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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1章 秋猎

花盆底鞋敲在石板路上,喀喀地轻响。小术子穿着软鞋没什么声音,明明是两个人在走路,却只能听见自己一个人的脚步声。

打发皇帝的时候拿出以前伺候总经理大BOSS的态度来,勤勤恳恳,周到热情,适当地拍两句马屁,一点儿也不困难。领导皱眉的时候安慰两句,领导开心的时候顺着说两句,领导舒心,我也舒心。

这么看来其实办公室政治很是磨炼人的啊,我以前要是没有锻炼过那段时间,还是个初出校门的毛丫头,说不定两天不到就没了耐性要摔桌子砸板凳了。

不过我还是有出气筒的。玄烨虽然寄放在慈宁宫里鞭长莫及,可是小澄儿这捣蛋丫头还是给我很多乐趣。比如,讲鬼故事吓唬她啦,她不听话的时候拿点心逗她不给她吃啦,再比如她闯祸的时候我会适当体罚——揍她小PP。还别说,小孩儿PP又弹又Q拍起来手感那叫一个好。

这天下午,顺治的精神很不集中,总是走神。小澄儿睡醒了午觉,又把玄烨也闹醒,两个人在庭院里吵吵扰扰地没一刻消停,连带着乳母宫女和太监都跟着前奔后跑没一刻消停。

他说:“真好……”

“嗯?”我抬起头。

“我小时候,博果尔和我差不多大,我们也常这样一起玩一起闹……”

博果尔?也是个短命的人哪。

从博果尔又未免会想到博果尔那老婆……我一看顺治的脸色,就知道他肯定也紧跟着想到了。

头一低,继续做摘抄,把一些儿歌什么的写下来,还有《三字经》和容易上口的诗词什么的,反正无聊,权当在做幼儿教材。

“阿蕾。”

我心里叹口气,把笔搁下。这个开头代表着他下面跟着的话肯定又是……

“我当初真的只是赌一口气,你也太让我下不来台了。我都可以拿敬事房的册子和起居注来给你看,我是真的没有……”

我像小鸡啄米似的点头,“我知道,我就是小肚鸡肠小心眼儿,误会你冤枉你让你不得已而为之。不过你已经说过许多次了……”

“都过去这么久了,你还是生气啊?”

“我哪里有?”

“那么你……”

“好啦,你还有这么……”我朝那一摞折子努努嘴,“快点儿办正事儿吧。”

他叹口气,不说了,继续看折子。

他解释过许多次,我也不知道自己是相信他还是不相信他。

不管相信还是不相信,这个世上,我已经学会了最正确的恋爱方法和处事之道。

爱自己,爱孩子,不要去相信男人的甜言蜜语。在学校的时候喜欢看亦舒的小说,但是没什么切身体会。自己打过两个滚,才觉得书上说的大多数都是至理名言。

女人自己站不直,指望男人来帮扶你,那是白日做梦的事。

小澄儿腿短追不上玄烨,不过不要紧,愿意扮乌龟蜗牛陪格格消遣的人多的是,只是难度大点儿,又要让她开心尽兴又不能让她磕着绊着——这孩子是不是有多动症啊?我看和她差不多大的小孩儿哪有这么爱动的?更何况她还是个女孩儿!

“可别是男孩儿投错胎了吧?”

这是太后的原话,千真万确。这句话一出,赞同者颇众,都有同感地直点头。

我也觉得这孩子是淘了点儿。不过女孩子就该厉害点儿,要是小澄儿一副逆来顺受的文静脾气,我才要替她担心呢。

她现在真是无忧无虑啊,可是她终究要长大,童真渐渐会被世俗沾染,权势会将稚嫩任意摆布,直至塑成一个完全不同的新的成品。

我可以帮她多少呢?

