初夏是春末的延续。
时光已坠至五月,微热的气息扑鼻而来。考虑自身原因及店面人手问题,经过一番考量,我决定招聘店员。对于我这一决定,丁翎表示赞成。
我们即将贴出招聘告示,仅录用一位应聘者而已。一旦人手确定,那么,我们就可以落得几许清闲,也避免一个人顾店时出现意外。
关于招用新人,我亦有所私心。如今已是冲刺关头,我希望多一点时间照顾晴天,也多关怀席枫。
写着招聘启事,我暗想,如果录用一位男孩会不会比较好?我甚至遐想着,如果对方与丁翎年龄相仿,他们之间会不会擦出些什么?不由地,我笑出声响。
正在扫地的丁翎放下手中的活,她转过身子诧异说道:“妞,你笑屁啊,在想什么呢?”
她的语气中还透有丝丝的不悦。
我捂嘴说道:“我只是在设想一个很不错的事件而已。”
丁翎连忙凑过来说道:“你是不是在想和席枫干的什么事情吧?”
我一个狠眼色甩过去,这小妞怎么能瞎说呢,简直是污蔑了我的人格和爱情。
丁翎举起双手做投降状的样子说:“我知道错了,你是新世纪的好好女孩啦!”
我跩跩地说道:“这还差不多,我可是洁身自爱的。”
听罢,丁翎做出一副呕吐状。
拿起一张画有蝴蝶结的纸张,我说道:“咱说正经的。这是我写的招聘启事,你看看有什么要改进的吗?”
接过海报纸,丁翎朗诵起来:“招聘,本店先招店员一名。要求,18周岁至25周岁,男女不限。有意者面谈。”接着,丁翎不解道:“你这招新的内容也太简单了吧!”
“夺”回纸张,我沾沾自喜道:“这叫放长线,钓大鱼。我们要精益求精地对待本次招聘。”
丁翎指指海报说:“这就叫精益求精?”
我说道:“这叫表象。”
虽然有些搞不懂我的做法,但丁翎表示全面配合我,并以我马首是瞻。
如古时皇帝上朝,大臣递呈奏折似的,我将纸张双手呈给丁翎,然后铿锵说道:“妞,把它贴出去吧。”
随即,丁翎领命似的将海报贴于玻璃店门上。
接下来,我们便是等待求职者上门啦!
上午的时光总给人一种错感,甚至让人分不清此时是白昼的开始,还是黄昏的降临。
沉闷的光阴里,我和丁翎顾着没有客人的新尚。虽然有点死气,但内心很平静。
丁翎在一旁画画,而我在串手链。静静的光线穿梭于我们四周,阳光照进店里带来一种暖热的味道,亦给物体镀上一层淡黄。
这时,丁翎说道:“妞,昨天都没有人来问工耶,我们是不是应该转变思路啊?”
将红绳穿入一颗绿色方形的珠子后,我抬头说道:“昨天才贴出去的启事,哪里会这么快就有人上门啊!”
丁翎说道:“也对哦,现在的人已经不怎么缺钱花了。”
丁翎的说法让我有点哭笑不得,每个人活在世上都得消费。如果不花钱了,那对方就成一野人了,吃野菜野果,喝山泉溪水的。至于死后,花不花钱还不一定的。我说道:“你这是什么逻辑啊!人是一种永远都不会嫌钱多的生物,只是不少人不愿自食其力罢了。”
“你说的是当今社会中的富二代、官二代吧?”
我笑道:“这样的依据才像话嘛。我还以为你被画里的世界荼毒得不食人间烟火了。”
丁翎反驳道:“我哪有嘛。物质追求和精神享受得处于平衡状态,不然一个人会变得不正常的。”
“有见地,不错哦!”我挺认同对方的观点的。
丁翎有些骄傲道:“那是,我可不是被人小瞧的人物哦!”
“我从来就没有小瞧你哦,因为我觉得你一直以来就是个伟大的人物。”
我几乎要将丁翎吹捧成名人了。听到赞美的话,丁翎显得洋洋得意。
这时,一位女孩进店问道:“请问你们这儿还招店员吗?”
