长歌将即将脱口而出的话又咽了回去,一时间被堵得有些哑口无言!
“你刚才问我有不有什么改变,该不会是想要放弃吧?”李桢将脸凑近长歌几分。
长歌被他这般望着,莫名地有些心虚,那双黝黑的眼仿佛带有透穿人心的能力,令她有些无处循行。
她微转了身,淡声道:“没有!”
“那便好!”李桢唇角轻轻扬起一道弧度,徐徐起身,走至窗旁,眺望着远方,轻喃道:“天就快要亮了呢!”
长歌顺着他视线望去,见窗外的天空不知何时已渐渐泛出了微亮的曙光,缓声道:“一晚没睡,你好生歇息!”说完,转身走出了寝殿。
李桢回首,见那消失的烟金长裳身影,轻轻笑了出声。
长歌刚一跨出屋外,微凉的清风吹拂了而来,令她本就恍惚的神智有一瞬间清醒。想到刚才所发生的事,眉头又不禁蹙了起来。
她明明是要与他说清楚,今后不可在同床而眠,为何,事情到最后又变成了最初的那样?
头又隐隐开始作痛,她揉了揉那有些发疼的太阳穴,直径往自己的房子走去。
长乐宫。
李氏走进殿内,满脸怒气的转身,长长的袖裳往桌面一拂,“哐当”地一声,桌面上的茶杯等瓷器轰隆掉落在地,发生清脆的声响。
她身后的众多婢女吓得惊慌跪地。
身后尾随而进的宫婢妙儿走上前,宽慰道:“娘娘息怒!”
“息怒?你叫本宫如何息怒?”李骤一反身,冷冷望着她,“难道,你没看到他见到我出现的那一刹那,那一副轻蔑的像看猴戏的嘴脸吗?本宫从未曾丢过如此大的脸。”想到李桢脸上浮现的笑意,她就气不打一处来。
妙儿顺着她语气道:“娘娘,太子殿下毕竟还是顾及您的,不然也不会在最后顺着您的意思处罚东宫的禁军了!”
“哼!“李氏冷笑了一声,“他若真的顾及我,这几日便不会处处打压我们李家了。”,长袖往后一拂,就着身旁的软椅坐下。那跪地的婢女立即跪爬着上前,收拾那些残碗碎片收拾起来。
“对了!”略一停顿,李氏继续说道:“李翼什么回宫?”
妙儿答道:“探子传来消息,就在这两日了!”
李氏深眯了眼,沉吟了一会,才冷声道:“派李居明去城外守着,他一回宫,立即派人通知我!”
“是!”妙儿躬身行礼。
似想起什么,李氏又道:“皇上那边还是没有任何消息吗?”
“没有。”妙儿摇了摇头,“奴婢用了很多方法,甘阳宫的宫婢与内侍除了说皇上整日关在房间卧病养伤之处,皆是半点消息都不透露!”
李氏凝眸,眼底似有一丝深意:“都已经这么久了,就算是在严重的伤也应该好了才对!”眼中寒意闪现,她霍然起身,沉声道:“摆驾甘阳宫!”,衣袖一荡,跨步,往甘阳宫的方向而去。
辰时时分。
甘阳宫,寝殿内,传来“砰砰砰”的撞门声响。数十名宫婢内侍都齐聚一处,焦急不安地望向门内,随着那屋内撞门的声响越来越大,屋内的人还没有半分要停歇的消息,终于,有一名年约十六七岁的内侍忍不住了。
他走到太监总管李全的身边,低声道:“李公公,您看我们要不要进去看看?皇上这都撞了整整二个时辰了,若是在这般撞下去,出了个好歹来,我们可担待不起啊!”
“你说的,杂家又怎么不知道?”李全轻幽幽地望了他一眼,将手中拿着的拂尘往旁边一扫,望着那扇紧闭的门,忧虑道:“可是皇命我们这些做奴才的也不得不为啊!皇上与太子殿下千叮咛万嘱咐不论这里面发生了何事,都不可将这扇门给打开,若是我们打开了,岂不违反了皇命?最为主要的是,若是我们将它给打开……皇上他要是出了来,那么……”李全似想到什么可怕的事情,话到一半,突地,又止住了!
内侍毕竟年幼,按捺不住好奇心道:“那么什么?”
李全恢复了少许镇定,漠声道:“总而言之,你别问这么多了,安心待着便是!宋大人在里面会照顾好皇上的!”
“可是……”内侍欲言又止。
“好了,别在可是了。”李全被他问得有些心烦意乱,轻飘飘地望了他一眼,“有这功夫,不防,你去厨房内抓几只生鸡过来,待会儿,怕是宋大人用得着!”
“生鸡?”内侍更为疑惑,还待继续问些什么,见李全的脸色已有些不悦,立即闭了嘴,他也是个有眼力劲的人,当即请了安,退了下去。
听着那撞墙的声音越来越大,李全心急如焚地在屋外来回走动,眼角余光时不时瞥向里处。
“奴才参见娘娘!”忽地,身后那名内待请安声徐徐传来。
他浑身一个机灵,心底暗暗叫苦。这李贵妃什么时候不来,偏偏趁这个时辰过来?
