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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0章 青丘天地门

青丘城地处龙渊大陆东部的鹊阴府,虽然拥有千年的历史,却并不富饶,在龙渊大陆的诸多古城中也算不得有名。不过,青丘城依山傍水,青丘山中盛产上等青雘,深受作画的文人匠者青睐,甚至天地门总坛的大部分生意,都是帮商户运送这些稀有矿产。

青丘城的天地门,名字恢弘大气,但其实并非是一个江湖门派,而是一座镖局。并且,天地门也是龙渊大陆信誉最好,最为出名的镖局。

而天地门的出名,不仅仅是因为它押送的镖从未出过差错。更因为天地门所押送的镖物范围甚广,上到珍宝名器,下到百姓茶米油盐,乃至书信消息,都可押运。而它分坛又遍布龙渊大陆,数量甚至比龙渊皇朝官府设置的邮驿还多很多。凭借这样的优势,天地门成为了当之无愧的天下第一镖局,无论在民间还是在各族门派间,都有不小的名气。

夕阳西沉,厚重的云霞仿佛将天空也压低了,将落不落地悬在屋顶,余晖在斑斓的琉璃瓦抹上一笔重彩的赤红。

瓦檐下挂着一对风铃,微风轻动,沿着白石板铺成的路,悦耳的声音一路蔓延到大门口。

在门口,本该摆放着石狮子的两侧,竟蹲着两只九尾神狸石像,颈上系着红绸。这两座石像不仅不威严,甚至调皮地歪着头,仿佛在侧耳倾听着风铃的歌声,又仿佛在开口微笑,欢迎着来到此处的人。

大门顶上有一块匾额,书有三个鎏金大字“天地门”,门两旁还有一副联,分别写着“总揽万物通天地,信用众生贯古今”。

两个蓝衣门丁,挺胸立正,腰杆笔直,持一柄尖枪立在门旁。

就在这时,天空中忽然传来一声苍鹰的鸣叫,左首的门丁仰头望了一眼,迈出几步伸出了手,那只苍鹰盘旋了一会儿,一挥翅膀,稳稳地落在了他的臂膀上,他这才看清楚,苍鹰脚爪上的竹筒表面,画的是一只威风凛凛的白虎。

显然,这是白虎坛坛主白筱的苍鹰。

这门丁与右面的门丁相顾一笑,熟练地取下竹筒,向大门里走去。

过了白石板铺就的外院,古松沿墙而栽,亭亭如盖。红粉的院墙围绕着一扇两侧钉着金钉的朱门,门里隐约两株翠竹滴绿。

走入门里则是两间大厅相对,堂柱雕龙攀凤,帘栊高卷,桌椅齐整,两个金衣女子捧着食盒转出屏门,向蓝衣门丁笑着打了声招呼,“有事找少门主?”

“正是,白坛主有信来。”蓝衣门丁点点头,往里又走,过了穿堂,是一个小院,院中一排窗格半开的楼阁,门口小匾上写着“群宴阁”三个小字。

院中熙熙攘攘,正值飧食将毕,蓝衣门丁在来往的人影穿梭,寻了一会儿,才看到夭夜宸自一扇门里信步向外走来,他连忙迎上去说道:

“少门主,白坛主来信。”

“筱筱来信?”夭夜宸闻言,眉头一挑,道:“信在哪里?拿来罢。”

“在这里。”蓝衣门丁将信筒递上,夭夜宸打开信筒,取出信来,只看了一眼,眉头就皱得又紧几分,他沉吟了片刻,转身离去。

夭夜宸出了群宴阁,转过回廊,尽头又是几株青竹,掩映着一间书房,他轻轻敲门,片刻听见里面有人说道:“进来。”

夭夜宸这才开门,书房中有二人相对而坐。坐在案前的中年男子,一身锦袍,相貌不凡,正是天地门的门主夭宗郁。

夭宗郁正在听帐房说这个月天地门的账目,见夭夜宸神情严肃地走进来,遂与帐房说道:“阿来,你先回去,明日再说吧。”

帐房闻说,收了账本。待他离去后,夭宗郁才问道:“怎么了,你这一脸严肃?”

“父亲,筱筱来信。”夭夜宸答道,将那信递呈给了夭宗郁。

夭宗郁听到白筱,微微一怔,问道:“她现在在哪儿啊,怎么也不回来看看她娘。”

“逍遥宫一别,她吵着跟凤沉璧去了凤凰城,但是……”夭夜宸一顿,“我看她没有老实待在凤凰城。”

“她个性爱折腾。”夭宗郁笑了笑,言语里带了几分长辈的宠溺,“你叫她待着,她定不会听的。”

“不是那么简单,父亲,我看她折腾过头了。”夭夜宸严肃说道。

夭宗郁有几分惊奇,他还未见过,自己儿子脸上会出现这样郑重的表情,狐疑着,他打开了夭夜宸给他的信。

白筱的信十分简短,只有区区十一字。

“阿宸,魔雀,速来,凤凰城相候。”

只看了一眼,夭宗郁也变了脸色:“你没警告她,不用她操心魔雀一事吗?”