我不可能让他们永远不长大,就像玄烨。太后对他的培养方向我很明白,皇后也很明白,所以非常不甘心。

我不愿意再有孩子,玄烨是意外,小澄儿也是意外。如果没有他们,说不定我会学其他穿越时空的女主角一样,想办法从宫中脱身,外面就算风大雨大世道险恶,也总比陷在这里身不由己任人摆布的强。但是现在这只能是个幻想,我是个母亲,我不可能抛得下我的孩子。

喜月替我梳妆的时候会说:“娘娘,您的相貌还和当年进宫我第一次为您梳妆时一样哪。我还记得很清楚的,那会儿宫里上下都说娘娘是羊脂玉琢磨出来的玉人儿,别宫的娘娘就算再养容再涂粉都赶不上,羡慕得不得了。现在看,和那时候还是一样哪。”

我笑笑。

是啊,这具身体还年轻。

只是心已经沧桑了。有时候我真觉得自己已经经过了几十年的风霜,那么多的疼痛摧折,早就把人磨得老了。

不止我一个人是如此,当初什么也不懂天不怕地不管的淑妃,第一次见面时犹有稚气如花娇嫩的佟妃,故作老成却总是难以压抑本性的皇后……

所有人都是如此,后宫容不下天真,无论是一时还是一世。

茶点送进来,我洗了手,拣一块递给他。他不用手接,直接张嘴。

我在心里默念他是BOSS他是老板,我得应付奉承……

他很满意地把点心大口吃了,又用目光示意要喝茶。

我任劳任怨,服务到家,把领导伺候得满意了,才招呼宫女,让她把外面那两位小祖宗请进来喝茶歇歇吃点心。现在御膳大厨房的东西我是没胆子碰,小厨房做东西出来,那是喜月和小术子两个人轮班盯紧的,然后再看着人一样样尝过才会送进来——天天如此都已经成了定规,跟美国防中东恐怖分子的劲头儿有一拼。

不一会儿两个小短腿儿就跌跌撞撞地回来了,一个个气喘如小牛。我先给这个擦汗,那个马上不依,扯着袖子眼巴巴地看着我的一块手帕。

我笑,再给这一个也擦了。

四样点心一样尝了一件,小澄儿不大爱吃油腻,玄烨喜欢松子,把那个上面有松子的脆饼吃了两块儿,一边咀嚼一边拉着我的衣摆,含含糊糊地说:“额娘,我今晚不回慈宁宫了,我跟你一起睡。”

我扭扭他的小肉脸,“好呀,不过要打发人去慈宁宫说一声,晚上咱们娘儿仨一起睡,你们俩可不许尿床!谁要是敢犯规我就要拧谁的屁股!”

小澄儿马上用手捂住屁股,一脸怕怕。

玄烨哼了一声,“我才不会尿床呢!我是大人了!”

我瞅着这个刚到炕沿高的“大人”忍笑,小孩子怎么就这么可爱哪!可爱得我真想把他揉进怀里好好咬上几大口解馋。

皇宫是个讲规矩的地方啊,就算玄烨是我的亲儿子,我也不能想怎么着就怎么着,放肆不得。

还好小澄儿是女娃,娘儿俩亲热点儿也没啥。

顺治正事儿不干,跑来跟我们打岔,抱抱这个又亲亲那个。玄烨有点儿扭捏,因为他总自认为是“大人”了,小澄儿倒是很爱让他抱,一上身两手就去摸她老爹的青皮光壳儿脑门儿。不知道她怎么对脑门儿有偏爱呢?玄烨的脑门儿也总被她荼毒。难道她把清朝这个难看的独特头型当成皮球耍了?

顺治抱着小澄儿,一面拿了块花生酥逗她,一面回过头来和我说,等小澄儿再大一点就正式给她册封公主的事。我说不急,印象里清代公主们总得到慢慢懂事的时候才会加封号。因为这时代的小孩子夭折几率太高,加封号又是件郑重的事情,你这边加了那边孩子就挂,不是回事儿。

不说别人,就说我跟前的这位顺治皇帝自己吧,他死掉的孩子和活着的孩子数目差不多就算对半开了,嗯,不是,算上那个四阿哥,活着的还不占数量优势呢……

虽然说不要去想太多,但总是会不经意地就想起来。

两位小祖宗吃饱喝足,兄妹俩难得聚首,又起劲儿地跑出去开始折腾。

我从窗户里看着他们跑远,一条胳膊伸过来抱住了我的腰。

我也不跟他客气,大大方方地靠进他的怀里。

把自己抖得跟个刺猬似的什么好处也没有,除了会让两个人更尴尬,也让他态度更奇怪。

“看看他们俩,真希望永远别长大就好了。”

这话让我很意外。他也这么想吗?竟然和我……想的一样。

他似乎不知道我在想什么,自己接着说:“我小时候和博果尔是最要好的,他成天追着我喊‘哥哥、哥哥’,他小时候没我结实,也没我跑得快,总得在后头追我。我干什么他也干什么,我们念书也在一起,骑马也在一起,那会儿十四叔还教我们射箭,还有大哥……”

