新闻?
大家讨论个没完——原来“罪魁祸首”在这搁着呐。
“我的午休啊!我想去踢足球!”
“唉,站着真无聊。不如我们来局狼人杀?一狼,两民,一预言家,一女巫,嘿,刚好五人。”
“上帝呢?没有上帝你玩个龟龟。”
“哦,是哦,那就一神两民?”
“行了,被女魔头发现咱们罚站罚着罚着还玩上了,那岂不是明天中午也交代了?”
“可是站着无聊啊!腿还酸!既然肉体上已经受苦了,还不能自己找点乐子嘛?”
“那你背课文吧。老郑是不是说明天默阿房宫?”
“嘿,兄弟,这就是你的不对了啊。”
他们会像以前一样要好的。
我得出了结论。
轻扭门把手,我走向办公室最里面找到英语老师的工位。
我凑近她,嗅到她常用的铃兰香护手霜,她给我讲我订正了一遍还错的表语从句。
在湛蓝的天光中,我拿着错题本从教师办公室走回教室。教学楼u字形的设计使得办公室与我们教室之间形成了本楼层最遥远的距离,明明直线距离是最近的。
我从半开放的走廊向对面眺望,少年们穿着干净的白衬衫,阳光映在他们肩头。尽管他们的站姿并不笔挺甚至随意,却颇有些像四月的风涤过人间。
那么,我们何不假设有这样一个人叫小A,是他暗恋罗昱,是他偷塞情书,是他嫉妒江悦,是他在情书曝光后嫁祸给江悦或是没有站出来承担任由江悦被误会…我们何不让这个没有名也没有姓的小A背负青春懵懂里所有的不好?
*注:先生:有先接触陌生的事物的意思,引申为先接触陌生事物的人,所以古代称别人先生有向别人学习的意思,达者为先,师者之意。后延申为对人的一种尊称。——来源百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