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抱歉，这恐怕不行。您是医生应该也知道这种手术是分秒必争的，我们没有时间来核对您的身份。”
方项没有回答什么，他在看了眼那个医生后转身离开。
片刻后，护士走出来推着病床朝手术室走去，方项立马跟了上去，身后的周有财与双叶对视了眼便一同跟上前去。
打开手术室，跟随进入的方项被里面的医生拦住。
“这里家属禁止入内……”医生强硬的声音戛然而止，圆圆的枪口顶在了他的胸口。
方项冷着脸走入手术室内，他把枪对着里面的人晃了一圈。
“把手术器材留下其他人全都出去，我没时间和你们解释什么。”
手术室内的三人相互看了眼随后转身离开。
方项给了双叶一个眼神，把枪械丢给了机械豹，转而抓起手术服朝着杀菌室走去。机械豹抬头看着周有财，周有财点点头，按了下关闭按钮随后和它共同站在了门外。
消毒室内，穿戴衣服的双叶看着动作娴熟又快速的方项忍不住说道：“你太鲁莽了。”
“你重伤的时候会把手术权交给普通人吗？谁知道他们会在做到哪一步的时候突然间看不见你。”
“动手术就会有死亡的可能性，我不会把这个可能性交给其他人，绝对不会！”方项言语冰冷地穿着衣服，他动作迅速消毒完毕后带上口罩手套先一步离开了消毒室。
走到手术台前，他快速检查并准备起了手术用具。
一切准备完毕，那一头的双叶也朝这里走来。
方项看着手术台上的粉发少女，药物的作用下她没了刚才的痛苦，脸色却依旧苍白。
她看着眼前的熟悉的青年忍不住露出了笑容，笑容就和几个月前的手术一模一样。望着她，方项的心情却出奇的安静了下来。
隔着口罩吸了一口消毒水的味道，这里的一切都是那么熟悉，熟悉到能够让他心安。
因为这里是他的战场，而他是无论如何都都不会在这里失势的。
虚弱的少女笑容坦然，她好像早知道会发生这种事情一样。
几个月前的画面浮现在眼前，手术后的少女躺在病床上，在看见了自己后便露出了笑容，她的嘴型和眼前的姚樱重合在了一起。
“项项…我还能活多久…”
“别瞎想，不过是个小手术而已。”方项严肃的声音温柔了些许，他隔着手术帽摸了摸少女的脑袋。
“我们第一次在手术台上遇到的时候，你不是说看见我就安心了吗？”
“嗯……”姚樱的表情略有惊讶，随后淡淡笑道：“项项还记得吗…”
“嗯，当然记得。”方项笑了笑柔声道：“别说了，等到手术之后我们再慢慢聊。”
“嗯…”
看着双叶走到旁边，方项调整麻醉吸雾为姚樱带上。
“准备。”
“嗯。”点头的双叶没有说些什么，方项看着姚樱渐渐昏睡过去，转而看向了心电图。
心脏支架手术并不需要像搭桥手术那样打开胸腔，一般选用手腕上的股静脉放入鞘管方便导丝导管顺着血管一路到达心脏。
将造影剂推入导管，方项转而看向X光屏，然而X光屏上却是一片模糊，什么都无法看清。
双叶愣了起来，方项眼神一颤低下头来看向姚樱。黑色的视野将周围的一切全都化作线条轮廓，视线穿透少女的皮肤血肉直达胸腔。
那个偏居一隅的黑白的马赛克将整个心脏全都包裹，随着心脏的跳动而颤动。无法看清，无法观察……
方项感觉有些窒息，他恍然间想到了那一次搭桥手术，面对这种状况……
深吸一口气，思维逐渐清冷，他眼中的光芒消失一空。
他两只手全部放在导管上，试图靠着那一丝一丝的变动来感应心血管堵塞的位置。事到如今他能够相信的也只有那一双手了。
双叶屏住呼吸等待着方项的动作。恍然间她的视线撇过姚樱的脸部，苍白的皮肤之上浮现出一层淡淡的荧光，一阵阵半透明的四方马赛克扫过她的脸庞，好像在她脸上蒙上一层淡淡薄纱。
“！”
眨眼间少女消失在了床上，双叶呆呆地看着那张空无一人的床铺，下一个瞬间面容模糊的她便再度出现在那里。
方项依旧不为所动的在那里一动不动，他整个身体似乎就只有那双手在动作。
“方…方项。”双叶拍了拍方项的肩膀，他抬起头来，顺着双叶手指的方向看向少女模糊的脸庞。
一阵恐惧顿时袭上心头，方项手中的动作停了下来，眼神恢复，整个人从主视状态退出。
