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五章 妖变1
半夜睡不着，忍不住起身看向窗外。
凤华依旧站在那里，一动不动，像一尊冰雪做成的雕塑。
叹口气，想走回去睡觉，偏偏此时，凤华却动了。
忍不住要看个仔细，却看见凤华的对面，是一只白色的猫儿……似乎是曾经她遇到过的那一只……九尾狐？
眼看着凤华和九尾狐之间的气氛似乎火药味挺重，钟晓彤叹口气，忍不住打开窗子，对着外边那两个……妖怪喊道：“住手！”
九尾狐抬起头看向她，那么远的距离，钟晓彤却看到它眼睛里似乎带了笑，凤华背对着她，所以不知道他的表情。
“涂山月……”她念叨着这个名字，招了招手：“你是来找我的吗？”
“你能不能让我回到过去？”钟晓彤看着涂山月：“你能做到的吧？”这样问着，可是自己的语气，却是不确定。
“不能，”涂山月摇头：“我只能带你到未来，可是不能回到过去。”
“为什么不能？”钟晓彤不解：“九尾狐不是有穿梭时空的能力吗？”
“是，”涂山月点头，却又道：“可是也只限于现在和未来，不能回到过去，改变已经发生过的事情……你是想让我带你回三年前吧？”
钟晓彤不置可否，却又道：“可是你曾经带我回到一千年以前，既然那样，为什么不能带我回三年前？”
“因为那时候的你，处在的是我的未来，我们这一族的确有穿梭时空的能力，但是，已经发生过的事情，我们是不能改变的，”涂山月看着她，眼神清澈：“我们可以停住现在的时间，也可以到达未曾发生的未来，可是，我们不能回到过去，因为那样会把已经既定的历史改变——这是不被允许的……所以，对不起……我不能把你带回过去。”
“当初你为什么要把我带回一千年前？”即使知道了答案，钟晓彤却还是忍不住要问：“为什么要害云笙？”
“我并没有想要害她，”涂山月顿了顿，终于还是开口：“我只是想让她放过我而已……只是没想到她最后会那样就死了。”
“也许这就是命运吧，”钟晓彤有些感慨：“即使拥有她全部的记忆，但是我依旧不了解她……不知道她在想什么……唯一可以确定的是……她对于自己的死亡，从来没有怨恨过。”
“你知道吗？”涂山月仔细打量着钟晓彤，有些叹气：“你的能力比起云笙来，差了很多。”
“我当然知道，”钟晓彤并不以为意：“这世界不是每个人都像云笙一样，有那么强的灵力。”
“不是灵力，”涂山月摇摇头：“云笙的能力不是简简单单的灵力……你难道就没有怀疑过……为什么云笙一千年，只有你这一世的转世吗？”
“不是灵力是什么？”钟晓彤偏着头：“和我又有什么关系？”
“当然有关系，”涂山月看着她，笑容凝固：“云笙不是人……至少不是普通的人类，她身上的能力，是妖力，不是灵力。”
“妖？”钟晓彤终于抓住了重点：“云笙不是被人称作神女吗？怎么会是妖？”
“我也不知道为什么，我只是知道，云笙身上，有很强的妖力……”涂山月有些感慨：“只是那妖力却不纯净，说明她不是纯粹的妖怪……她可能是和你一样的……半妖……”
“半妖？”
“也许吧……”涂山月叹气：“我花了一千年的时间，也没想清楚云笙的来历，或许，只有她自己才懂……你拥有她所有的记忆……那你知不知道她的来历？”
摇摇头，连钟晓彤自己却开始迷茫起来：“我也不知道，云笙的记忆力并没有关于她过去的来历，或许连她自己也不知道。”
“也许吧……”涂山月继续叹气：“但是无论如何，云笙绝不是普通人……她始终不能转世的原因，是因为这世界上半妖的存在其实是很少的……半妖应该是介于人与妖之间的……拥有妖怪的能力……却又像人类一样会经历生来病死，也一样会转世……只是转世的条件，比起一般的人类……要苛刻得多罢了。”
“你是雪妖和人类的后代……所以你也有可能是半妖……”涂山月看着她，有些悲悯的意味：“所以你才会成为云笙的转世……而且，我已经看到了，你身上的妖力已经慢慢的显现出来了……也许，你也会变得和云笙一样强大，只是那时候的你，将不会是现在的你了。”
“变成妖怪吗？”钟晓彤叹气，突然想起一个很重要的问题：“半妖和人类的寿命是一样的吗？”
“当然，”涂山月有些不解：“半妖不是妖，自然不能长生的。”
你会有足够的时间，陪着你想要陪伴的人……耳边突然响起雪茹说过的话，和涂山月的话结合在一起，却有些不一样的意味，雪茹话里的意思，似乎她将会活得长久，可是涂山月却说即使是半妖，生命却依然有限……到底谁对谁错？
“人有没有可能变成妖怪？”钟晓彤想了想，还是问出了口：“如果……云箫和云笙是姐妹的话……孪生姐妹……那么为什么云箫直到今天还活着？”
“云箫？”涂山月有些讶异：“她早就死了啊，被云笙亲手送上祭坛的……你拥有云笙的记忆，难道你会不知道这件事？”
“是啊，这是我一直不能理解云笙的愿意……我不明白她当初怎么会狠得下心来做出这样的事情……”提起云笙和云箫，钟晓彤不免想起了钟晓影，于是神色黯然：“可是……我想我真的遇见了云箫……她还活着。”
“她现在是妖……”钟晓彤愣了一下，还是开口：“完完全全的妖……我能从她身上的气息可以看出来。”
“如果是那样的话……”涂山月低下头想了一会，有些迟疑地开口：“或许她遇到了某种际遇吧。”