他竟然能这么平静地提起多尔衮?这个名字可是他的一大心病啊。顺治恨他恨得,此君一死就开始大清算,把他抄家扒坟列了诸多罪状,最后连宗族都给开了,都不承认他是爱新觉罗家的人了。

“可是后来,一切都不一样了。父皇去了之后,大哥与睿亲王争夺皇位,皇额娘与贵太妃也……后来,我登了帝位。”

后面没话,沉默里却有千言万语。是啊,没有哪个成年人的世界是完美梦幻的。这样的快乐只存在于天真懵懂的时候。就像玄烨和小澄儿现在不会知道他们吃的点心要重重把关,连茶水都是好几双眼睛盯着沏出来的。这种生活将会伴随他们一生——从他们一出生就已经决定了。

“所有人都在变……”

这一句也直直地刺进我的心里面去。刚才我也在心里琢磨这句话。

结果他下一句就让我大吃一惊,“只有你还是璞玉浑然,始终如一。”

我的天哪,他眼睛瞎了?我还璞玉?我早就成破瓦一片了。不过我现在最大的优点就是学会了沉默是金的真谛,而且贯彻得很到位。

他似乎也不需要我回答,就这么好像自言自语似的在说话。有些事情以前他就和我讲过,有的事是第一次说起。他说小时候在书房念书他念得比博果尔好,但骑射方面就差些了,于是骑射的时候他拼命练,可是等他觉得自己肯定比博果尔强了之后,两个人却已经不需要再比较了,也没有比较的必要了。他甚至说起他以前养过一只小鹰,想着有一天纵马驰骋逐月追风,天无拘地无束……

就算是皇帝,也曾经是孩子、少年,然后……变成他自己也陌生的帝王吧?

夕阳斜照在红墙上,院子里有一片显得朦胧的橘色光晕,玄烨他们跑累了,正坐在一边小凳子上看宫女给廊下的鸟儿添食水,小澄儿靠着他坐着,头发散乱,衣裳也乱了。如果画面就此定格,该是多么美的一幅图。

但是定格的是人的思绪,而不是时光。

夕阳很快下了西山,玄烨他们回了屋里,乳母赶紧给两位小祖宗洗脸擦手换衣服,然后呈进晚点来,四个菜一个汤,还烫了一小壶酒。我的口味其实比较像南方人的,刚来这里的时候怕露馅儿,成天地把饽饽面饼什么的往肚里塞。现在胆子大了,改吃米饭也没什么可顾忌的。顺治喝了两杯酒,脸上有点儿红红的,把外面的衣裳脱掉了回来坐着。我吃得不多,倒了一点汤拌饭,夹了一点素菜就饱了。当年看《红楼梦》,觉得那里面的人太矫情,刘姥姥就说她们吃的还没有猫啊鸟啊的多。我现在也差不多,虽然没那么夸张,但是饭量的确一天比一天小了。运动量不够,心思倒动得多,再加上茶点什么的一垫肚子,饭能吃多才怪。

所以我现在最佩服的人是太后。虽然一开始我就佩服她,但是现在是更上一层楼。她真是吃得好睡得香,万事成竹在胸,永远沉稳安静。

姜就是老的辣啊!

前几天我在慈宁宫还看到太后打拳来着,真是一惊。

顺治问:“想什么呢?”

我顺口说:“想太后打的那趟拳呢,实在很佩服。”

他一笑,“你以前也好骑马射箭的……这些年都没顾得上。今年吧,今年秋猎,好好准备准备,我带你一起散散心,玩个痛快。”

我睁圆了眼。骑射?我哪会啊!

我连马鞍子应该从左边上还是右边上都觉得有点儿印象模糊……好像是和自行车一样都是从左边上的吧?马鞭是哪只手拿?缰绳是哪只手握?马蹬在哪儿?最最关键的是,连骑自行车平衡感都很差的我,骑马的难度高了不是一点半点。

再说射箭。我打小就知道自己肯定有半边脑不太发达,因为我的运动神经一塌糊涂,跳绳踢键子打球什么的需要手眼配合的活动我都做不来,射箭这种高难度的东东,如果我从现在开始练习,会不会有成果?

