近段时日不见,这灵隐倒是越发的会耍赖了!
长歌轻轻叹息了一声,见它执意如此,也不加以打扰。
她抬步便往东华的房间走去。在门口处,长歌顿住脚步,伸手,想敲敲他的门,然而,手伸在半空,在敲门的瞬间又滞在了半空,如此几番来回,终于不自觉地垂落了下来。
“为什么想进来,却又犹豫不决?”屋内,东华似轻轻地叹息了一声。
长歌微怔,缓缓答道:“师傅,我怕打扰到您!”
屋内沉默了一瞬,东华终于轻声开口:“进来吧!”
长歌闻言,没有迟疑地推门而入。
此刻,东华着一袭胜雪的白衣站在窗旁,遥望着那蔚蓝的天际,墨黑的发丝与衣袂随风摇曳着,无形之中似隔了一层薄薄的白雾,令人看不清他的身影,似乎,他的身体随时都要随风消散了一般。
长歌沉呤了一瞬,终是开口道:“师傅,我去看了兰若花。”
东华眼眸轻动,淡声道:“是吗?”
“嗯!”长歌应轻了一声,紧盯着他那冷清孤僻的背影,缓缓道:“可惜的是它并没有开花!”
“是吗?!可能时间不对!”东华眼眸飘渺。她又怎会知道,那兰若花其实从一开始就没有开过花。
长歌轻抿了唇,目光有少许波动,她抬步走近,凝声道:“究竟是时间不对还是它根本就没有开过花呢?”
东华身体微滞,脸色有闪过一瞬间的苍白。
长歌没有错过那稍有些僵硬住的背影。她绝美的脸庞浮起一丝笑:“我果然没有猜错,它根本就从来没有开过花对不对?”
当她见到那没有盛开的兰若花之时,她还有些疑惑,如今,却是一分不剩了!
若是那兰若花真的开了,他又为何沉默不语呢?
东华向来是不善于说谎的。
一个大胆的念头跳入她脑海之中,长歌心有些发颤,她轻声道:“为什么要骗我说那花已经开了呢?”
东华没有吭声。
长歌又走近一步,再次用相同的问题问道:“为什么要骗我说那花已经开了呢?”
东华依旧未曾言语。好半晌,他才徐徐开口,“之前,它的的确确是已经开了!”
“你撒谎!”长歌平静地望着他,在离他一厘米的地方顿住脚步,“若是开了,为何它连枝叶也没有长?”
东华见她如此咄咄逼问,心底已有几分怒意:“长歌……”,那句话还未完,他身体猛地一僵,有些难以置信地垂下头,便见一双白皙纤长的手臂紧紧从背后环绕住了他。
曾经长歌便曾幻想了无数次这般拥着他。
她将头埋入他后背,唇边扬起一丝幸福的笑意,低声道:“东华,我对你的心思从一开始就从未改变,现在我终于明白了,你也是爱我的对不对?”
轰!五雷轰顶!
怎么可以……她怎么可以这样?
他是她的师傅……他是她的师傅啊!
她怎么可以这般恬不知耻地拥着他,说出如此大逆不道之话?
东华心底又气又乱,纷乱过后便是滔天怒意,他直接掰开了长歌绕在他腰间的手,转身望着她,声音几乎从牙缝中吐出:“凤长歌,我是你的师傅!”
长歌身体剧烈一颤。心口仿似被活活撕裂开了一般。
是啊……他是她的师傅……从他知晓她心思的那一刻,他没有一个时刻不在明里暗里的提醒着她。他是她的师傅……那个她永远也触摸不到,永远也不能产生这旖旎念想的师傅!
甚至,他为了断掉她的念头,宁愿娶了一个自己根本就不爱的女人为妻。
长歌转了身,声音沙哑道:“那又如何?普天之下又有谁规定师徒不能在一起?况且,数百年前,你不是已经将我逐出了师门吗?”
东华目光微微一黯,声音冷漠而疏离道:“不管我是不是你师傅,不管我曾经有没有将你逐出师门,我与你之前的关系永远也不可能发生其它变化。”
“那兰若花你又当如何解释?”长歌眼底划过一丝痛苦,她骤地反身望着他,本就清冷的眼眸深邃得得不见底,那眼底流露出来的犀利似要将他生生看穿一般,“你明知道兰若花的花语是代表‘此心不移’,你明明知道它对我而言有多么重要,那你又为何要告诉我,它开了?”
见她兜兜转转又回到这个话题,东华心中盛满怒意,不知是对她这般不达目的似不罢休,还是对他自己。
他声音冷得没有一丝情绪:“为师说过,它之前的的确确已经开了!”
“为什么你到现在还不承认呢?”长歌双手有些失控地抓住了他双臂:“东华,承认喜欢我,便真的这么痛苦吗?”