打量女孩,对方一头染黄的长发,发型层次分明。身着休闲外衣搭配短裙的她面画浓妆,对方的黑色袜子对男性而言是一种迷惑,对我而言却觉反感。
我没有了解对方情况的兴趣,而是客气说道:“不好意思,我们暂时不招店员了。”
女孩问道:“为什么?”
我答道:“因为我们已经招到人前来试工了。”
女孩“哦”了一声便转身走出新尚。
出门后,她对陪同的女友说:“人家已经招到人了。”
看着她们,我摇了摇头。
洞察出我的心思,丁翎说道:“这样的打扮来应聘工作,也只有某些行业需要这样的人了。”
“是啊,应聘者的第一印象很重要的。”我亦感慨而言。
丁翎说道:“咱们还是闹心等待吧。”
我与丁翎投给彼此一个鼓励的眼神。
招聘工作依然在继续。只是,劳动者与用人方有双向选择的权利。毕竟大家来日须共同做事,须一同谋利益,每个人都如此慎重挑选。
时间的脚步比人们预想的走得快。在你争我夺的竞争中,即使输给时间也是人之常情,因为时间是个强劲的对手。
这一天,我们没有招到适合的人手,要么年龄稍长,要么对方的性格表现得有些内向。因此,招聘尚未成功,我们仍需努力。
关闭玻璃门,我们结束一天的营业。拉下卷闸门,我们也拉下一日白昼。
挽着我的手,我与丁翎并肩走过马路。我俩决定吃些宵夜再回家。
在夜色与霓虹的交界里,流光溢彩装点了人们夜幕下的所有活动。
回到房间,手机恰好响起。看看来电显示后,我按下接听键。此时,我拥抱着专属于自己的甜蜜。
“到家了吗?”手机一端传来他的声音。
我嬉笑道:“你会掐时间哦,我一到家,你的电话也跟着进来了!”
他说道:“我的心跟着你回家了,可我的人不在你身边啊!”听起来,对方有一点遗憾。
坐在床上,我说道:“少贫嘴啦。这么晚了还不睡觉,明天哪有精神听课啊!”
他说道:“如果我没有精神听课,那我可以有心思想你啊!”
我假装生气道:“你要是不好好学习,小心我扁你。”其实,听着他的甜言蜜语,我的心已跳乱了节拍。
他说道:“放心,我会认真听课的。不过,明天中午是否能够和你共进午餐啊?”
我俏皮说道:“如果你请我吃好吃的,我乐意奉陪。”
他说道:“没问题,明天我去接你。”
我重重地“嗯”了一声。随后,我关切说道:“你要早点睡觉,不要睡太晚了。”
他说道:“我知道啦,早点睡觉就可以梦到你啦!”
相互道了一声“晚安”后,我们挂断手机。
紧紧握着手机的我似乎在紧握一份温情。当目光望向窗外,我才发现,纵然夜空中只有几颗星星,但它们也有着无与伦比的光芒。在平凡的夜里,思念是不平凡的风景线。
仰望天际,我的心里满满的是席枫。
虽然我们日复一日地过日子,被工作的繁琐包围心房,被情感的烦扰添塞心口,然而,我们总是忘记仰望天空,忘记被阳光拥抱。
灰白的天空遥远得令人向往而敬畏,暖暖的光照似乎与天空共舞。大片的黄光有些慵懒,但让人觉得惬意。
一个人的时光时而无聊,时而祥静。除了等待午时,我也等待着丁翎的到来。
有时的她喜欢睡懒觉,不过,自从我变得腿脚不便,她时常与我一块顾店。虽然会有偷懒的时候,但觉得情有可原。毕竟,丁翎会为了一副画而搞得一整晚不睡觉。一旦完成令自己满意的画作,她要么以食物犒赏自己,要么便是睡上满足的一觉。
临近中午,丁翎来到新尚。
“妞,昨晚通宵了吧?”我的脸上挂有浅浅的笑。
丁翎在我面前伸了伸懒腰说:“对啊,画画这种活不是什么人都能驾驭的。”
我关心问道:“那你吃过东西了吗?”
