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我躺在迟瑞床上陷入梦境时,仿佛躺在一片温暖柔软的云中,阳光将我的全身烤得暖融融的,可忽然又刮起一阵冷风,吹得我打了个冷颤。如此忽冷忽热几个来回,我在一团混沌中艰难跋涉着,却不知此时的自己其实正在发烧。
不知过了多久,楼下的人们开始张罗着要开饭了。迟瑞奶奶带着冯雪来到迟瑞房间一起叫他下楼吃饭,结果当他们推开房门时,看到的情景比上次在我家发生的抓奸现场更加令她们震惊。
我躺在被窝里睡得如死猪一般,迟瑞在被子外侧身躺在我身边,也已经睡着了。
“迟瑞!你在干什么?”迟瑞奶奶在愣了半响后,终于回过神来惊呼道。
被惊醒的迟瑞缓缓在床上坐起身望向门边。
“我刚刚有点困了,躺了一会儿就睡着了”迟瑞睡眼惺忪地回答。
“你赶紧从那张床上下来,把率果也叫醒,马上要开饭了!”迟瑞奶奶用克制的声音命令道。
这时,听到乍开始那一声惊呼跑上楼来的林可可和迟瑞爷爷也已经站在门前,瞠目结舌地看着床上的我和迟瑞。
“果果,醒一醒吧,要吃饭了”迟瑞轻轻推动我的肩膀,柔声呼唤道。
可下一秒,他立刻就发现了我的异常,忙伸手覆在我脑门上,紧接着便惊呼道“果果,你发烧了,快起来,咱们得去医院!”
在迟瑞的呼唤声中,我艰难地睁开仿佛卷帘门般沉重的双眼,望见他正一脸焦急的看着我。我试着起身,却发现全身都使不上力气,像是血液被人抽空了一样。
于是,我小声道“扶我起来”
迟瑞闻言,立即伸手将我扶起,让我靠在他肩头坐好。
这时,作为医生的冯雪已经让迟瑞家的佣人刘姨取来体温计,经过测量我的体温居然是40度!这下可把刚刚赶来的我爸妈吓坏了,因为我从小就很少生病,发烧更是少见。如今突然飙升到如此高温,着实令他们惊慌失措起来。
“赶紧去医院吧!”我妈妈说着,就来扶我下床。
“果儿,你自己能走吗?要不然爸背你吧?”
“不用,我觉得我还有力气走路”我咬着牙从床边站起来,在我爸妈的搀扶下缓慢地走出了房间,每走一步,我都感觉脑浆在震荡,眼前一阵阵眩晕,身体轻飘飘的。
当我艰难地走下楼梯,眼看要到达房子大门时,迟瑞突然冲过来将我抱起,“秋姨,陈叔,我来抱着果果吧,我看她已经走不动了!”
我爸妈见状,也已经顾不得诧异或震惊,点头答应了。可迟瑞刚抱着我走到门口,一只脚都还没迈出去,迟瑞奶奶就突然从我们身后发出一声“震耳欲聋”的喝令!
“迟瑞!你这是干什么,快把她放下!”
迟瑞闻声,下意识地转过身,在与他奶奶视线相交的一瞬间,我感到迟瑞先前还紧紧抱着我的双臂渐渐失去了力气,接着便猛地一颤,放开了我。当时,我的头刚好停在靠近门框的位置,迟瑞将我突然放下时,我一转头一下就撞在了门框上。刹那间,我觉得自己的头仿佛被炮弹击中了一般轰然裂开了,接着就有冰冰凉凉的液体从我脑门流下,
恍惚中,我看到了迟瑞惊慌失措的脸,这张似曾相识的面孔将我瞬间拖回许多年前的那个雨天,那场将我从里到外都淋得透心凉,也让我心里更加澄明的大雨又这样毫无预兆地再次将我包围,令我如梦初醒。
失去意识前,我听到我爸妈的惊声呼喊,听到我爷爷奶奶的惊叫,还有许多许多嘈杂的声音同时传来,但却有一个声音在我耳边格外清晰地盖过了所有的声音,那个声音说“你该醒醒了,早告诉过你,不要去碰柜子上的糖果的……”
当我再次醒来时,发现自己正躺在医院的病床上,映入眼帘的第一个人竟是林可可。
“姐!你终于醒了!吓死我了!”林可可扑到床上给了我一个谋杀级的拥抱。
“果儿,怎么样?感觉好点了没?”林可可的妈妈走到我床边关切问。
“我好多了,小姨”
我用此时还稍显生涩的眼珠转动着打量了屋里一遍,发现我爸妈居然都不在这里,只有林可可和她妈妈两个人。
“小姨,我爸妈呢?”我不禁疑惑道。
“那个,他们去你姥姥的老家参加一个婚礼了”我小姨避开我的目光,小声回答。
我的脑中顿时有一万个行动迟缓的草泥马驮着感叹号缓缓走过!什么?居然丢下自己生病的女儿,去参加亲戚的婚礼?这是什么操作?而且,我之前完全没听他们提过这件事啊,说明根本不是什么亲近的亲戚!
