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晚,总是能给人带来无尽遐想,许多危险的想法常常伴随着夜幕的降临翩然而至。而今天晚上,显然是我有生以来面对的最危险的一夜。
“果果,你先去洗澡吧”——就是这一句危险的开场白,彻底拉开了这一夜危险的序幕。
由于白天发生的种种惊喜和意外,占用了我大量的脑细胞,使我几乎忘记了晚上还要面对如此令人窒息的场面。吃过晚饭后,我们一行人又在酒店外随便转了转,那时的我还像傻子一样时刻留心着印南枫和关关的动向,希望能看到两人的进展,却完全忘记了自己即将面临的窘境。俗话说,人无远虑,必有近忧,可能说的就是眼下我这样的傻子。
直到和迟瑞一起回到房间,他回身将门关上后,又扣上了内侧的锁链,在那锁链碰撞的叮铃声中,我的脑中才蓦地响起警钟!我即将迎来人生中第一次跟一个男人单独共处一室的一夜!
夜晚,一个多么魅惑至极,又危险丛生的名词。
当我从浴室出来时,迟瑞已经换下泳衣,只用一条浴巾围着下身坐在床边。橙黄色灯光洒在他光洁的臂膀上,用光与影勾勒出他健硕的线条,宽阔而厚实的臂膀是我无数次用画笔才能描摹出的梦幻模板,再加上那张引人犯罪的脸,在灯光下留下浓重阴影的睫毛,轻轻抖动着的喉结,我一见到这一幕,脑中猝不及防地一阵眩晕。
我猛然意识到,或许,我才是这个夜晚的危险因子。
“我洗完了,该你了”我凭借强大的自制力回过神来,用克制的声音说。
迟瑞闻言,立即起身走向我身后的浴室,在路过我身边时突然用力吸了吸鼻子,随后问道“果果,你用的浴液好香啊?不是酒店的吧?”
“嗯”我一边小声应着,一边迅速逃离他身边,到了安全距离才继续回答“是我自己带来的”
“那我可以用吗?”
“嗯,我留在里面了,还有洗发水和护发素都是同样香味的”
“好,谢谢果果”迟瑞随即便走进了浴室。
等在外面的时候,我听着哗哗的水声,脑中也仿佛泛起了层层浪花,不由自主地幻想着淋浴花洒下他的身体,甚至每个细微情景都如此清晰地钻进我的脑中。一滴小小的水珠,从他的额头一路下滑,划过他高挺的鼻梁,丰润的嘴唇,雕刻版的下巴,耸动的喉结,坚实的胸膛,紧绷的小腹,然后便是……
天哪!我用一声轻呼及时制止了自己的危险遐想,可能因为我是个靠想象力吃饭的人,所以我此时仅凭想象拼凑出的画面居然也能如此生动,令我脸红心跳的不知所措!其实,更令我震惊的是,我居然是个如此好色的家伙!这一点,我从前还从未如此真切地意识到,我居然在贪恋一个男人的肉体!这一点令我着实难以接受。一般电视里和小说里,女人遇到这种事不是都该是害羞又害怕的一方吗?难道那些都是骗人的?还说,我的身体里真的有“流氓”的基因,不仅是爱打架,还是个色鬼?
一瞬间,我的世界观,人生观,价值观集体受到了冲击,一万只草泥马头顶“要冷静”的灯牌,从我脑中飞驰而过。
就在我胡思乱想之际,迟瑞已经从浴室出来了。我的世界观再次受到了震惊,出浴美人真不是盖的!花盛新露,娇艳欲滴,吹弹可破这些词一个个如跳脱的兔子般钻进我的脑中,我定定望着仍只缠着一条浴巾的迟瑞,他带着和我身上同样的芬芳一步步朝我走来,使我完全陷入了“垂涎欲滴”的状态。
这一定是因为我晚饭时喝酒了!这是酒后乱性,要不然我怎么会是这种人?绝不可能!
“果果,我睡沙发吧,你自己睡床”迟瑞边说,边走到床边拎起一个枕头朝沙发走去。
“等等!咱们可以一起睡床上!”我此话一出,迟瑞当即愣住了。
接下来,他做出了一个令我哭笑不得的举动。原本单手拎着枕头的迟瑞,突然将枕头按到小腹前,双手交叉紧紧护住,像是要保护重要部位一样。而他此时的表情更是令人叫绝!瞪大的双眼满是惊恐,双唇不知所措地抿紧,放松,抿紧,再放松,如一只受惊的小兔般惊慌失措,好像他面对的是一只好色的母老虎,要把他吞下去一样!
