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什么？我说了我不是故意的！”
两人争执间，晨曦的呼救声越来越弱，“……救我…..”
“中元……”
“……救我…..”
强撑在崖边的一双手正在缓缓下滑，她用尽全力的力气绝望呼救。
终于……
她支撑不住，手指一根根与崖边剥离……
一根。
两根。
三根。
眼看就要跌下悬崖粉身碎骨，千钧一发之际，柳中元推开青姗，快步上前紧紧抓住了她的腕，“晨曦，撑住！”
她因失血过多已接近昏迷，只嘴里还本能的唤着他的名字，“中元……”
身后，青姗手中握着短刀，癫狂的笑着，“柳中元，你知不知道我心里有多瞧不起你，曾经你犹豫不决，不论我怎么哀求你都不肯伸手救我们的孩子，现在你却肯救她……她是个刽子手你知不知道？！她害死了我们的孩子你知不知道？！”
“盈盈，够了！事到如今你还不明白吗？那些事情已经过去了，你为什么总是不肯放过自己呢？”
她轻若无声的笑笑，点了点头，“好，我放下！我听你的，放过自己……”
“啪！”的一声脆响，短刀顿时落地，一瞬间她仿佛变了一个人，温柔的捏了长袖伸手要去帮他。
柳中元心中大喜，垂首奋力向上拉拽晨曦之际，青姗手腕一抖，陡然发力，十余根银针细若牛毛，闪烁着蓝光瞬间朝着他的手腕射来。
他大惊，再一看手腕上已密密麻麻地插着七八枚银针，一阵眩晕蓦然袭来，尚来不及哼上一声，柳中元身躯一软，双手无力，晨曦瞬间掉下悬崖。
良久，只听沉闷一声响，山谷里传出悠久的回声，他心头一阵刺痛，整个人也好似跟着跌至崖底，结发夫妻多年，晨曦纵然有许多不是，待他向来是一心一意，而他也早已将她视为亲人。
强忍着眩晕，他愤怒的抽出腰间佩剑，直指青姗，怒吼道：“你居然使诈！？”
青姗拍了拍手上的尘土，起身望着崖底，嘴角的笑份外邪恶，“不是你要我放过自己吗？她死了，我现在就能放下啦……”
“——你这个疯子！简直丧心病狂！”
“对啊，我就是疯，从你们杀死我孩子的那一刻我就疯了！我就死了！我活着的唯一目的就是报仇！”
“可是，你怎么能这么做？”
“我问什么不能这么做？”青姗长袖一拂，冷冷道：“我没错！是你错了！是你来晚了，是你没有拉住她就像当年你没有拉住你的孩子一样！——”
柳中元心中悲悲一叹，将剑反手递给她，戚戚然道：“对，是我的错！全部都是我的错！如果杀了我能让你心里真的放下，那你将我也一起杀了吧！”
“你想死，但我偏不杀你……”她看着他，眼中仍然透着让人心悸的痛楚，“不是因为我仁慈，而是我不想让宝宝觉得是娘亲杀死了他的爹爹……我要让你此生笑话一样的活着，活的卑贱，活的龌龊，活的痛不欲生，我要你一个人孤独终老，后悔终生！”
“你……”
柳中元绝望的看着青姗，手里的佩剑“当啷”一声掉在地上。
一旁打斗的侍卫见状纷纷抽身围在柳中元身前，影卫们也赶来保护司马青姗，两方人马剑拔弩张互相对峙着。
柳中元却两眼空洞，仿佛与这个世界隔离。
喝令侍卫们散开，他坦然走到众人面前，再一次开口：“杀了我吧！”
“……”
缓缓闭上双眼，他安静的等待那一刻的到来。
司马青姗缓步走到他面前，她的表情很平静，看不出有什么情绪的波动。
向身后的影卫瞥了一眼，她一摆手，沉声道：“我们走！”
众人得到指令，纷纷向她投来探究的目光，为首的急忙上前一步，俯首劝道:“青姗大人，王的旨意是一定要取柳中元的性命！他是昭陵的定远大将军，如果不能杀了他，那以后——”
“——够了，”她面上一凛，“我说不杀就不杀！他心已死，活着和死了没什么两样。王那里，我自有交代。”
为首的摇了摇头，流露出一丝失望，愤愤然跟着司马青姗离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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夜过半。
一弯新月如钩，高挂在墨蓝色的夜穹之上，撒着极为淡薄的清辉。
一条纤细的身影走近柴房，左右看看，确定了四下无人，才取出藏在袖中的钥匙，打开柴房门上的铜锁。
柴房门“吱呀”一声响了。
这柴房乃是两间相连的大屋，屋内堆叠着干柴，一捆一捆高高的几乎摞到了梁上，莫颜纤瘦的身子蜷缩在角落里，整个人都空空的，好像飘在软绵绵的云端，但身后坚硬的柴枝却硌着肩背。
初冬的夜晚很有些凉意，一天的饥饿更是令她全身虚软，额间胀痛。
屋里昏昏暗暗，她想要挪动下身子，可是却又没力气动弹，意识在昏芒中沉浮，她抬手揉了揉太阳穴，刚含含糊糊的闭上眼睛，却听见门外传来一阵声响。
开锁声，推门声。
寂静将声音放大，深深的传入莫颜耳中。
是谁？
她迷茫的睁开眼，视野好一会儿才由模糊到清楚，借着从窗口打进来的些许微光，瞧见猫一般溜进来的，是一个粗衣婢女，她进屋之后便反手掩上房门，将手上提着的竹篮放在地上。
婢女整个人小小的，纤细的手脚，瓜子脸尖下巴，看起来楚楚可怜，篮子很大也很沉，她提着有些吃力，放下后大大的喘了口气。
莫颜眯眼细看，此前她一直住在后院，这个婢女很是面生，似是不曾见过。
“你是？”
“嘘……”
小婢女抿起薄薄的嘴唇，悄声道：“饿了很久吧？魏将军命我给你送吃的来了……”
她说着将盖在篮子上的布袄掀开，取了面饼给莫颜递过去，又倒了一杯水放在旁边。
“东楼他怎么样？烧退了吗？”
小婢女的神色飞快闪过一丝不自然，“已经退了……”
莫颜放下心来，她饿得狠了，拿起饼一阵狼吞虎咽，又端起水咕咚咕咚的喝下去。
小婢女在一旁安静看着，小声道：“你快吃，魏将军此刻正在府外等你，你快些吃完，我带你走……”
莫颜惊讶的抬起头，“等我？”
“嗯……”她点点头：“将军说他不忍让你再呆在魏府受苦，现在正在府外等你，等你吃好了，我们就走……”
“可是……”
莫颜正犹豫着，手却被她拉了起来，“来不及了，一会儿便会有夜巡的兵丁，我们快走……”
她快速的从篮子底取出一个包裹递到莫颜手中，拉着她的手就夺门而出。
跟着她急速的步伐，莫颜心中掠过一丝慌乱，包裹沉甸甸的压在肩上发出奇怪的声响拨乱了她的心弦，她忽然想起，她方才吃进肚子里的饼是温热的，眼下已经是深夜，怎么还会有温热的饼？
蓦的，她停下脚步，反手紧紧拉住了小婢女的手腕：“不对，你在骗我！”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