顺治晚上当然是留在永寿宫,但他前脚走我马上就会喝药。我不能让他不来,但我可以选择不再让自己制造一个意外。顺治知道,也默许了。在后宫降生的孩子,注定一生得不到单纯的生活,享受不了平凡的快乐。何况,我有玄烨和小澄儿,也就够了。

这会儿困扰我的是骑射问题!我拐弯抹角地问喜月,我之前有没有骑马射箭的经历?她笑着说:“娘娘没嫁过来之前那是科尔沁的一枝名花啊,骑马射箭一点儿不输男儿呢!虽然进宫之后不比从前,没什么机会出去散散,可是太后和娘娘以前说起来草原风情,纵马射猎,真是让人羡慕啊。”

得了,不问还好,问了之后我的心理压力是更大了。

就算找理由,说是进宫多年荒疏了,也不会荒到全然不会了吧?

漫长而燥热的夏天,可以记述的事情共有三件。

入夏后太后大病一场,足足在床上躺了一个多月。后宫嫔妃轮流去服侍,我也当这个差。但是差不多到了后来,就只有我一个当这差了,也许是因为我和太后投缘,也许是玄烨小澄儿也可以前前后后蹦跳着替她解闷儿。顺治也天天来伺候汤药,只要他在的时候,药端上来他都要尝一口,这当然是做样子,他尝药之前肯定已经有人试过毒。

过了午,太后喝了药睡着了,他拉我的袖子,我只好跟他出去说话。在慈宁宫外面的回廊上,一前一后地站了好一会儿,都不出声。过了会儿,他居然问:“热不热?”

傻子才不知道冷热呢。太阳晒着红墙的那种凌厉光影都要刺坏眼睛,地下的热气也蒸起来了,大中午的,树叶儿蔫着,一丝风也没有。

我“嗯”了一声。

他忽然笑一声,“皇额娘也喜欢你,她和皇后那些人才没有话说呢。你在跟前,她总是笑声不断的。”

喜欢就喜欢吧,我也知道太后喜欢我。

可……为什么要说呢?

我头上背上都在冒着细汗,虽然太阳射不到回廊上,也实在热得受不了。

他伸过手来拉着我,顺着回廊一直走,转了一个大圈子,又回到原地,仍然没有停下。转了一圈,再转一圈。

我的脸滚热,身上的纱旗装和罩衫都被汗湿了粘在皮肤上。他是受了刺激吧?大热天不去屋里好好抱着冰西瓜消暑,反而来这里发癫。

相握的手里也都是腻腻的汗,他也热了,脸上透着团团的红。

太后生病的这个午后的事,我印象最深,不能不记下来。

然后是佟妃有孕,只是在她知道的同时,还来不及喜悦,就已经要承担失去。

太医的解释是佟妃体虚,或许又有其他的原因,隐晦地说了一通话,挑明了来看,意思就是,她以后很难再有孩子。

历史终究不一样了,佟妃可能已经没有机会生下一个会成为未来皇帝的男孩儿。

而与历史上康熙皇帝同名的玄烨,在太后的看顾下活泼成长的我的儿子,他将来会怎么样呢?

还有一件事可以说是小事,只是我的印象很深。那是一天晚上从慈宁宫出来,要回永寿宫去。小术子的灯笼斜了一下,里面的蜡烛灭了。我说不要紧,他非要回去再点上,我于是站在空荡荡的高墙间宫道上等他。

就是那么一会儿的工夫,天旷地黑,抬起头只看到一点星星的光。

就那一会儿,我听到阴恻恻的笑声。乍一听是女子的声音,可是再听又像是猫的哀叫,又像哭,又像笑,让人激灵灵地打个哆嗦,全身的汗毛都竖了起来。

那声音一时高一时低,也分不清是从哪个方向传来的。

我觉得腿有点儿软。虽然有话常说“不做亏心事,不怕鬼敲门”,但是这样诡异的声音,又在这么个地方这么个时候……

有一点光从慈宁宫那边又绕出来,我心里知道是小术子又点了灯笼出来了,但还是觉得身上没力气,胸口像压着块大石头一样,心都不会跳了。

那声音没有了。小术子过来后扶着我,先告罪,说耽误时候了,只是怕走快了蜡烛又会灭掉。

我喘了两口气,没出声。

他有点儿慌神儿,有点儿胆战心惊地喊了声:“娘娘……”却又不敢问什么。

“没事儿。”我反而自己安慰自己,“刚才隔着墙,好像听见猫叫,有些疹人。”

