运气这个东西,真是玄妙。
作为信奉科学的人,相信没人会信命,顶多认同运气的存在属于概率事件。
很多时候,人总是会以为自己眼下已经是最倒霉的时候了,不可能更倒霉了,所以后面只会慢慢好起来。
甚至,会做好迎接好运到来的准备。
而当你以为自己就要走运的时候,现实往往会给你一个响亮的巴掌,打醒你,并对你大声喊道:“傻彼!没有最倒霉,只有更倒霉!”
这正对应了眼前的情况。
没有等来想象中的救兵,更不是瑶琨过来自投罗网,而是一件陌生的斗篷。
这件斗篷下面的人,尽管我没有亲眼见过,但是,从他闲庭信步的姿态,对白志冢的称呼,说话的口气,以及周围警卫队员的态度,不难猜出他的身份。
他就是猎人小镇的第一武力,白志冢的上司,猎杀魂兽的警卫队队长,我的救命恩人——人称叶老大的怪人,叶童。
“麻烦了,你的盔甲能顶住吗?”
细微的女声突然从耳边传出,吴天泽趴在我的后背,顾不得许多,直接问道眼下的核心问题。
我却无法给出肯定的答案,只能简短地说道:“魂兽咬不动。”
我们三人再次沉默了下来。
我连忙放下了盾牌,利用这难得的喘息机会,抓紧恢复体力,也不知道箭雨,什么时候会重新开始,更不知道,我是否可以抵挡住下一次的攻击。
那个斗篷男就那么背对着我们,斜着身子,似乎并不在意我们和我们手中的魂兽獠牙,他的背后隆起着一块布,好像背着什么东西。
“好久不见了,队长。”
“好了好了,你还是这么规矩,也不累的吗。”
“无规矩不成方圆,队长!”
“好了好了,真是怕了你了,比我婆娘还能说……说吧,具体怎么回事?”斗篷男朝四周的房顶挥了挥手,“既然我来了,大家就都下来吧,也不怕把别人的房子弄坏了,你们真是……小白疯,你们跟着凑什么热闹?”
“对不起,队长!”
一群警卫队员直接就跳了下来,跟着就被白志冢的一声“收队”给解散了,空地上转眼就只剩下了白志冢和叶童。
果然是如同传闻里的一样,警卫队队长叶童,是个奇怪的人,甚至可以说是一个相当平易近人的家伙,只是同样可以看出,警卫队里的人,对这位大队长能力的肯定,那是猎人小镇里的绝对力量。
白志冢在所有人撤离之后,依旧表情不变,沉稳地说道:“队长,他们手里有一截魂兽獠牙。”
“哦?”叶童的声音突然变了,“看来,当时没有打扫干净吧。”
“队长,我回去会……”
“好了,别又说什么检讨,自罚的了,这种事,谁又能预料到呢,该来的总会来的,你别给自己太大压力了,老爷也不是万能的。”叶童的手从斗篷里伸了出来,黝黑的手臂重重拍了几下白志冢的肩膀。
“队长!老爷是不会出错的,小心我举报你。”
叶童又是一声大笑,说道:“这话可是老爷亲口对我说的,你去举报多少次了,还不死心?”
“哼!”白志冢直接甩掉了叶童的胳膊,脸上更加冰冷了,“队长,别忘了你过来的,目的。”
叶童一拍脑子,笑着说道:“你瞧我这脑子,一急就忘事,美女让我叮嘱你别老是工作,有空就回家看看。”说完,黝黑的手又想往白志冢的盔甲上摸去,而之前拍过的地方,已经留下了一个刺眼的黑手印。
“队长,大姐的话,才是漏洞百出,你也是。”白志冢往后连退了几步,躲过了黑手。
“我来看看,都有谁,竟然胆子这么大,敢惹我们白小少爷。”叶童调笑的话引得白志冢连剑都再次拔了出来。
叶童只是仰头豪爽地笑了几下,说道:“好了好了,把剑收起来,多危险啊。”
“就是他们。”随着白志冢的手指,叶童转过了身来,只是整个人依旧在斗篷下面,看不清他的样貌,而我不由地再次举起了盾牌,护住了身前。
“你来说说具体情况吧。”
“队长,他们是这几天里才来的外乡人。”
“哦?这么巧?……你继续说。”
白志冢的声音平淡地宣判着我们可能的命运:“简单调查了下他们的来路,好像是老林地的人。”
“……继续说。”
“而且他们进行了接触。”
“……”
“队长,是老爷……?”
白志冢的话被叶童举手制止了,他说道:“我需要先验证一件事情。”
说完叶童就摘下了兜帽,露出了自己的相貌,然后一把甩掉了整个斗篷。
他杂草般的头发胡乱的立在头上,唯独头顶的一部分头发老实地贴着脑袋,似乎是因为之前被兜帽压住了,黝黑的脸上一条绿色的绷带分成了上下两边,眼睛被皱纹挤成了两道缝,最终还叼着一截灰线。
正当我莫名其妙地看着叶童的举动时,陈明不敢置信的声音,突然从身后响了起来:“你,你是?难道是?”