“当年云箫究竟发生了什么事情？”钟晓彤喃喃道：“为什么云笙会那么做？”
“如果连作为云笙转世的你都不知道的话，或许没有人会知道当初的愿意吧，”涂山月叹气：“当初的事情太过隐晦，即使当时的人们也未必清楚原因，时间又过去太久……一千年后，我想已经没有人知道那件事情的始末了吧？唯一可以肯定的是……云箫的死……据说是因为一个人类，一个男人。”
“是什么样的男人？”钟晓彤不解：“什么样的男人能让云箫那样做……即使被杀死……即使变成妖怪……也不后悔？”
“我也不明白，”涂山月很仔细地想了想：“现在想来，不过是一个普通的男人罢了……有着你们人类一样的劣根性——胆小、自私、贪婪……根本配不上云箫——奈何云箫爱了便是爱了，宁愿死去，也不愿意放弃。”
“所以她最终死去吗？”钟晓彤摇摇头：“我还是无法理解……或许是因为我没有经历过和你们一样的时代吧……可惜云笙的记忆里，对于云箫的事情很少，似乎被刻意忘却了一般，否则我或许能探知当年的事情。”
“云箫真的还活着吗？你曾经见过她？”涂山月有些担忧，得到钟晓彤肯定的回答之后，她闭上眼睛：“如果可以的话，你还是不要管云箫的事情了。”
“为什么？”
“因为当初云箫死去的时候……”涂山月犹疑着开口：“曾经说过若她真的就那样死去的话就算了，可是但凡她有机会的话，她一定会向伤害过她的人报仇。”
“报仇？”钟晓彤重复着，有些不解：“说的是云笙吗？”
“现在想想或许真的是，”涂山月点点头：“被自己的亲妹妹送上祭坛，换了谁都无法接受的吧？我想她一定是恨着云笙的吧……她的那番话，估计就是说给云笙听的……更何况你说过见过她……那么很可能当年她就知道自己其实是不会死的……云笙已死，所以她没有什么动作，但是若是让她知道你是云笙的转世……到时候她未必会放过你。”
“恨吗？”钟晓彤低下头，还是想起了钟晓影……如果钟晓影还在的话……或许也是会恨她的吧？
可是……如果能被钟晓影恨着，她也甘愿……
可惜，这世界上……终究没有了钟晓影，就像云笙一样，消失在时间的洪流里。
“还是不要想这些有的没的了，”涂山月的声音响起：“被雪妖附体之后……如果我猜的没错……雪茹最终把你身体里来自你母亲身上雪妖的妖性唤醒……你很可能会被成和云笙一样的半妖怪物，你要做好准备。”
“怪物吗？”钟晓彤苦笑：“变成半妖又怎样？终究还是要死去，还是要再次辜负身边的人。”
“你想长生吗？”听出她语气里的酸涩，涂山月有些不解，却叹了口气：“活得长久未必是好事，当你看着身边的人一一死去，而你自己还活着……那种滋味并不好受，其实你很幸福，因为你一定会比我们这样的人早死，死去的人是不会难过的。”
“是啊……死去的人是不会难过的……”钟晓彤看向窗外，那道身影依旧挺拔，她低下头：“难过永远是活着的人才有的感受……我不想长生，可是我害怕留下活着的人难过。”
“人与妖相恋是没有好结果的，”似乎了然一般，涂山月看着她，眼神悲悯：“即使你是半妖，可是与妖仍是不同种族，不同种族之间相恋必然会以悲剧收场，这是亘古不变的……你要明白，最好是放下。”
“我可以放下的，因为我明白我终究不是云笙——”钟晓彤突然有些难过，看着窗外那白色的身影，叹口气：“可是有人一千年了，都还没有放下。”
说着说着，两个人都有些唏嘘。
晚上睡觉的时候睡得越发的不安稳，仿佛自己只要一入睡，就能感受到有什么东西……在自己身体里醒来。
她明白那可能是涂山月说了潜伏在她身体里……属于妖怪的血脉在苏醒，可是她有些抗拒。
假如她真的变成半妖，那么和云笙……是不是又多相像了一些？
她总是存着各种各样矛盾的心里——她希望自己能像云笙一些……这样凤华是不是也许就会开心一些？
可是她又很害怕自己越来越像云笙，因为那样的话……那钟晓彤的存在还有什么意义？她不希望被人当作云笙，因为她本来就是钟晓彤，从来就不是云笙，她不想成为云笙的替身……尤其是不想被凤华当作云笙的替身。
凰无不在她身边，自从自己被雪茹附身，身子就越发的冷起来，凰无是火凤之体，对于寒冷总是本能的抗拒，所以并不再像以前那样，喜欢被她抱着，而是远离了她。
也许……当有一天她变成了半妖……其他的人……也会像凰无一样吧？
她的亲人、她的朋友……那时候可能都会离她远去，茫茫世界，她一个人独行，走过那些春夏秋冬。
如果作为雪妖的血脉被唤醒的话……她会不会像雪茹……以及她母亲一样，只能跟着季节迁徙，居无定所，永远不能在一个地方做太长久的停留？
如果那样的话……也许还不如死了干脆吧？因为她比谁都明白……她没有母亲那般的好运气，无论走到哪里都会有人相陪，即使她身上流着雪暖的骨血……可是她终究不是母亲，所以她不会像母亲那般幸运，能够遇到父亲那样的愿意与她相伴一生的人，虽然他们的一生其实那么的短暂。
赤着脚走到窗边，凤华依旧还站在外边，叹了口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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