“吃了一个三明治,也喝了杯豆浆。”
看样子,丁翎的补眠睡得还不赖。晚上是被她画掉的,上午是被她睡掉的。好像时间在她的生活里成了任她摆布的玩偶。不过,这样也没什么不好。
我揶揄道:“那些食物算是你的早餐还是午饭啊?”
丁翎毫不在意地说道:“它们是早餐后的甜点,午饭前垫肚子的,当零食得了。”
不管怎么说,丁翎来店里前往肚子里塞有食物,这样我比较安心。为了新尚,我不希望看见这个小妞饿坏肠胃,那我的罪过就大了。
随后,我说道:“上午没有人来应聘,所以,中午就看你的魅力咯!”
丁翎有气无力地挥手道:“我没什么魅力的,幸运女神当我是透明的。”
我笑道:“上帝是公平的,他为人类关了一扇门,但也开了另一扇窗。所以,我们不要灰心哦!”
这时,席枫来到店里。
席枫自然地将手搭在我的肩上,接着,他以眼神向丁翎打招呼。
然后,丁翎说道:“上帝对你是公平的,我是不好不坏啦!”
席枫接话道:“上帝对每个人都很好,相信对你是有格外的安排哦!”
丁翎不屑道:“对啦对啦,上帝对你最好。如今美女在旁,乐死你了!”
席枫说道:“这也有你的功劳啊!”
我插嘴道:“你俩凑到一块时,话还真多耶!”
丁翎说道:“你们就赶紧去吃饭吧,饿坏了女朋友就是你的不对了。”
我说道:“那我们先走了,回来给你带好吃的。”
说罢,丁翎有种把我们赶出门的意味。估计这小妞是受到一些冲击了。也许是画中情侣的爱意,也许是现实中的那个他还未出现。然而,丁翎不是一个对感情将就的人。
后来,我和席枫走出新尚。
简洁的饭馆里,几张方形木桌整齐摆放。褐色的材质透露出古典的浪漫,亦有几分朴素。每条过道的宽度看上去是一样的,有种神圣感。
其实,这是我很喜欢的一家卤肉饭馆。每年,我总会光顾这里几次。
不需要和老板、老板娘熟络,但知道他们的无儿无女地照看着一间饭馆近十载。不需要很热闹,但总有常客临门。来的次数多了,会有感情,会变成习惯,那便是一种恋的感觉。
坐定在中间的餐桌上,我朝对面的席枫咧嘴一笑。
东张西望一番后,席枫诧异道:“我还以为你要吃什么大餐咧,原来只是来一家小饭馆而已。”
我撅嘴说道:“怎么,嫌弃这里啊?”
席枫连忙说道:“不是不是,我绝对没有这个意思。”
我不悦道:“那你是什么意思?”
席枫说道:“我发现你很好养耶!”他凑近的脸上带有一抹狡黠。
不知怎么的,我有一点羞涩感。掩藏心里微微的慌乱,我转移话题道:“赶快点东西啦!”
当老板娘来到桌旁,我温和说道:“我要一份卤肉饭盒一份时蔬汤。”随即,我扭头问席枫点什么。
席枫微笑地对老板娘说:“我和她的一样就好。”
待老板娘转身离开,我饶有兴味地打量席枫。过了一会儿,我对他说道:“告诉你一件事哦,我从来没有和任何一个异性来这里吃东西。所以,你是第一个。”说罢,我伸出食指表明他是NO。1。
起初,席枫露出半信半疑的表情。最后,他莞尔一笑,嘴角边尽是幸福。
当饭和汤杯被端上来,我觉得它们宛若是久别重逢的友人。
舀下一勺米饭,我煞有介事地说:“这儿的食物都是有感情的,尤其是家的味道。”
“只要你想家了,我就陪你来这儿吃东西。”
席枫知道,我说的家是养父母的家。近二十载的情感如同不能被搁浅的船舶。任时光逝去,那终是一处不干涸的港湾。
有他陪在身旁,吃着有家味的饭菜,我真的回家了。
饭馆里仅是寥寥几人,饭味菜香晕散在并不喧闹的氛围里,空气中满是温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