长歌见他双颊泛着潮红,以为他有些不适,伸出冰冷的手探了探他的额头,查觉到温度无碍,但明显的感觉到了李桢的身子不自觉地僵直紧绷,心里泛起了一丝狐疑,却也并没有表现出来。
长歌见李桢目光隐含期待迫切,不禁想到自己若是回到天界,今后与他见面,怕是了了无期,是以,点了点头。
李桢面色当即一喜,拉起长歌便往书房的方向而去。
走至书房门口,推开门,李桢再叫下人备了副碗筷,挥退下人,这才与长歌同桌而食。
说起来,他与长歌虽相处了这般久,但与她同食的情况,倒是少之又少呢!
李桢温雅般浅淡一笑:“我知你喜欢吃栗子,这是我特地吩咐御膳房做的,这是栗子焖鸡、这是栗子烧鹅、这是栗子做的春花豆腐、还有……”李桢娓娓而谈的为长歌介绍菜式。
长歌望着这满桌的菜肴,心中涌起一片感动,不禁开口打断道:“这些,全部都是用栗子做的?”
李桢笑了笑:“就是不知道你喜不喜欢!”他伸手拿起筷子,极为优雅地夹起一块鸡腿递到长歌碗中,微笑道:“你尝尝……”
长歌唇角荡出一丝笑,拿起筷子夹起那鸡腿轻咬了小口,眉目轻蹙,却在一瞬又舒展开来。
这味道虽与她平时所吃大相径庭,长歌却不想拂了他一番好意,当即点头道:“味道不错!”
一种极为满足的饱实感在李桢心尖缠绕,浅浅的笑涡在唇际之间荡开,他又伸手为长歌夹菜布汤,画面相当的温馨惬意,以至于屋檐上方到来的宋珏有些犹豫要不要在此刻下去,做这闪亮的电灯泡。
然而,在他出现的那一刻,已容不得他多想,长歌手中握着的筷子往前轻扬,一股纯净略有些凌厉之气直冲而上,宋珏面色微变,旋身险险躲过,飞身而下,然而身形却仍有些狼狈不已。
“小舅舅……”李桢正在为长歌布菜的手微微一滞,撇头望他。
宋珏明显看到李桢眼底有丝不悦一闪即逝,想来也是,难得找到一个机会跟自己心爱之人你侬我侬之时,来一个煞风景的不速之客,任谁也笑不起来。
他低低咳嗽了一声,见人已经被发现了,索性,也就大大方方地坐了下来,望了一眼身侧面不改色在吃饭的长歌。
长歌感觉到有人视线望来,抬首望他。
宋珏再次感到另一边有怨念的视线而去,他又不动声色地移开,那股渗人的寒意越来越甚,他轻瞥了他一眼,道:“我说完就走!”
李桢微微雍容优雅般淡笑:“小舅舅想说什么?”
宋珏微蹙了眉头,沉声道:“自从皇后死后,我一直怀疑城内死了的那数千人与玉玑子有关,是他教唆皇后去做的,因为普天之下,也只有他才能令皇后如此信任了,经过我这几个月的调查,我发现玉玑子背后还有主谋,若我未曾估错,这人便是所有事情的源头,也是当年间接害死我们宋家的真凶!”
李桢眼神幽邃道:“你想的这一点,我也想到了,我曾暗中派过很多人暗查他,可惜,从来没有一个人能够活着回来过。”
宋珏微微眯起眼,道:“但至少我们可以肯定一点,引出玉玑子,就有可能引出当年的真凶!”
李桢又何尝不知?只不过,自从郑家倒台之后,他下落不明,他派了无数明卫暗卫也未曾找到过他,而守城的将士也未曾有见过他出皇城,若大的皇城却不知他躲到了哪里!
“不过……”宋珏微微顿了一顿,转头望向长歌道,“玉玑子自从皇后死之后,便下落不明了,他生性狡猾,又善于易容,还精通玄幻两术,这件事,怕是需要姑娘的帮忙!”
长歌轻凝了眸,望向他。
宋珏温和道;“相信以姑娘的能力,定能查探得出他现在所在位置!”
“不可!”李桢没有任何迟疑地出声否决,“此事我们再行它议,我便不信他能躲到天涯海角去不成!”
长歌眉眼轻动,一股暖意从心底汩汩升起,李桢虽未说些什么,但她知,他是在担忧她,怕她因尚自使用法力帮他,而坏了天庭规矩受到处罚。
“可是……”宋珏犹豫了一瞬,在触及到李桢那不容质疑的眼神之时,终是轻轻叹息了一声。
话已带到,他准备起身离去,便见长歌衣袖轻轻一拂,那半空中蓦然升起一股金光,金光过后,透明的似光滑镜子般的画像渐渐凝聚成形,镜中是一片伸手不见五指的黑,玉玑子浑身是伤,蓬头垢面的被绑着一根木柱之上,气息游若如丝,仿佛马上便要撑不下去。
李桢眉头轻皱:“这个地方我似乎在哪里见到过,再近一点,我看看这是哪里!”
