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将军言重。陛下身体亏空,五内疲软,真气在体内乱行才使伤病齐发、一病不起,我只需以内功心法将他体内真气理顺,再经过悉心调理,相信半月之内即可好转。”
眼角瞟见那命神庙女弟子留下的古琴,琴身墨黑无光,切面刻有细致花纹,琴弦银亮耀眼,不由眼前一亮:“这这把琴我可否看上一看?”
武烈挑眉,点头应允。
红月遂莲步移至案台,架起古琴细细观看,只见那琴身上所刻并非花鸟鱼虫一般装饰,反似人形,个个姿态诡异、形态扭曲,如同鬼魅。再轻轻一拨,琴弦震动,发出一声刺耳的翁明,如同呜咽。
“这……”武烈皱眉,虽然方才那名女弟子只弹出一音,可分明是清脆悦耳。
红月不语,将古琴放平,提群坐与案前,深深吸了一口气,方将十指落于弦上。
叮!
琴音浮动,宛如山涧泉水自指间流淌而下。一曲《东风吟》,是初春里轻缓的步履,大地解冻的轻响和冰雪消融的微音,草木抽芽轻摇,花朵绽蕾的颤动,使人感到东风下的春意涌动。
然而一节未了,琴声戛然而止。武烈被那琴音所惑,心神一震,却见红月抬手望着自己的双手,那十指间一片猩红。
“果然如此。”红唇轻启,声音冷冷清清,落下双臂,流血的手指藏于袖中。她抬眸望向武烈:“此琴名为‘呜哭’,我十分喜欢,是一张好琴。”
从坐上站起,盈盈一拜:“我去给陛下煎药,这就告退了。”
说完莲步飘移,出了寝殿,留下武烈一人独自莫名。
诊脉、定方、配药,为了不伤脾胃特别制成药丸,再捣碎和以黄酒给凤宫弦服下,如此更利于吸收。
红月每日以楚逍遥传授的内功心法为凤宫弦疗伤,配合江寒雪为其行针过血,固本修元,不出十日,凤宫弦便苏醒过来。
欣慰之余,红月也隐隐开始不安。
当日她以心法助风十三回复常性,却因着对方内力过于浑厚,使得自己真气逆行,险些气溃功散。后风十三反将两道至阳真气强行灌入她六脉中,压制住乱性真气。如今此事已过四月有余,她日日打坐运功,试图将那两道真气化解,融为几用,却始终不能如愿,反倒因着自身内力不断提升,渐有汹涌之势。
之前与“天诛地灭”一战,她损耗过多,本想回宫后仔细调理,没想见着那呜哭琴。
此琴乃是从前邪教中人所遗,有“鬼琴”一称,非常人所能驾驭,但自邪教被灭后便不知去向,确有传闻称此琴流入云泽之地,竟然真的在皇宫内得见。她通晓音律,又喜爱宝物,实在忍不住上去试上一试,没想一曲未结便感体内气血翻腾,胸肺却说不出的窒闷,若非武烈在场,一口鲜血就要当场呕出来。
将此事与江寒雪说,他正在药庐内捣药,手里的石杵起落得飞快,一旁立着小灶,紫砂锅里炖着凤宫弦汤药,白色的水汽升腾,浓重的药香扑入鼻端。
他想想便道:“要不我也给你灌两道,把你体内乱窜的真气压制下来。”
红月一听,这是什么鬼主意。他的内力会比风十三还深厚么。况且他修炼至寒武功,与风十三至阳内力水火不容,两种真气在她体内,还不得把她折腾的走火入魔。
敛下眉眼,娇艳蒙上一层阴霾。
“不用担心,有我在呢。”江寒雪轻声安慰。
红月垂下眸,心头荡开说不清的滋味,江寒雪这话,听似随意,但那其中的意思,分明是要护她周全。她眉眼荡开笑意,似一朵盛开的杜鹃,低声道:“有你在,就不会有事了么……”
江寒雪手上一顿,抿嘴微笑,没再说过,而抓了一把手边的草药丢入器皿内。
红月等了许久,一旁小炉上咕嘟咕嘟响了起来。
“药好了。”她熄掉炭火,将汤药倒入瓷碗,同时小心地沥去里面的药渣:“我给凤宫弦送药去了。”
听江寒雪应了一声,又复看了他一眼,转头出了药庐。
门外有宫婢候命,将托盘交与她端,一路来到凌华宫,却在门外撞上一人。
那女子眉目精致,肤若凝脂,生的窈窕纤细,此刻面带红潮,双眸含水,秋水潋滟,美貌不似人间之人。
“清儿姑娘安好。”身侧的小宫婢屈膝一拜。
清儿……不正是初见凤宫弦时,他床上的那名女子?不,是让凤宫弦念念不忘的那名女子才对。
那日红月并未看清她的样子,此刻迎着正面瞧去,端看那张绝美容颜,心头惊骇。
这张脸,这样的相貌,她绝不会忘记。
没有想到,竟然是她……
“她很美,像是这世上最灵透的水晶……”
这是武烈的话,是赞那女子无暇的美貌,更是说她清灵的气质。
眼前的女子虽没有这样的气质,那眉、那眼、那唇,那含泪的模样,分明就是那个人。
红月虽然没有见过真正的清儿姑娘,但已经知道,她是一个怎样的人。
漆红鎏金的大门慢慢拉开,天子寝宫的奢华映入眼底,踩过一地珠玉,处处宝石琉璃光华无匹,映着金织纱帐晃痛了她的眼。
年轻的帝王懒懒地靠在榻上,明黄的丝被只遮住身体,另有一半垂落在地,只着了里衣,前襟放肆地敞开,露出大片买色的胸膛。
这实在不是一副标准的男性身体,没有习武之人该有的剽悍,甚至不似一个男人的健硕,削瘦的可以清晰地看见条条肋骨,这样的身体,罩着衣服,显得修长俊秀,脱下衣服,未免过于寒碜。而实际上,他的内里更加糟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