他马上说:“是了,怕是后面哪个宫里的猫儿乱跑来着,风凉,咱们走快着些。”

花盆底鞋敲在石板路上,喀喀地轻响。小术子穿着软鞋没什么声音,明明是两个人在走路,却只能听见自己一个人的脚步声。

这明明是件没什么的事,却记得特别清楚。

就在人总觉得夏天永远过不完的时候,八月里连着下了一个月的雨,没有放过晴天,等到雨终于停了,天也凉了下来。

太后的玉体也终于康复。这场病来得凶,去得慢,拖拖拉拉的差不多有两个月才好利索。

夏天里我一度忘了的曾担心着的那个秋猎,也提上了议程。宫里头人人兴奋,话前话里都忘不了提这个,连小澄儿都拿着枝竹马兴奋地在屋子里转个不停。

我就算想说不去,也找不出理由来。玄烨也去,小澄儿因为太小,留在了宫里头,我不是太放心。太后笑着说:“只管去,小丫头放我这里,正好给我解闷儿。”

“我去做什么?马也骑不上,弓也拉不开,去了白看吗?再说,我这病也才好,你们都出去了,我也清净地养一养。”

我马上顺势说:“那我也不去了,在宫里陪着太后解闷儿。”

她说:“那可不成啦。你孝顺我知道,不过你从进宫时起就再没出过宫门儿,这次错过了,下次不知道什么时候儿再有机会呢。去吧去吧,都好好散散去。”

秋猎的队伍浩浩荡荡地出发离开紫禁城,我和玄烨在一辆车里,他兴奋地扒着车窗子向外头看,什么都觉得新鲜。虽然上次出宫避痘也算是出回宫,但是他太小不记得事,又整天关在屋子里也没有见到什么。

“额娘,那是什么?”

我笑着给他解释。不过有好多东西我也觉得新鲜,暂时倒可以把骑射问题抛到一边不去想。

车子摇摇地总会走到地头,到时候说什么呢?

不管了,车到山前必有路,总会有办法的,大不了装病。反正李成蹊太医也随行,和他这么熟,叫他写出个偶感风寒或是肠胃不适的医案来肯定不难,只要推托一下,应该不会有什么关系的。

新路程的新鲜劲儿只维持了一天,第二天玄烨就开始吵吵无聊,然后就开始在车上昏昏欲睡。这家伙白天要睡了晚上肯定又要闹到很晚。我教他背几句诗,喂他吃点儿水果,跟他讲几个小笑话,打发路上的时光。

到了地方扎下营来,皇后的帐子离皇帝是最近的,我的稍微偏后一点点,也算是很宽敞。地上铺了毡毯,支起木桌。地方换了,点心茶果也多少和宫里显得不一样。

我把头发拆开来,喜月拿了梳子替我梳顺,问:“娘娘一路劳累,是不是先睡一会儿?”

我一边摘耳环,回头看看,“不了,白天睡多了晚上又睡不着。玄烨睡了吗?”

“嗯,睡得很沉呢,坐这么长时间的车,三阿哥也累了。”

真是个娇气包哦,别人没有车坐一路走到这里来,还得扎营忙活伺候人。我坐在床边,看着他胖胖的小脸儿,忍不住伸手想去捏一下,喜月在后面,压着声音不赞同地说了声:“娘娘。”

“是是是。”我缩回手来。喜月现在比教养嬷嬷还会讲规矩,弄得我好多时候都不自在。

“不知道澄儿这会儿在做什么。”

“找不见娘娘,格格肯定是要闹一会儿的,不过孙嬷嬷还在,应该不会闹多久……”

帐帘一掀,顺治进来了。

他换了一身猎装,倒显得非常英气,和在宫里的样子完全不一样。

“哟,都换过了。”我站起来打量他,“不错不错,还没见你这么穿过。”

他显然兴高采烈,“你备的行头呢?也换上,咱们出去遛遛!”

呃?遛什么?马?

我还来不及装病呢!这位仁兄真是急脾气!

“刚到,你也不歇一下?”我坐下来,“我可没劲儿出去乱逛,这会儿就想好好歇歇。”

他也不失望,“好,我陪你歇会儿。”

我一边应付他,一边想着——真得赶紧着把李太医叫来商量一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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