“警告是没有用的,父亲。”夭夜宸叹了一口气,无奈地说道:“除非我寸步不离地跟着她,只可惜孩儿实在做不到。”

夭宗郁的眼神,在夭夜宸话音落后,变得有几分复杂,他仔细打量着自己的儿子,就好像从未见过面似的,一直看了很久,他沉默着,又闭上了眼睛。

良久,夭宗郁忽然低声说道:“宸儿,是为父太自私了。”

夭夜宸看得出,夭宗郁的内心在挣扎。白筱与自己,无论是谁,他都不能取舍。但夭夜宸十分清楚,不让白筱牵扯魔雀的决定,不仅仅是由夭宗郁决定,也是他的个人意愿。

“父亲在说什么?”夭夜宸仿佛知道,夭宗郁为何而道歉,他面不改色,缓缓地说道:“孩儿承担此事是自愿的,就像母亲当年为了你,承担了吞噬的后果。我对筱筱,也自然是自愿的。”

“你还是去一趟凤凰城。”夭宗郁没有马上接话,半晌后才说道:“如果你真的决定了……那么,就让她跟着凤少城主查天雀翎重铸吧……只要能远离洛渠楚。”

“是。”夭夜宸点头道:“以防节外生枝,孩儿一会就出发去凤凰城。”

夭夜宸说罢,就转身离去,还未迈出门槛,又听到夭宗郁的声音在身后响起,低沉而隐忍:“宸儿,对不起。”

夭夜宸回头,他看到夭宗郁,仿佛湿润了眼眶,眼睛里带着不舍。他不由笑了一声,摇头道:“父亲,您怎么多愁善感起来,母亲还在的时候,您意气风发,孩儿崇拜的是那时候无所不能的您。”

夭宗郁还要说话,夭夜宸忽然做了个噤声的动作,轻声但坚定地说道:“孩儿再说最后一次,我不会后悔,父亲。”

说罢,夭夜宸干净利落地迈出书房,关门而去,独留夭宗郁一声叹息,回荡在一人的房间里,充满了无奈的情感,长久不散。

夭夜宸离了书房,抬头望了望天空,夜幕不知何时低垂,落日彻底掩去了身影。天地门中,多数人也已经离开,各自归家休息,廊下红灯初点,清风拂过,摇晃着光影,平添了几分寂寥之感。

夭夜宸的眼神明灭,若有所思,他从马厩中提出一匹白马,马夫将鞍马缰绳准备完毕后,夭夜宸飞身上马,一声轻喝,马蹄声急促,转眼就出了天地门,奔着凤凰城而去。

天地门到凤凰城,路程不近,夭夜宸马不停蹄,风餐露宿,终于在第五天的下午,来到了凤凰城的城门前。

凤凰城古城当年名闻天下,除去龙渊城以外,可以说是古城之最。而新修后,夭夜宸是第一次到此。他骑马走在新修的街道上,看到城中新屋新舍,新景新貌,却是同样的人来人往,繁荣不减当初,不禁暗自钦佩凤栖梧父子与凰族重整旗鼓的能力。

只是,天阙峰那炎河绕城的奇景,被破坏得甚是可惜。

夭夜宸感叹了一句,提马径至凤府,下马拍门。

不久后,一个年轻小厮才开门探头出来,见夭夜宸一身白衣,手持白玉骨扇,仪表不俗,灰眼睛里带着笑意对自己施礼,先吃了一惊,问道:“公子是何人,容我通秉?”

“在下天地门夭夜宸,与凤少城主有约。”夭夜宸答道:“敢问小哥,少城主他可在吗?”

小厮一脸遗憾地摇头,道:“我们家少城主前几日出门了,正不凑巧,公子不如进来,我禀告城主,容你在家里等候?”

“那不必了,在下明日再来,告辞了,多谢小哥。”夭夜宸说着,便告辞转身,还没走出三步,他已经看到那极熟悉的青衣女子,正骑在马上使劲向自己挥手,还大声喊道:“阿宸!你来的好快啊!”

凤沉璧跟在她的身后,嘴角噙笑地望着她的背影,听到白筱喊话,才看向了夭夜宸,略带歉意地张口,无声地说了句“万分抱歉”。

夭夜宸对凤沉璧看得清楚,也读出了凤沉璧的口型。虽然他知道,白筱古灵精怪,凤沉璧没有办法管住她,但显然,凤沉璧对白筱的纵容超出了界限,这让夭夜宸心中有一丝不快。

也许,让白筱跟凤沉璧查天雀灵,也不是一个好的选择?

夭夜宸望着飞快下马朝自己奔快来的白筱,若有所思地眯起了眼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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