我见状急忙解释道“你冷静听我说!”
他看样子一点都没有冷静下来,我只也只好径自继续说下去。
“我的意思是,这张床这么大,睡两个人完全是绰绰有余。”
“可……可是……”迟瑞支吾着一脸为难。
我瞬间有种恶霸要欺男霸女的错觉。
“你想说男女有别,是吗?”
迟瑞抓紧身前的枕头,瞪圆了一双眼睛看着我,缓缓点点头。
“可事情是这个样子的,这个屋子一共就这么大,如果我们谁心中有什么歹念,从沙发到床的这点距离能挡得住什么?大家都是成年人,成年人用来限制行为的应该是理智,而不是这种形式主义。如果我们能用理智克制自己,即便躺在同一张床上,也不会发生什么过火的事情。换而言之,如果真的对对方有那种念头,别说是沙发到床的距离,就算是隔着一座山,也得翻过去把事儿办了啊!”
从迟瑞愈发惊恐的眼神中,我觉得可能是我的最后一句话把他吓到了。于是我急忙纠正道“我不是说想把你办了,是想举个反例来说明,我们是可以用理智限制自己的行为的,所以你就安心来床上睡吧。你看那沙发那么小,你那么高,睡在上面怎么可能舒服?咱们本来是来度假的,你别搞得跟渡劫一样,就好好在床上舒舒服服的睡吧”
经过我一番苦口婆心的劝解,迟瑞终于“放弃抵抗”,换上睡袍安心来到床边。
“果果,这个给你”迟瑞突然将一个小巧的布口袋放到我枕边。
“这是什么?”我好奇地打量着手中亚麻质地的布袋。
“里面装的是陈皮,我小时候妈妈告诉我睡觉时把这个放在枕边,可以助眠”
我闻言,定定望着迟瑞半响,心中努力回想着究竟有多久没有从他口中这样讲起自己的妈妈了。
“晚安,果果,我要关灯喽”迟瑞掀开被子的一角,小心翼翼地钻了进来。
我侧身背对着他,努力调整呼吸,轻轻回了一句“嗯,晚安”。
此前,我从未想过黑暗也能带着如此滚烫的温度,炙热的火焰灼烧着人心,甚至连灵魂都几乎被点燃。他的呼吸声如此清晰地从我耳后传来,他轻轻挪动身体时,在床上引起的震荡通过我身下的床垫阵阵传来,他缓缓翻身时,被子传来微波般的荡漾,如层层涟漪在我心里层层晕开。
眼前的漆黑,正因为我越发灼热的呼吸而变得滚烫,渐渐地,我甚至开始莫名憧憬着什么,全没了之前对迟瑞说教时那份义正言辞的底气。令人窒息的黑暗中,我开始思考一个很严肃的问题,可能女人的好色之心并不比男人少,美色当前,说不动心还是十分艰难的。但女人却因千年来的礼教束缚,养成了隐忍的个性,把很多欲望都强制隐藏了起来。那么问题就来了,凭什么男人可以光明正大的表现好色?女人就要受礼义廉耻的束缚,只能偷偷花痴?女人不能公开表明好色吗?女人就不能对美男子表现出色心吗?身边就躺着完美的肉体,我馋嘴难道是错吗?人之常情嘛!
我胡思乱想着不知过了多久,终于感觉困意来袭,我立即借着困意的轻舟,驶上了梦的彼岸。这一夜,春梦了无痕。
而我不知道的是,关于这个夜晚,迟瑞却有另一番我完全没看出,却比我更难熬的遭遇。
听到身边的陈率果终于传来平稳的呼吸声,迟瑞终于长长舒了一口气。可他的心脏却仍难以抑制地狂跳个不停,下身的僵硬也令他倍感为难。怎么办?要不要去卫生间处理一下?可万一起身时把她惊醒了该怎么办?迟瑞陷入了前所未有的难堪境地,他从未想过陈率果有一天会这样躺在的身边,而他却什么都不能做,在无数个梦里,他可以对身边的她做许多事。可如今,当照进现实带给他的却是无法排解的胀痛……
但他仍庆幸刚刚在陈率果对他发出一起睡在床上的邀请时,他手上有个枕头,因为如果不是那只枕头,他的心意可能就被枕头下遮盖的好朋友彻底暴露了。
这一夜,在滚烫的黑暗之中,两人各怀心事,却凭借“理智”堆砌的高墙暂时守住了底线,但如此脆弱的底线究竟还能守住多久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