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此是走不了了,轩辕北令人将他二人扶起,“二位既然饮多了,不如今日就在宫中歇下,正巧明日有游园会,也免得来回奔波,使者以为如何?”
愿打连忙道谢,“那还劳烦陛下为我家大人准备车撵。”
众人倒吸一口冷气,更有人轻哼出声来,还坐车撵,你以为你家大人是后宫娘娘么。轩辕北却毫不在意,挥手命人去准备。
“皇兄……”身后传来轩辕澈的低唤,宴会已经散了,月上中天,他二人走在去往紫宸宫的路上。“那女人留在宫里,只怕图某些什么。”
“即使不让她入宫,她也不会消停,索性顺了她的意,看看她到底想干什么。”说话间已能远远看见殿口,去见一人站在殿外,走进一看,竟然是太后身边的宫女。一问之下,竟然是太后请轩辕北前去。
轩辕北虽然心下疑惑,还是挥手让轩辕澈退了,摆驾前往永福宫。
轻烟袅袅,太后在殿内端坐,将将端起茶杯,见轩辕北来了。
“夜已深了,母后还找皇儿前来,不知是有何要事?”径自往边上一坐,宫人上了好茶,轩辕北端起来抿了一口。
“倒也没有什么大事。”太后温和着看着他:“只是皇上记得今个儿是什么日子?”
“什么日子?”轩辕北被她问的有些一愣,首先想到的就是宴请北玄贵宾的日子,又觉得不对,这时太后的话已经飘乎乎地砸了下来。
“今天是十五了,皇上。”太后用茶盖拢了拢杯中漂浮的茶叶:“虽说今夜有宴会,也饮了不少,不过当下还未到子时,皇上是不是也该往皇后那坐坐?”
未料太后找他前来竟然是为了这样的事情,轩辕北心中诧异。太后一向不喜爱宁秀儿,怎的突然间又让自己去临幸她。
饶是不解,他仍是面色如常,轻笑道:“母后找儿子就是为了这个?”
太后看了他一眼,叹了口气,“北儿,你坐过来,母后好好跟你说会话。”
轩辕北凑过去,撩起下摆,坐到太后身边。
太后偏过头,满目担忧都落尽他眼里:“北儿,你也别怪母后多事。后宫三千,万紫千红的,本来你喜欢哪个,母后虽然不是个个都喜欢,也偏帮过一些,可那不是因为母后有什么别的心思,而是希望你过的舒坦,才给你物色好的女子,让你高兴、开怀,而你喜欢的,母后也都尽力不去为难。”
“皇儿知道母后真心为皇儿着想。”轩辕北低头,听着长长一段训示。
“你说你政务繁忙,可因为如此,才需要女人。三宫六院,不是都给你绵延子嗣,也是给你舒心解闷的,可是你这样,日日如此,母后看着心惊,只想给你找个好女人。宫中的嫔妃皇上可能看不上眼,可皇后你也是曾千恩万宠过的,总有几分喜欢吧。母后寻思着,皇后目前还算得体,你们又有浩儿,感情总是不一样,你现在状态不好,那就让她多陪陪你,也总比看着你这好像清心寡欲一般来的好。”
轩辕北听完微微颔首:“皇儿让母后担心了。”
“而且。”太后扯了扯嘴角:“母后从前是不喜欢宁秀儿,可现在她是皇后了,你的结发妻子,你们也有了浩儿,总不能一直这样不闻不问。且不说皇后是国母,就是一个普通的妃子,也不能随意对待……当皇帝不容易,一人统御四方……母后的话,你可明白?”
他当然明白,太后是暗示他,宁家势力大,宁秀儿冷落不起。
轩辕北心中郁结,还是点了点头。
太后嗯了一声:“那你就去看看皇后吧,她今夜也饮酒饮了不少,母后有些上好的解酒药,皇上给她送去吧。”
“今日就算了。”明智太后是真心为他考虑,胸口还是一阵滞塞,本能地拒绝起来。
太后见状,朝旁边做了个动作,宫人端着托盘上前,上面放这个鎏金小盒。掏出钥匙亲自打开,从里面取出一个青瓷小瓶,塞进轩辕北手中。
轩辕北接了,疑惑地看着手里的东西:“这是……”
“这是药,吃了去见皇后吧……”太后伸手推了他的胳膊一把:“这是不伤身的,皇上进来失眠,想来也是因为负担太重了。若是实在不想去找皇后,后宫里的女子,挑个顺眼的,总比憋着强。”
这话,已是直白到了极致。
轩辕北脑里轰地一想,耳边跟着嗡嗡炸开了。捏着手里原本冰凉的小瓶,此刻却觉得滚烫起来。他眉目低垂,反对者烛火,脸上看不出一点血色来。
太后那边又似说了什么:“母后看着你长大,知你心中所想。你到底喜欢什么样的,母后大抵也心中有数……只是你既然已经舍了,还苦念着不忘做什么……”
黑夜沉寂,没有一丝的风,明月高悬,清辉透过树木凌乱的枝叶洒在地上。男子一步一步踩过满园斑驳的树影,一副修长身姿挡去如水月华,金冠华服,满袖冷清。
长袖掩住紧握的手,掌心冰凉的触感竟比那月色更冷。拇指狠狠地抚过表面,是南方敬贡来的水溪青瓷,外表平滑如镜,他自觉用了很大力气,却为什么还没有将那脆薄的瓷壁握得粉碎?
他的脚步依旧不急不缓,脊背挺得笔直,眸光深刻得连寒星的光芒也剥夺,就算因为用力而隐隐颤抖着手臂,也是深藏在袖中,整个人看起来沉稳而威严。
这样一步一步走着,脚下青砖平坦得一如他的人生,这样的行径本改没有任何滞留,然而却仿佛嘲讽般,面前的道路堪堪叉为两向,他猛地刹在路口,不知往哪里去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