荣亲王府。
虽已入秋,这日天气依然热得很,李嫣一早醒来就觉得心绪不定分外烦躁,当她看到站在床边的不是彩云而是另一个小丫鬟时,她立刻发起脾气来。
“为什么你在这儿?”她对这个看着眼生的小丫鬟怒道,“彩云呢?快把彩云找来。”
小丫鬟看起来吓坏了,但她只是低着头结结巴巴地说:“彩云一会儿就来。”
见李嫣起身,跌跌撞撞的忙将李嫣的衣裙捧了来,手忙脚乱的替李嫣更衣。一副战战兢兢的模样,还不时偷偷打量着李嫣,这让李嫣气得直冲她狠狠打了一巴掌。小丫鬟呜咽着跪在地上。
彩云急慌慌的踏进房门,见状,忙低声呵斥小丫鬟退下。默默的上前替李嫣更衣。彩云不经意的说了一句:“奴婢刚才遇到梁二宝来传话,他说,今日世子殿下陪世子妃一同回相府看望大夫人。”
李嫣并未回应,只是心中的怒火瞬间熄灭。
彩云熟练的替李嫣洗漱,上妆,从妆匣里挑了一支凤钗,簪在李嫣发髻上,淡然的瞧了瞧铜镜中的李嫣,说:“世子妃切记大夫人的话,您是世子妃,未来的王妃,不可……”彩云亦不再细说。
“世子妃,你看,世子殿下来了。”
李嫣等在马车前,绞着手中的丝帕,精致的脸上带着一丝高傲的神情,大大的眼睛却没有一丝笑意。
梁二宝满脸堆笑的跟在朱郕钰身侧,与彩云两两相望,彩云会意的一笑。
朱郕钰满脸写着不乐意,至马车前斜睨了一眼李嫣,李嫣刻意展露了笑颜,刚要行礼,朱郕钰已大步走上马车,李嫣心中怒火升起,脸上自是神情冷漠。梁二宝倒是机灵,急着献殷勤,知道要扶着李嫣走上马车。
梁二宝放下帘子,亦扶着彩云上了马车,二人跟车夫坐在一起,马车开始向前驶去。
马车内郕钰显得颇为不自在,自是挪动了好几次,李嫣问:“世子殿下可是觉得衬着的软垫不合适?一会儿回相府后让彩云将这马车内的软垫都换了。”
“不必这么麻烦。”郕钰显然不想将谈话继续,坐直了身子向窗外望去。虽然隔着帘子,这熙熙攘攘的街市,酒肆茶楼皆清晰的一一掠过。李嫣默契的不再说话,而是眼睛一眨不眨地盯着郕钰。
马车沿着这条繁华的街市朝相府驶去。郕钰心中忆起与李似锦曾走过此处的情景……。
马车夫突然双手勒紧马缰,马嘶叫着抬起前蹄,马车因此而剧烈地晃动了一下,李嫣因看着郕钰走了神,这一晃使她整个人朝一侧倒去,郕钰反应敏捷的一把拉住李嫣,将她扶起。
“多谢世子殿下……”
“梁二宝,怎么回事?”郕钰避开李嫣的手,转身掀起帘子,看着梁二宝的后脑勺质问道:“梁二宝?”
梁二宝惊魂未定的模样转过头,口中支吾着也说不清,晃晃悠悠伸手指了指马车前方。此时彩云惊恐的瞪着眼睛转身朝李嫣望去。
李嫣亦匆忙走上前,只见一酒肆老板娘指着一个喝得醉醺醺,站着亦踉踉跄跄的公子,骂道:“你个臭小子,吃了我两盘牛肉,喝了我好几壶酒,装疯卖傻,还在我这发酒疯,看你穿得也不像这么穷酸样,居然身上一文钱都没有,……”
“谁说我没钱?我的钱袋呢……我的钱袋呢……呵呵,你太凶了,钱袋子害怕,躲起来了……”那公子摇摇晃晃的指了指老板娘的鼻子,因背对着,李嫣竟也不以为然,倒是彩云哆哆嗦嗦的似见了鬼一般,半个身子躲在了李嫣身后。
“你去帮这位公子把酒钱结了。”郕钰拍了下梁二宝的后脑勺说。
“是……是……”梁二宝结结巴巴的回道,正想跳下马车却因心中太慌一下跌倒在地,撑着地面一骨碌爬起来,刻意绕开那醉酒的公子,小碎步跑至酒肆老板娘身旁,从腰间取出银两,抖抖索索的将银两塞到酒肆老板娘手中,侧着头刻意避开那醉酒公子的脸,慌忙说道:“赶紧散了吧,这是酒钱。赶紧散了……散了……”
围观的人群正散去,李嫣回身入马车内,彩云扶着一同入了马车。
梁二宝撇着头拿手掌遮着脸刻意躲着那醉酒的公子,低头急匆匆往马车走去,却被那醉酒公子伸着双臂一把拦住,笑说:“圆脑袋,我把酒钱还给你。”说着便找起自己钱袋子,摸了摸腰间没有,又抬起袖子看了看两个衣袖,又甩了甩,依然没有……。
“不用还了,你赶紧走吧……”梁二宝见他翻找着钱袋子,趁机从一旁溜走,疾步走上前跳上马车,急呼呼的跟马车夫说:“赶紧走吧。”
“你为何如此慌张?”郕钰看着梁二宝不寻常的神情问道,未等梁二宝回应,郕钰已转身入了马车内。彩云故作镇定的即刻将帘子放下。
郕钰刚一落座,便转头望向窗外,马车夫轻拉马缰马车再次行驶,彩云隔着薄薄的窗帘子,见那醉酒公子正回身看向马车,彩云的心砰砰砰的快跳出胸口了,正当李嫣顺着彩云的目光看去,一时惊住了。
面对面坐着的郕钰却丝毫未留意李嫣二人的神情,眼睛盯着窗外一闪而过的沿途景物。正当马车驶过那位醉酒公子时,眼看着郕钰下一眼便能瞥见那位公子,彩云假装站起来又假装跌倒一旁,身子死死的挡住了窗边,瞠目结舌的样子令郕钰起疑,正要伸手去拉彩云,李嫣似忽然回魂,抢在郕钰前一把紧紧抓住彩云的手,眼神茫然的说道:“彩云,你怎么如此不小心,能起来吗?慢点……”
“都怪奴婢站的急了,马车又晃的很,这才没站稳,……”彩云慢悠悠讲着,等讲完了话才站起来,回李嫣身边入坐。
大夫人早已在堂屋等着,听说世子殿下也一同前来,想着那李似锦已故,世子与世子妃如今出双入对恩爱有加,也着时高兴。
自从方才马车遇到醉酒公子后,那彩云与梁二宝便脸色古怪,神情慌张,李嫣亦神情恍惚,定定的发呆。郕钰觉得甚是奇怪。趁着大夫人与李嫣说体己话之时,彩云悄悄走至梁二宝身旁,一个眼色,暗示梁二宝出去说话。
“刚才那醉酒的公子会不会就是……”
“不会的。只是长得相似罢了……对,这天底下长得相似的人多了。可是,这也太像了……”彩云一边否定梁二宝的猜测,一边又难以说服自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