“老猎人!?”
陈明的惊呼也让我瞪大了双眼,眼前的警卫队队长叶童,竟然就是陈明之前遇到过的那位老猎人。
“老猎人,是你吗?”
老猎人已经摘下了斗篷,在那里自顾自地叹了口气:“老爷的话……没错,是我,小伙子。”
“队长?”白志冢似乎看出来了不对劲,想要说什么,却被老猎人制止了。
老猎人看着我们,却沉声对白志冢示意道:“你走吧,这里我来处理。”
“可是,魂兽獠牙还在……”
“这是命令,白副队长。”老猎人的声音突然严肃了起来。
“白志冢领命。”
就见白志冢收回了武器,心有不甘地望了这边一眼,才跺脚离开。
眼前的事情发展,简直出乎我的预料,如同过山车一般,警卫队队长,虽然好像和白志冢的关系很亲近,但是却反而帮助了我们!这是怎么回事?
我的疑问还没问出口,陈明就从身后走了出来:“老猎人,这到底是怎么回事?”
“正如你们所见,我就是猎人小镇的警卫队队长,叶童。”老猎人爽朗地笑了声,“当然,我也是小伙子口中的老猎人。”
陈明再次追问道:“可是,那天木牌周围的人,怎么没有人认识你?”
老猎人嚼了嚼嘴里的短线,叉着腰,说道:“喂喂,小伙子,我可是名人,不注意隐藏自己的身份,那岂不是到哪都不方便?躲在暗处的猎人,才是猎人,阳光下的,那叫猎物。”
理所当然的话,似乎把陈明难住了,他定在那里半天,没再说出第二句话。
我走上前几步,问道:“那,我们该如何称呼阁下呢?警卫队队长、叶老大?还是……”
“嗨,都是些空名字而已,就叫我,老猎人吧。”叶童又是一阵咀嚼,最终的燃木糖似乎是最便宜的那种,细线般的短绳,黑乎乎的,就像叶童黝黑的皮肤一般,甚至能看到一些被咬过头而木屑炸开的模样。
因为叶童的回答,心里放松了一些,这才感觉到大腿和手臂的酸痛。
“好了好了,你们现在安全了。”叶童直接席地而坐,仿佛知道我在担心着什么,对着我补充道,“小男孩也是。”
叶童的话,让我也不由自主地坐了下来,身后更是传来了陈明一屁股坐在地上的哎呦声。
我想要质问什么,但是体力并没有允许。
吴天泽声音越过我,向叶童提出了问题:“老猎人,你也收藏有一截魂兽的獠牙?”
“是啊,怎么,你们想要?”叶童的表情很平淡,根本没等吴天泽肯定的答复,就直接从破烂的衣衫里摸出了一个裹着绿色绷带的弯月形状物体,直接丢了过来,落在了我的旁边,可惜我已经没有捡起来的力气了。
“东西。”身后的吴天泽在向陈明讨要之前藏起的魂兽獠牙。
然后吴天泽走到了我的视线内,她瞥了眼只是在喘粗气的我,神情里有没有鄙夷我不知道,总之就是坐在了我的身侧,一边拆着绿条,一边问道:“这东西,不是很危险吗?”
叶童笑了笑,答道:“这个危险,也是看人的。”
吴天泽手上的动作速度不减地拆着,埋头又问道:“请问,你还记得你的这根魂兽獠牙是什么时候获得的吗?”
“早就记不清咯,,只记得大概时间,差不多十几年前了吧。”
吴天泽手上速度不减,提问间就拆开了那一圈圈的绿条,里面还用一块五彩斑斓的碎布裹着,打开后露出的东西,明显是也魂兽獠牙。
这是一根明显的“一截魂兽獠牙”,虽然整体也是月牙型状,却缺头少尾的感觉,一头粗一头细,比我们手中的要长上不少,足有小臂长短,十几年的岁月下,依旧在阳光下折射出淡淡的冷光,仿佛在示意着它的锋利依旧。
粗的一端,有一条细缝,似乎是什么东西的插销,而细的一端则是光滑的横截面,整根獠牙,如同一柄短剑的剑鞘。
吴天泽在我的喘息声中,拿出了我们手中的那根,将它,缓缓地靠向了摆在地上的那一根。
她的表情,似乎在等待着第二次的奇迹。
我也不由自主摒住了呼吸,对李永爱的担忧、对任务的思考也随着吴天泽的动作停了下来,两样相似的东西之间的距离越靠越近。
某个瞬间,一道冰冷的白光充满了我的眼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