庄孝全被季诚这番话气得血压升高,脑中一片眩晕差点站不住身子。
他缓了好一会儿,才一手扶在茶几上,一手指着季诚道:“季老弟,你今日着实太过分了!你怎么能如此编派我的女儿?”
季诚似乎也觉得话说的重了些,便心有愧疚的闭上了嘴。
过了一会儿,他见庄孝全面色有所缓和,才道:“庄兄,我今日来找你,是想告诉你一件事……”他四下瞧了瞧,见会客厅只有他二人,又接着道,“你可还记得苏荷身患咳疾病故的事?”
庄孝全皱眉道:“你到底想说什么?”
季诚道:“当初你我都觉得苏荷死的蹊跷,以我诊断来看她的症状并非普通的咳疾,反倒更像是中毒……”
庄孝全不耐烦道:“我不想再提这件事。”
季诚又道:“近日皇后娘娘也出现了夜咳之症,祁王爷奉陛下的旨意张榜求医,卷柏应征入宫替皇后诊治。临行前他看过我当年的诊疗笔记,却发现皇后所患咳疾的症状,与苏荷当年的症状相差无几。”
庄孝全沉默片刻,却道:“你季家祖训不是不让子孙替皇家的人治病吗?”
季诚不屑的哼了一声:“我那日并不在家,是卷柏擅自揭榜……”他顿了顿,又道,“如若能查清皇后所中何毒,那苏荷的死便能真相大白了。”
当年苏荷是琼城有名的美人。季诚年少轻狂,意气风发,亦倾慕于她的隽誉。不料他还未来得及向她表明心意,他的义兄庄孝全反倒捷足先登抱得美人归了。
庄孝全叹了一口气,道:“苏荷已逝多年,此事就此作罢,让她好好安息吧。”
季诚脸上露出一抹失望的神色,半晌才冷冷的道:“既然庄兄不想追究那便罢了。我今日只是来向你提个醒,皇后常休于深宫之中,为何会与苏荷患上同样的症状?你庄府可有谁能与宫里来往?还请庄兄仔细掂量轻重,不仅为的是苏荷枉死沉冤得雪,更为的是查明皇后咳疾之原因。”
说完,他便愤然的拂袖离去了。
庄孝全听了他的话,不由得站在原地发怔。庄府可有谁能与宫里来往?他想起蒋兰馨那位刚被皇上封为贵妃的胞妹,坚挺的背脊上突然冒出一股细密的冷汗来。
……
辰时,庄玲珑站在门口等候宾客前来。
她今日穿了一件水色对襟襦裙,轻薄的碧色纱衣拢在身前,一头乌黑青丝在脑后简单的绾了个马尾,一对豆色发钿随意点缀鬓间,配上她略施粉黛的小脸,整个人都透露出一种说不出的清爽与伶俐。
琼城受邀的商户陆续抵达福泰楼。庄玲珑热情的与他们客套了几句,又招呼他们进去喝茶。
辰时过半,祁王爷赵廷和四皇子赵洵姗姗来迟。
庄玲珑迎上前去,道:“祁王爷、四皇子,我还以为你们今日不来了。”
赵洵笑道:“‘大丈夫一言既出驷马难追’,皇叔与我既然答应了你今日会过来,那肯定就会过来的。”
赵廷也道:“五小姐久等。”
庄玲珑连忙福身行礼道:“祁王爷、四皇子大驾光临,真是折煞我也……”说着,她又向旁边的伙计道,“快去请店里的宾客们出来,准备开业剪彩了。”
那伙计得了吩咐,立即进去请受邀的商户出来。负责布置场地的伙计也赶紧拿过来一截长长的红绸带和几把新锻的剪子。
庄玲珑将那截绸带叠起来和剪子一起放在托盘中交给伙计后,对赵廷和赵洵道:“稍后还请祁王爷和四皇子替我剪彩。”
赵洵眨了眨眼,道:“需要怎么做?”
庄玲珑道:“简单,一会儿我先向大家致开业辞,然后请祁王爷和四皇子站在中间,用剪子将这根红绸带剪段即可……”她瞧了瞧门外的场地,又对端着托盘的伙计道,“红毯呢?门口怎么还没有铺红毯?”
那伙计一拍脑门道:“还在后堂,我忘记铺了。”
庄玲珑埋怨道:“这样重要的事也会忘记?”
那伙计嗫嚅道:“五小姐,我……”
庄玲珑冷声道:“丢三落四不可取,我让你负责布置场地,你却出了这样的岔子,这月考评我要扣你分的。”
那伙计自知犯了错,也不好再辩驳,只得垂头丧气的去后堂叫人过来铺红毯。
赵洵打趣道:“五小姐好魄力,刚接手福泰楼不过一个月,便将手下人管的如此服贴。”
庄玲珑没有理他,亲自走到门口指挥几个伙计铺红毯。她盯着那卷红毯沿着福泰楼的大门笔直的滚了出去,直至红毯的尽头出现了一双青灰色的缎面男靴。
她顺着那双男靴往上瞧去,待看清了靴子的主人后,便不由得朝对方展颜一笑:“裴公……哦不,裴小侯爷,你来了。”
裴子期微微颔首,道:“恭喜五小姐。”
一旁的赵洵却是饶有兴趣:“裴小侯,好久不见。想不到小侯爷竟会来这种地方。”
庄玲珑闻言,蹙眉道:“什么叫这种地方?这地方怎么了?”
赵洵扭过头去假装看风景。
裴子期朝赵廷和赵洵拱手道:“祁王爷、四皇子,近日可好?”
赵廷点了点头,道:“小侯爷今日也来替玲珑剪彩?”
裴子期不明所以的道:“剪彩?”
庄玲珑杏眸一转,挽住裴子期的胳膊道:“对,裴小侯爷也是来剪彩的。”
裴子期对她突如其来的亲昵无所适从,他低头看她抓在衣袖上的娇嫩柔荑,急颤的心肝儿都要跳到嗓子眼去了。
赵廷薄唇紧抿,二人的亲密姿态竟意外的令他觉得有些刺眼。
这庄玲珑和裴子期到底是什么关系?他探究的目光在庄玲珑和裴子期身上逡巡,想要从中寻得一些蛛丝马迹。
半晌,还是赵洵主动上前将裴子期拉到一边:“正所谓‘男女授受不亲’,大庭广众之下,你俩拉拉扯扯的成何体统?”
庄玲珑不好意思的吐了吐舌头:“我一时激动,得意忘形了。”说着,她又向裴子期欠身道:“失礼了,小侯爷。”
裴子期满不在意的摆了摆手,道:“五小姐性情中人,不拘小节,本侯又怎么会介意这些繁文缛节。”
庄玲珑见他不以为意,便欣然道:“既然大家都到了,那我们便趁着吉时开业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