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们现在怎么办?”路口旁,江寒雪望着繁华的街道,夕阳已散落了一地。
“方才要药店的伙计告诉我,城外五里一处山上便有罗舌草,现正是旺季,我们可以去那里挖。”她转头看了看天色,凝眉说道:“明日大概有大雨,只怕要下上整三日,到时罗舌根就会泡烂,所以我们得连夜采来才行。”
寒雪颔首,两人准备了采药的务实,赶在城门关闭前出了城,问武烈要的好马,脚程极快,入夜便到了地方。云泽本多山脉,山路陡峭难行,那片罗舌草又长在深深山坳里,红月只好在附近栓了马,与江寒雪步行而至。
采药不是简单的活计,红月平素一手残月刀法舞得风生水起,小铲放在手中却根本不得要领,夜色深沉,乌云密布,伸手不见五指,她将夜明珠系在颈间,借微弱的光芒能看清植物的叶子,却总是把根茎斩断。
许久,看着腰间空空的竹楼,她懊恼地丢下工具,来到江寒雪的身边,见他正独自干的如火朝天,背后的竹篓已塞满了大半。
红月将他的竹楼卸下,背到自己的身后。
“谢谢。”江寒雪朝她抿嘴笑笑,又转了个身,换了阵地。
“这个也我来拿吧。”蹲在他身侧,接过他手里的明珠,连着自己的一同托举,两处光源合在一起,四周又亮了几分。红月瞧见他额上渗出一圈细密的汗珠,仍犹不自知,只专注地看着膝下的土地。
心头似有什么在慢慢溢开,她脑中有一瞬的空白,等到意识回归的时候,自己已执着一片水袖,贴在他的额上,轻轻滑动。
不是手帕,而是她的袖子。她向来最爱干净,仪态最是优雅,挥袖拭汗,这种粗鲁的动作,怎会出现在她的身上。
她也不知道,自己此刻,嘴角的弧度是那么温柔娴静,目光里,有着久违的期盼。
那个男子微微一顿,侧过头,离开了女子的袖。在人看来,这不过一个下意识的动作,却因着之前那一个停顿,成了思考后的决定。
所以,他是有意避开了她。
她的腕子,便这样尴尬地僵在半空中,看着男人,那一刻嘴角温柔的弧度也停滞在脸上。过了一刻,才扯动嘴角,道:“应该够了。”
“嗯,应该够了。”男人又是抿嘴淡笑,微凉的水珠自鬓间滑落,他眨眨眼,感到脸颊也湿了一片。
“下雨了。”他站起身,扶着红月的胳膊将她带起,也化解了她尴尬的姿势。
豆大的雨点顷刻砸落下来,渗透身上纤薄的布料,在皮肤上晕染开丝丝凉意。她蓦地打了个哆嗦,扯主江寒雪的衣袖:“我们找地方躲一躲吧,我刚才看见了一处山洞。”
江寒雪嗯了一声,带着她寻去,夜间骤雨来急,一阵寒风吹过来,雨水更像是拍打在礁石上的浪花,劈头盖脸地泼过来。两个人也躲不过,待找到山洞,俱都成了落汤鸡。
“想不到会有人住在这里。”红月一边拧着袖子上的水,借着明珠的光芒,洞内的景象一并跃入眼里,也许这洞里曾经有人盘桓过,地上铺着软草,角落里的瓦罐里,还盛着灯油。
幸而带了火石,当下转过去把洞角的那盏灯点着了,等到灯光也亮起,她才忽然发觉自己的狼狈,一身素白的纱衣被雨水淋得湿透,紧贴着曲线,几乎透出肌肤的颜色来。她两只手分掠了一下头上的长发,那些柔细美丽的发丝,早已被雨水淋得透湿,一束束就像蛇也似地垂挂在她肩上。
“管不得主人家了,这雨大概会下很久,我们避一避。”江寒雪见角落里有一堆干柴,便就着炉灶架起。
红月一面应声,背过了身子拧着头发上的水。江寒雪回过身子拿过火石,目睹她此一刻的婀娜身姿,火光跳动着,只见她明眸皓齿,肤如凝脂,尤其是敞开的那一截颈项,玉洁粉搓,不禁微微一呆。
男人的目光,专注而犀利,红月也实在难以忽视,垂眸瞥见自己微微撩开的衣襟。忽而脸颊发烫,她摊开掌心抚平衣领,却感到颈间颊滑过一道冰凉,诧异地抬首,男人的肩膀压至眼前,男性强大的气息,如电流般传到了她的身上。
当男人的长指穿过发丝,带出丝丝凉意,她心底蓦地生出一种渴望,想要投入眼前这个怀抱中。她看不清江寒雪的脸,却感受到他逼人的气息,这个男人散发着强大的压迫感,铺天盖地笼罩了她,可她不想挣脱,反而想着……想着他能用那坚硬的、有力的双臂,狠狠地抱住自己。
他们两个,离的那么近,她轻轻地吐出一口气,十分虚弱,感到男人的臂还在自己的脑后,好像在下一刻,就要将他揽于怀中。
她开始不着边际地想,如果他要……那是拒绝他,还是顺从他?而此刻他的手,又在她的脑后做什么呢……
咚,咚咚。
敲击石壁的顿响,蓦地拉回她的思绪。诧异地抬首,鼻尖触碰到江寒雪肩头,因着衣衫尚未烘干,湿漉漉地布料让她的呼吸有几分滞涩,男人却犹不知退,反而更加贴进了一步。她下意识地向后仰去,靠上了身后的石壁,整片背部的肌肤贴着湿冷的衣衫,激起一震战栗。
“怎……么了?”
“嘘。”江寒雪做了一个噤声的动作,手臂绕过她的头颅,长指在冰冷的石壁上扫过。
“你听。”屈指在此敲击,咚咚两声,红月听得真切,这空洞的闷响,绝不是厚重的岩石所能发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