长歌催动法术将镜像靠近,不料,镜子那头的人似乎查觉到了,一股强大结界冲来,长歌一时不备,“嘭”地一声,那半空中的镜象化为了一摊水掉在桌面上,长歌也不由被这突如其来的一瞬给逼的退了数步。
长歌欲再利用法术寻去,不料,却再也找不到那道入口了。
“长歌,你怎么样?有没有受伤?”李桢脸色微变,立即担忧的询问她,
“我没事!”长歌摇了摇头,望着桌面上的那一滩水,脸上闪过一丝难以琢磨的复杂神色。
宋珏紧紧蹙了眉,沉声道:“看来,那背后之人还有一个法力高深的人相助!不行,我得赶快部署才行,若我未猜错,恐怕,再过不久,他们便会有所行动了!”说着,宋珏起身欲走。
“小舅舅!”李桢突然唤住了他。
宋珏转回了身。
李桢沉默了一瞬,这才道:“我已经没什么亲人了,你,一定要好好活着,万事小心。”
宋珏微笑颔首,转身飞出了屋檐,转眼,便消失在夜色之中。
长歌眼见天色已晚,缓缓道:“天色也不早了,你好好歇息吧!”
经长歌消失两个月之后,李桢早已学乖。
长歌虽不是因此事离开,但他也深刻明白了一个道理,死皮赖脸缠着长歌同睡一处,虽偶尔有效,但毕竟不是长久之计,逼得紧了反而会适得其反,徒增厌恶,倒不如循循善诱,让愿者上钩。
当即,李桢点头颔首。
长歌不再多言,直接穿墙而出。
翌日,卯时,天还未亮,便有内侍急急来报,城郊再次爆发大案,死了数百人。
听闻这个消息之后,长歌和李桢极为震惊,两人赶到现场,发现那数百人的魂魄依旧消失得荡然无存。
李桢眼底浮起一片冰凉的寒霜,沉声道:“会不会是幻雪所为?”
长歌虽第一念头想起的是幻雪,但也就是在那一瞬间给否决了,她原来的速度足够快,并且,若是幻雪,她想要催动这么大的磁场,必然会有一丝波动,那么,她不可能感觉不到!
显而易见,定是有人设计好的这一切,然后嫁祸给幻雪。
只是……这一切又是为了什么?
长歌心底有无数思绪,却一个也抓不住,明明,她感觉得到所有的事情都息息相关,然而,就是找不到一个媒介将它们连起来。
“我试试看,能不能找出多余的残魂追踪下落!”长歌指尖掂兰,一股温和耀目的金光泛开,如星光闪闪点点落在那堆积如山的尸体上面,目光轻轻扫过那一大片尸场,没有……还是没有。
正当长歌打算去其它地方试试看之时,那堆压在最下方的一具尸体头上,渐渐浮出一道透明的躯体,三魂七魄之中的爱魂。
“出来了,你看!”李桢面色骤地一亮,拉了拉长歌的衣袖,指向了一个地方。
长歌顺着他指尖望去,果然一个男魂浮了出来,她眼眸微动,将他拘到自己的跟前,冷声道:“带我去找你的同伴!”
那男魂脸色呆滞,下意识地点了点头,又转了身形,往另一处荒山之地飞去。
“你在这等我!”长歌淡淡落下一句,毫不犹豫地追上。
一路越过荒山,在荒山一个气场极为诡异阴邪之处,是一个巨大的圆形刑场。
那刑场中央有一根泛着黑气的乔生木,由七七四十九根铁链绑着,在分东西南北四位,每根铁链下方是一个浅浅的血形流道,那里面流淌着黑乎乎,辨不清本貌的液体,液体的下方有无数的男女老少嘶喊声、惨叫声、哭泣声响起,凄厉不已。
男魂停下了脚步,有些犹豫害怕地不敢上前。
九转移魂阵!
长歌有些难以置信地望着面前的刑场,脸上是那毫不掩饰的惊愕。
这九转移魂阵是妖神为改跨越天劫命格之人的命数而所创的阵法,需要阴时、阴月、阴年五形属阴的纯阴之体,再以数万个人的灵魂练就而成。
设计此阵法之人不,仅其自身要受天劫灭顶之灾,还生生世世以遭人唾弃、不得善终为收场,可谓是以命相偿……
究竟是谁,做出了如何丧心病狂的阵法!
长歌走上前,刚欲跨入阵法之中,身后一道凌厉的掌风疾驰而来,长歌清冷的眸子微凝,反身,骤地一掌相迎,“嘭”地一声,来人被振退了数步。
长歌微眯起了眼:“你不是人,你究竟是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