刘客放下心中杂七杂八的念头,从想要舔碗底的吴迅手中,夺过瓷碗,递给章小全,然后拿出手绢将吴迅小花猫般的脸庞擦干净。章夫子慢悠悠的喝完最后一口米粥,也将碗给了章小全。
刘客忽视拿着两只碗,高兴的都要哭了的章小胖,在与章三叔等几个村民告别后,刘客坐在了章夫子对面。他想向学识渊博的章夫子询问几个关于灵盐的问题。
但刘客还未开口。马大急急慌慌的跑进了厨房,差点将刚要走出房门的章三叔撞倒在地。不等章三叔出口责骂他,马大急切的说道:“章夫子,学政大人来了,要立刻见你。”
“哦?在哪里?”章夫子起身,正要跟着马大往外走。突然,又有一人快步走了进来,刘客借着灯光看去,认出来人,正是下令打开城门,放章家集百姓入城,又将他们安置于此的靖县学政大人。
章夫子看着身着便服,轻微喘着粗气的何学政,笑着开口说道:“何老,俗话说:君子远庖厨。你倒是一点也不介意啊,哈哈。”
“古之啊,都什么时候了,你还有兴趣开玩笑。”何学政满脸严肃,一把抓住章夫子的胳膊,将他拉到厨房角落,快速的说了几句话。
靖县县学的厨房要供应,来自靖县定县数十位学子的日常伙食,所以占地面积比较大。何学政说话虽然急切,但声音却很低,所以距离较远的刘客,没有听清楚他说了什么。只是通过油灯灯光的反射,刘客看到何学政皮肤松弛的额头上全是汗水。
刘客看了一眼马大,马大苦笑着摇了摇头,表示他也不知道发生了什么。而章夫子并没有给刘客胡猜乱想的时间,只见他匆匆向何学政行了一礼之后,快步走到刘客和马大面前,沉声说道:“快喊跛子爷,打锣,全村集合。”
“好,我这就去。”马大说完,看了刘客一眼,匆匆离去。而刘客疑惑的开口问道:“夫子,发生了什么事?”
“来不急细说。你赶紧收拾东西,咱们出城。”章夫子快速说道。
“出城?”刘客看了一眼外面黑黝黝的夜色,这会城门早已关了。
“对。出城!”章夫子坚定的说道。
“好!”刘客答应一声,没有继续询问缘由,拉着吴迅,出了厨房,返回住处。
马大去找章跛子了,刘客要去收拾他们的行李,特别是那个能产生灵盐的陶罐。进了靖县之后,刘客随意的将那个罐口破了一角的盐罐,与别的行李放置在一起。后来发现陶罐竟然是聚宝盆,于是刘客就谨慎的将罐子藏了起来。现在除了他自己,谁也不可能轻易找到陶罐。
在刘客刚刚找出陶罐,整理好随身物品,“镗镗镗”的锣声便响了起来。章跛子打锣是有节奏章法的,锣声的轻重缓急不同,代表的意思也不同。虽然刘客听不懂,但这次响起的锣声,像催命的小鬼儿一样,是从未有过的急。
章家集的百姓进城还没两天,被土匪劫持的惶恐状态还未完全恢复。此时,听到急促的锣声,众人心中俱是震惊。但毕竟经历了大风大浪,心态已经不是那么脆弱,行动却利落了很多。
刘客背着包袱,拉着吴迅出了县学,门口的空地上已经聚集了很多村民。章夫子挑着一杆大红灯笼,站在最中间,他身边是仍旧一脸急切的何学政。而在章夫子身后,章旷被五花大绑,嘴里塞着一块破布,两旁两个硕壮的村民,牢牢的按着他,任由他奋力挣扎,却一点不得脱逃。
刘客认得这两个村民,正是刚才在厨房和章夫子一起喝灵盐米粥的几个村民中的两人。刘客不知道他已经被章旷出卖,只是从章夫子和何学政的表情中,刘客感到恐怕有坏事将要发生。
马大匆匆赶来,刘客将得自于雄鹰岭大当家的那柄长剑,递给了马大,然后从包袱中拿出一把短刀。刘客不会用剑,短刀简单一点,刘客尚能驾驭。其实,马大也不懂剑法,但他有把子力气,将长剑当砍刀用,倒是能吓唬住人。
章家集的村民聚集的很快,大约一盏茶的功夫,大部分村民已经出了县学。章夫子也没有清点人数,将挑着红灯笼的长杆,交给身旁的章三叔,然后与何学政一起快步走向城门。
刘客和马大护着吴迅,缓缓跟上队伍。人群中,刘客看到林大炮拎着弯刀,身边是林小娘和她的父母。刘客又看到章旷已经被人扔到了老蔡的马车上,周围四五个健壮的村民,拎着各种武器守卫在马车左右。
锣声早已停了,但众人的脚步却加快了。数百人的队伍比较庞大,行进起来看似缓慢,实则迅速。片刻之后,章家集的百姓便到达了城门口。何学政向守卫城门的衙役打了个招呼,城门就被打开了。村民们有序的出了城,章夫子走在最后,向何学政郑重的行礼道谢。
刘客站在城外的旷野上,远远的看着高大雄伟的城墙,这一幕让刘客感到十分熟悉。三天前,他和章夫子带着大伙儿,匆忙的离开定县,逃离狼群。没想到,三天后的今天,又急急从恶虎口中逃生。
但接下来该去哪里?刘客不知道,章夫子也不确定,章家集的村民心中也俱是迷茫。但忽然想起的马嘶声,让他们省下了思考的力气。
火光照耀下,一支近百人的马匪队伍,将章家集的百姓围在了中间。马骡子那张长满络腮胡子的脸,出现在刘客面前。刘客已经举起了手枪,他祈祷弹夹中仅剩的三发子弹,能够再次让马匪们的坐骑受惊而散。
但刘客还未开枪。马车中的章旷,不知怎的弄掉了塞在口中的破布,钻出马车,趴在车辕上,对马匪中一个瞎了一只眼的壮汉,大声喊道:“我杀了你。”
“哈哈……你这样子能杀谁?”坐在马背上的独眼龙,举着火把,催马来到马车旁。赶车的老蔡犹豫了几秒,被自己婆娘用力拉扯着,远离了此地。
“我杀了你。”章旷双手被绑在身后,他艰难的直起身子,恶狠狠的看着独眼龙说道。
独眼龙抡起手中的火把,“嘭”的一声,砸在章旷的胸口,将他打落在地。“聒噪!”独眼龙吐了一口吐沫,拨转马头,举着熄灭了的火把,去找同伴引燃。
章旷头朝下从车上摔了下来,撞在地上,胸口感到疼痛的同时,眼前也一阵眩晕。他挣扎了几次,没能坐起,只好闭上双眼,默默流出两滴泪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