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日,庄玲珑约了季茯苓到“香腮雪”监工装修,正巧赶上对面戏院上映新戏。
季茯苓正瓜子下话本闲得无聊,此时听见戏院门口好一阵吹拉弹唱,忙不迭将瓜子和话本丢在一旁,双手在裙子上拍了拍,径直朝门外跑了出去。
庄玲珑无奈的叹了一口气,忍不住也走到门口往那戏院外的舞台瞧去,见台上的女子身着一件橘色罗裙,头插一支碧色珠钗,涂得嫣红的檀口中正嘤嘤唱着:“给我一个吻,可以不可以?吻在我的脸上,留个爱标记……”
庄玲珑目瞪口呆,这不是她那日替沁眉竞选“花魁娘子”时唱的那首《给我一个吻吗》?这首歌什么时候这么火了?
其实,这首歌自沁眉那晚表演之后,便因其轻松欢快的曲风和朗朗上口的歌词而红遍了琼城的大街小巷。就连这传统戏院里的青衣,都开始唱起这歌来了。
不过这青衣唱腔虽好,那舞姿却是没有沁眉半分好看的,尽管她在服装和妆容上面也尽量模仿了沁眉那天的扮相。
庄玲珑略显失望的摇了摇头,转身回到铺子里继续监督工人刷墙,嘴里却下意识的哼起这首曲子来,不过她唱的是英文版:“Seven…lonely…days,make…one…lonely…week。Seven…lonely…nights,make…one…lonely…me……”
赵廷来到“香腮雪”的时候,看到的便是头戴一顶自制防尘帽的庄玲珑。
她穿着一套月牙色的对襟长裙,一头乌黑的青丝被她用同色的发带松松垮垮的挽在脑后,耳鬓些许俏皮的碎发从小羊皮制的防尘帽中溜出,散落在她白里透红的双颊上,一双灵动的杏眼正目不转睛的盯着一本话本小说,甜美的樱唇里却轻轻哼着不知名的歌词,仿佛一只从异域误入人间的精灵,娇艳欲滴又惹人怜爱。
赵廷定了定神,主动招呼道:“五小姐好兴致,唱的是什么词?”
庄玲珑从话本中抬起头来,略有一些吃惊:“祁王爷?你怎么来了?”她含糊着转移话题道,“唔……没什么,我随便瞎哼哼罢了。”
赵廷没有深究歌词,又道:“你那曲子哪里学的?调子还算悦耳。”
庄玲珑杏眸一转,敷衍道:“我跟一个朋友学的……”
赵廷还想再问些什么,却被庄玲珑打断:“祁王爷,你前几日子差人送来入股的银子我已经收到了,这不铺子还在装修吗,还没开始营业呢。”
想来庄玲珑定是以为他身为“香腮雪”的股东之一,这会儿便是来查看她这脂粉铺子进展如何的了。思及于此,他立即解释道:“五小姐多虑了,我并非来看铺子的。”
庄玲珑鼓了鼓腮帮子,小声道:“我又没有告诉你我的铺子在何处,你是怎么找到我这里来的?”
她语气娇憨,言辞间又带有些亲昵的埋怨,那一声声“你”、“我”听得赵廷心中莫名悸动。他薄唇紧抿,半晌才道:“这铺子的名字可想好了?”
庄玲珑满不在意的道:“‘云鬓欲度香腮雪’,这铺子就叫‘香腮雪’。”
赵廷不置可否,道:“不错,好名字。”
庄玲珑杏目微转,有些纠结的道:“但是门口的招牌还未订制呢。不知道琼城哪家铺子的匾额做的好……”她想了想,又道,“还有那匾额的字体也是个麻烦事,用哪位大家的字体要好一些呢?”
正当她冥思苦想之际,季茯苓清亮的嗓音传了进来:“玲珑,你看谁来了?”
庄玲珑抬眸一看,竟是多日不见的裴子期。她连忙迎上前去朝他拜了一礼:“见过裴小侯爷。”
裴子期手握折扇向她回了一礼,道:“五小姐不必多礼,方才偶遇季家小姐,她提及你也在此处,本侯便随她过来看看你。”说完,他瞥见庄玲珑身后的赵廷,免不了又问候了一声“祁王爷”。
赵廷向他点了点头,道:“都说裴小侯爷素来深居简出,今日居然有闲情逸致出来闲逛。怎么,近日到你文苑拜访的掮客不多么?”
裴子期听出他话中带刺,但碍于他王爷的身份并未与他计较,只淡淡的道:“王爷有所不知,近来文玩字画的行情欠佳,流转于世的名家大作逐年减少。本侯平日闲来无事,只有这点收藏的喜好,便是兴致盎然之时,也要亲自去那文舍斋屋品鉴赏析。”
庄玲珑听了他这番言论,忽然想起她挂在福泰楼的那三十幅文苑的字画,忙道:“裴小侯爷,福泰楼还有三十幅大师作的字画呢。你若是真爱惜佳作,便差人来将它们带回文苑去吧。反正那些字画挂在福泰楼也只是作个装饰,倒不如让其物归原主,回到真正爱惜它们的主人身边去。”
裴子期笑了笑,道:“五小姐的品行值得本侯以画相赠。莫说三十幅字画,便是五小姐要三百幅字画,本侯也赠的起。再者说,送出去的东西哪有收回来的道理。”
庄玲珑不好意思的挠了挠头,道:“裴小侯爷太客气了,我一介草民,何德何能受小侯爷青睐。”
裴子期微微颔首,转言道:“方才五小姐可是在担心铺子匾额的事?”
庄玲珑道:“对,这间铺子名为‘香腮雪’,主营胭脂水粉等美妆护肤产品,现如今需要找人订制一方招牌挂在门口。但老实说我不太了解各派书法的风格,着实不知选取哪位名家的字体拓印为好。”
她看了赵廷一眼,又道,“裴小侯爷有所不知,这间脂粉铺子也有祁王爷的一份子,若是我把它搞砸害祁王爷赔了钱,那我可担待不起了。”
裴子期听完她这番话,打着折扇慢悠悠的道:“五小姐若是不嫌弃,本侯替你亲笔题字如何?”
庄玲珑眨了眨眼,难以置信的道:“裴小侯爷是说……替我的匾额题字?”
赵廷睨了她一眼:“本王也可以题字。”
季茯苓当即拍手道:“好呀好呀!祁王爷的字天下无双,定能让咱们‘香腮雪’大放光彩!”她心仪于赵廷,理所当然会觉得赵廷一定是字如其人,样样都好。
庄玲珑却觉得裴子期清俊儒雅的气质更适合下笔有神的人设,再说裴子期在琼城闺阁圈中的人气也不低。若是有他来替“香腮雪”的招牌题字,再以赵廷是“香腮雪”幕后股东之一的热点作为宣传,愿意光临“香腮雪”的女客自然会络绎不绝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