他骤地反身,便见围墙拐角之处,一袭红衫雍容华贵的妇人率领着几名宫婢盈盈而来。立马荡开了一个笑脸,迎了上去。
“奴才,奴婢参见贵妃娘娘!”众人跪地向李氏行礼问安。
李氏狭长的凤眸轻轻一扫,漠声道:“大家不必多礼,起来吧!”
“谢娘娘!”众人起身。
“砰砰!”屋外,又传出了撞墙的巨响。
李全身体轻颤,竟有些站立难安。
李氏凤眸眼神一凛,细长的眉微微往旁一瞥,落在李全的身上,冷声道:“皇上在这里面吗?”
李全偷偷瞥了一眼那紧闭的屋内,点了点头,应道:“是!”
李氏蹙了蹙眉,声音之中充满警告之意:“竟然你知道皇上在哪里,难道你没有听到,里面传出的声音有些不对劲吗?若上皇上出了什么意外,本宫唯你们是问。”
李氏撂下一句狠话,抬步往那扇门疾步而去。可是,当她走到台阶之时,被李全伸手拦住了去路。
短短一日之间,前后不到三个时辰,她居然接连被两人拦住了去路,顿时,只觉颜面尽失。李氏心中气结,眼神凌厉如刀:“李公公你什么意思?”
“娘娘……这……”李全左右为难,“皇上曾经吩咐,不管任何人皆不能进去,否则视为抗旨,杀无赦。请娘娘恕罪,不要为难奴才了!”
李氏眼底闪过一丝阴霾:“如若本宫一定要进去呢?”
李全抬首望了一眼她,眼神异常坚定道:“那奴才也只好对不住娘娘了!”轻招手,不知从哪已走出数名带刀禁卫。
李氏妩媚动人的脸颊渐渐浮出一层冷霜,那寒意几乎要将四周空气凝滞成冰。
“大胆!”妙儿走出,冷沉了声道:“李公公,你可知你在跟谁说话?”
事已至此,已退无可退。李全见今日之劫躲不过去,索性强按住心慌,语气不卑不亢道:“高居一品的贵妃娘娘!”
妙儿凤眼微眯,声音略略提高,颇有些居高临下:“你又是何身份?”
李全低垂了头:“奴才只是一个小小的四品内官!”
“竟然知道,你还敢以下犯上!”妙儿眼中泛出冷厉的光芒,沉声朝旁吩咐道,“来人,掌嘴!”
须臾,便上前两名禁卫,将李全强行拖下压跪在地面,扬手便狠狠甩了他两个清脆的巴掌。
李全年龄本就稍长,经不起这般折腾。还未回过神来,只听到耳畔“啪”地一声,耳朵嗡嗡作响,大脑有一瞬间空白。待他稍微回神,脸颊传出火辣辣的疼痛,那长满老褶的脸上已浮现一道清晰的巴掌印。
“娘娘!”妙儿朝李氏低唤了一声,请示接下来如何!
李氏讥讽地望了一眼李全,朝她微颔首示意,妙儿立即领会,转首,望着压着李全的两名禁卫,冷声道:“在打!”
“且慢!”一道淡漠无波的声音骤然响起。
不远处,一袭明黄袍颀长挺拔的男人优雅地走了过来。他面含几分雍容得体的微笑,令人有沐浴春风之感,然而却又无形透过一股拒人于千里之外的冰冷。
他狭长的凤眸轻轻望了一眼被压跪在地上的李全,再抬首,望向阶梯上的一副盛气凌人的李氏,微微绽放一笑:“母妃,这是做什么?”
之前尚未觉得,如今细听起来,李氏只觉这一句母妃当真是刺耳无比,明明她比他也就大那么五六岁而已。
妙儿提步走出,低声禀告道:“回太子殿下,是李公公出言不逊,顶撞了娘娘,所以才……”
“我叫你回话了吗?”李桢轻飘飘地瞥她一眼,那黝黑似墨的眼眸明明含着笑,但眼底却无冰冷的半分笑意,甚至闪过一刹那的杀意。
妙儿身子遽然一抖,心底莫名闪过一丝惊慌,她直甩了自己一巴掌,慌忙跪地叩头道:“是奴婢多嘴,还请殿下恕罪!”
李氏唇角色起一道微冷的弧度,道:“李全以上犯上,是本宫吩咐掌他嘴的,太子有何异议?”
“儿臣岂敢!”李桢施施然地一笑,走到她面前,顿住脚步,不缓不疾道,“不过,李公公乃是父皇身边的红人,他追随父皇数十年,父皇待他一向视如兄弟,从不曾有过指责他的行迹。今日,如若李公公出现什么意外,只怕母妃不好跟他交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