“啪!”地一声清脆声响,长歌身体轻轻一颤,眼眸突然笼上了一层水雾,有些难以置信地望着他。
东华亦是错愕地望着那扬在半空中的双手,再望了望长歌那绝美脸庞上浮现出的清晰巴掌印,他脸色渐渐浮出病态的苍白。
长歌低低地笑出了声,她垂下头,眼眶中的泪水如璀璨的珍珠大颗大颗地掉落在地。砸伤的却是东华的眼。
“百年之前,你为西海龙族长公主鸾凤打了我一巴掌;今日,你又打了我一巴掌。东华,你当真觉得人心可以一而再,再而三的任由践踏吗?”
东华眼眸骤地一痛,艰难地收回想要一探她伤势的手,转了身,闭上眼。平静道:“你走吧,今日,就当我没有听过这番话!”
“不用你轰,我自己会走!”长歌转了身,冷冷道:“从今往后,我凤长歌再也不会踏入这里半步。我与你东华就此恩断义绝,相见,只求形同陌路!”言落,长歌衣袂一荡,大步离去。
***
午夜时分,漆黑的街道上寂静无声。只偶尔传来几道打更的声音。
“叩叩叩!”敲门声遽然响起,如意胭脂铺的伙计小吴顿时打开了门,见屋外站着的人是白天所见到的那名男子,轻招手,示意他进入,未了,小心翼翼地望了望外面的街道,见无人跟踪之后,这才连忙关了上门。
“公子,我家主子在后院等着您,请!”小吴伸手做了一个请的手势。李桢轻轻颔首,小吴立即领路而行。
后院内,此刻一袭蔚蓝长衫的欣长男子正站在院落中央,他负手而立,遥遥望着空中皎月,听闻脚步声响,这才徐徐转头。
宋珏望着那迎面走来素未谋面的平凡男人,微蹙了眉头,待小吴退下之后,才漠声道:“听说,你拿了我贴身玉佩给我伙计,说要见我?可是,我怎么不记得我有将玉佩交给你呢?”
李桢扯着干哑的嗓子道:“小舅舅!我是李桢。”
宋珏脸色惊变,黑眸如鹰隼般森然犀利,身形一动,直直掐住了李桢的脖颈:“你撒谎,且不说太子殿下此刻正在东宫,又何是你这般尊容?”
“小舅舅的父亲,是我外祖父同宗血源的亲生兄弟,名叫宋任重。他乃是一名骁勇善战的大将,只可惜,在回朝途中,遭到了奸贼迫害,客死异乡,大外祖母,不堪打击悬梁殉情。
“那年小舅舅年仅三岁,身体极为虚弱,听到这个噩耗更是一病不起。幸亏,最后得一名高人相救,才勉强捡回了一条性命。为了彻底医治病根,不得已跟去去深山道观中习武学道。所以,才在宋家灭门之期,留下了一条性命!”
宋珏面上有些松动,连抓住他脖颈的手也松了少许。
“后来,你杀了血衣卫统领李奇,取代了他的身份,一直掩藏在深宫之中,查找当年宋家被害的真相……”李桢不缓不疾的将之前宋珏所说的话重复一遍,见宋珏眼底还有些疑惑,他轻轻叹息了一声,“小舅舅,这些话可是你当时亲自跟我说的,除了我还有谁会知道?况且,这块玉佩是你亲手交于我的,还告诉我若有事找你,便来如意胭脂铺,这还会有假的不成?”
宋珏轻凝了眸,望着这面前长像平凡无奇的人,有些不确定的、疑惑地问道:“你……真的是李桢?”
李桢给予肯定的点了点头,眼眸微转寒凉:“我在回宫的途中,被人算计了,所以,才会换了这副容貌!”
宋珏松开抓住他脖颈上的手,一脸严肃道:“也就是说,那现在待在皇宫里面的太子是假的、冒充的?”
“嗯!”李桢轻应了一声。
“怪不得啊……怪不得……”宋珏轻轻低喃一声,眼底冷意骤地燃起,掩蔽在夜色之下,隐隐显现幽光。他眯了眯眼,冷声道:“这几****觉得你突然像变了一个人,纵然心底在不喜欢李氏,也不至于如此冲动在朝廷上明里暗里打压李家,加深两方之间的矛盾。原来,还有这一层原因!”
李桢声无起伏道:“肯定是那背后之人教唆的!他好坐收渔翁之利。”微顿了一顿,他又继而问道:“这段时间你可曾有见过长歌?她现在情况如何?”
“没有!”宋珏摇了摇头,伸手拍了拍他的肩膀,宽慰道:“你不必担心,长歌姑娘道行高深,这凡间几乎没有人是她的对手!”
李桢温和笑笑,却没有答话。
虽说如此,但他此刻仍旧有些担忧,不知为何,近日,他心底隐隐有少许不安,就好像,有什么大事即将发生一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