仪器传来的心跳声微弱下来，方项抬头看着心跳仪上的一条直线，随后目光再度看向了那个X光屏。
那个原本模糊不清的心脏正在一点点透明。
“……”恐惧扼住了喉咙，方项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
“仪器出问题了…是仪器出问题了！”他冲上前去重新启动了心跳仪和X光屏，然而心率依旧为零，X光屏上那颗心脏的形状正在渐渐模糊淡化。
一阵无力的感觉袭上心头，朝后退的青年软倒在了地上，呆呆地看着眼前的一切。
“怎么可能…她明明没有在使用能力怎么会过载！！”
恍然间视野中的少女消失在了手术台上，眨眼间什么都不剩。
“不…不会的！”
眨眼之间，少女又出现在了手术台上。方项连滚带爬从地上爬起，他冲到旁边的房间拿出纸笔回到手术台前迅速画起了她的外貌。
少女脸颊模糊，他只能按照记忆中的写画，然而当他飞快画出了脸型与头发的时候望着空空如也的脸庞却什么都记不起来了。
“哈…哈哈哈……”发出了一阵干笑，青年状若疯狂地扯断了机械仪器连接在少女身上的管子，将那娇小的身体抱入怀中，然后冲到了角落中。
蹲在墙角紧紧抱着她，好像生怕有人来抢走怀里的少女一样，笔尖在纸张上飞速写着她的名字。
“不…不会忘记的，我不会忘记！不可能！”
泪水从眼角流出滴落在怀中的少女身上，他飞快的将那个名字写满一页，然后翻到另一面继续写下。
写着写着眼前逐渐模糊，方项将怀里的少女更加紧抱，他盯着那不断模糊的脸庞努力回忆着脑海中的片段。
一幕幕与她在一起的喜怒哀乐，她的开心，她的笑容，她喜欢的东西……
门外的周有财双眼失神，他呆呆地站在那里。而在他的身边，托举着九块石头的纯白人形对着龇牙咧嘴的机械豹子缓缓伸出手。
半身趴在地上的机械豹立起了身上的钢刺，然而面前的敌人它根本无法去估量。
机械豹嘶吼了一声转身便跑，它的身体在一个模糊间与周围融为一色。
纯白人形伸出手来，奔跑的机械豹跌落在地，他吼叫着想要站起，双腿便已经被白方块吞噬，随后是前脚。
望着那些黑白色方框，机械豹猛然想起了什么，它迅速启动了思维模块的某个程序。
然而回应的却是一连串系统失效的声音。
警告！防火墙系统失效！
数据库备份失败！
数据库上传失败！
申请管理者手动上传数据！
慢慢抬起头来，机械眼看着身后那个纯白人形。
武器模块损坏关闭！运算模块损坏关闭！感情模块损坏关闭……
体内一连串失败的警告传来，位于核心处的思维模块在极短时间内做出了决定。
两股电流接通在一个地方碰撞，直接将芯片烧毁，它的眼瞳一瞬间便失去了光芒，身体上的铁块开始瓦解。
一层一层废铁从身上脱落，最后在地上留下了一个巴掌大小的三角头机械生物，它金属的外表一阵模糊，长出了血肉最后变成了一只狸花猫。
纯白人形看着那只茫然的狸花猫，再检查了一下它的思维之后便松开了手。
转过头来看着手术室的门，纯白人形深深鞠了一躬，在鞠躬之后它眨眼便消失。
恍然间，手中握着的笔停了下来，皱着眉头的方项忘了自己原本想要写些什么，忘了一些东西。
强烈反应的感情逐渐消失，停摆的大脑逐渐恢复。
他从地上站起身来，疑惑地翻着手中的白纸，往前翻了几页上面都是什么都没有，就在他翻到了最后一页的时候，看见了一个没有五官的人脸画像。
“好了吗？”站在手术台前的双叶突然问道。
“什么好了？”方项面无表情，眼神带着些许疑惑双叶。
“你来这里不是想哭吗？现在哭完该离开了吧。”双叶翻了个白眼，方项的眼神更加奇怪。
“我会因为想哭跑到手术室里？”
“是啊，你刚刚不是说只有在这种情况下才哭得出来吗？现在满足你了，你哭完了我们就走吧。”
歪头的方项似乎有这回事，他点点头，跟随着双叶离开了手术室。
“对了，这个东西…”喃喃的方项拿出了刚才那张只有脸庞轮廓的画。
“怎么了？”双叶表情奇怪地看了他手中那张只画出一个脸部轮廓的白纸。
“留着吧，下次创作完毕了再发出来让我们乐乐。”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