小姨见我一脸震惊地说不出话,连忙安慰道“他们是跟医生确认过你已经没事了,才走的”
我机械地点点头,心里仍然对此事无法释怀。
什么呀?我百年难得一遇地生病了,先是被人一把扔下,后又被自己的爹妈丢下,这是什么悲惨又狗血的剧情啊?
“果儿,你饿了吧?小姨去给你买点吃的吧”我小姨说着,借机迅速逃离了病房。
林可可见她妈妈刚一出门,就立即换上一副愤愤不平的表情。
“姐!迟瑞哥太不像话了!你看把你这脑门儿撞的,要是留下疤,我跟他没完!”
经她一提醒,我这才突然注意到自己脑门的疼痛。拿起手机一看,发现已经被贴上了方形的纱布。
“姐,你晕过去之后,你爷爷奶奶当时就气得不行,迟瑞爷爷上前道歉,他们甩开他的手就走了,我们一家也跟着就离开了。我觉得他们做的对!迟瑞哥的奶奶太过分了!她那孙子怎么就那么金贵?帮忙抱个病人都不行?还是从小一起长大的呢,就算是路边遇到的陌生人也不至于袖手旁观啊!”林可可义愤填膺地抱怨着。
“或许是陌生人,他奶奶就不会这样了”我有气无力地说。
林可可闻言,先是一愣,接着也陷入了沉默。
正在这时,门口突然传来敲门声。是印南枫来了。
“哟!光听说你是发烧,怎么发烧还烧破了头呢?难道是脑浆被烧的沸腾了,喷涌而出!”印南枫拎着个果篮,一脸欠揍的走到我床边左右将我打量了一番。
“怎么着?你想来个同款啊?我现在就给你脑门弄一个!”我作势要弹他个脑瓜崩。
“行了,你省省力气吧,我都听可可说了,你是撞门上了。怎么样?这回清醒了没?”印南枫正色定定望着我。
我瞬间听出了他的言外之意。他可能已经听林可可讲述了事情发生的经过,所以才说出这番话。
“姐,我出门接个电话啊!”林可可拿着突然响起的手机跑出了病房。
“这回就剩咱们俩了,跟我谈谈感想吧”印南枫翘着二郎腿,双手插在胸前淡定地说道。
“什么感想?”
“前一天还被人捧上天,后一天就被人摔得头破血流的感想”印南枫面无表情地说。
我真想一脚把印南枫踢飞!
“你是来我胸口插刀子的吗?”
“不不不,我是来给你伤口消毒的,你知道的,消毒水涂到伤口上一定会有点疼。但终究还是为了防止感染,除掉细菌。”印南枫说着,从果篮取出一个橘子剥起来。
“我确实清醒了”我长长舒出一口气,有气无力地回答。
“早点清醒是好的,希望他现在也清醒了”
“他清醒?”我疑惑道。
“是啊,毕竟事情发展到现在,绝对不是一个人做梦的结果”
我望向窗外层层叠叠的高楼,仿佛一道道屏障将我和我的美梦彻底阻隔开来。都说关山难越,可这高楼同样令人望而生畏,举步维艰。
“试试这个吧!鳄鱼油!”印南枫从口袋掏出一个瓶子,递到我面前。
“这是什么?鳄鱼油是干什么的?”我惊奇地问。
“祛疤的!你伤在脑门这么明显的位置,万一留下疤,你一辈子都得留刘海了盖着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