战火纷飞的战场上,无人问津的战场上,时刻都在上演着杀戮的战场上。任谁也,没有心思留意察觉身边的一幕幕。
“哼哼哼,我最喜欢看人类自相残杀了,挣扎着对我说‘哦,不不不,求求你’,那痛哭流涕悲伤欲绝的表情,我就会感到前所未有的满足。啊,啊,啊,现在,我的记忆里,又即将多了一件美妙的体验”
那魔族捂住胸口,激昂述说着悲惨的事物,在他眼里演绎的都是感人的歌剧。
“我要是亲手毁灭了这连天都动容的友情时,该会有怎样无上的快感,哈哈哈哈,期待期待”
“这人是患有友谊毁灭症的重度患者吗”
朱子明死死攀在天夏身上,所以背对的他看不见那人长什么样。
“说不定真的给你说对了”
“是不是应该同情他?”
“不用,你应该担心我们自己”
“别当心,我会在留下一人,借由其中一个人的手解决掉另外两人,这样才能称得上魔偶师完美的悲剧傀儡”
“来吧,亲手手刃自己的兄弟,让高贵的灵魂堕入黑暗,永受罪孽的折磨;以绝望为粮食,化为深渊的力量,从心底悲哀吧”
那魔族张开双臂,仿佛是对着成千上万的观摩者咏唱,从藏戒里拿出一个类似玻璃瓶的小罐子,隔着小罐子都能知晓那是件多么危险的东西。
在那魔族一拿出小罐子,空气中的温度可见般降低了十几度,接触的那一瞬间他自己的手指也被小罐子里面的液体冻住。
“看到这小小一罐子的水了吗,这可是幽冥泉啊,哪怕只是小小一滴,也可以将整片战场冻结。虽然用在你们身上有点浪费,不过,我真真想知道,凭这玩意儿,是不是像传说说的那样,一滴就能让一个国家成为另一个冰之炼狱”
那个魔族像人随意的掰着树枝一样轻易的将自己冻结的手臂折断,啧啧的发出感叹。看得叶然的头皮直发麻,直觉告诉他,这个魔族变态真的会为了满足自己的私欲,连同自己的同族都会化作炼狱的牺牲品。
“来吧,见证绝望吧”
戴着兜帽的魔族把带着小罐子的手臂抛向三人,在那小罐子抛过的路线上,结出一朵朵冰花。
叶然扭头喊了一句小心,心惊胆战的推着抱着天夏的朱子明,扭曲的面孔恰恰对上转过头来,面露惊恐的朱子明。
“视觉人偶”
叶然感受到朱子明身体不听控制的扭动着,猛然回过头。那个小罐子紧紧的黏在一只手臂上,透过瓶子,朱子明的手以可见的速度结出厚厚的冰霜,大拇指颤抖着弹开软木塞,对面呼出的气体都是冰凉的白色雾气,透明凝固的汗珠犹如身至寒冰地狱。
“开..什么...玩.笑”
朱子明拉着冻僵的嘴角,两行泪珠如珍珠般滚落。
“我··还不想··死啊”
“··快跑”
“来吧,快啊”
叶然快速拽着天夏远离越发寒冷的朱子明。
这样就好这样就好,好冷,真的好冷。
朱子明的身体已经冻僵,透过不断下沉到黑暗深渊的眼睛,感觉意识的疲惫像是要长眠一样。但他自己在现实世界里控住不了自己的手,眼看瓶口那滴幽冥泉,蠢蠢欲滴。
啪嗒,滴落的液体并没有溅起任何水花,却是在落地的一瞬间被冻结成一个小圆球,如同一颗不断变大的玻璃珠。
在幽冥泉落地的一瞬间,拥有野兽直觉的天夏立刻收回抓碎叶然肩膀上的手远离这里,不过还是被飘散的寒气冻伤了。
受伤的叶然显然是离幽冥泉最近,来不及退避的他已经成为一座冰雕,赫然树立在原地,寒冷的气息快速的吞噬着地上的一切。
多么可怕,连思考的速度都赶不上幽冥泉冻结的速度。
“我闻到了你身上散发出的的感情,多么令人悲伤,多么令人绝望的气味,啊,简直让人无法拒绝。亲手杀害朋友的罪孽感觉如何,反正我是体验不到,不过你能告诉我呀”
“永远沉睡在绝望中吧,我的人偶”
那魔族又从藏戒拿出一卷残破的卷轴。
“这个宝贝是我在偶然间得到的一个传送卷轴,相当相当古老的东西了,残缺的部分因为没法研究所以一直搁置着,对我来说没法用的东西就是没有价值的废物”
“不过,不愧是远古流传下来的好东西,就算在我们看来是破烂的东西依旧在某种程度上还能使用”
“刚好,就拿你来当做试验,看看能不能给我一个惊喜”
那个卷轴轻飘飘的飘了过来,落在朱子明的手里。
朱子明僵硬的身体不断的抖动着,一手抓住想要逃跑的天夏,一手握住卷轴。
“混蛋啊”
就像是在骂那个魔族,又像是在骂自己,或者是天夏。
朱子明不顾插入胸膛的手指胡乱的撕裂着自己的肌肉,因凝固的血液避免了流血,加上冻僵的肌肉也看不出他的表情。任天夏怎么挣扎,狠狠用头槌锤在天夏的脑袋上。
给我醒来啊。
黑暗里卷成一坨的朱子明不断呢喃着。
那一记头槌撞得天夏脑袋后仰,即便肉体强悍的天夏在被那个冰疙瘩脑袋撞到冰屑飞舞,脑袋空白。
失去思维机制的控制,身体慢慢松开五指,一步步往后退。混沌的脑袋嗡嗡直响,好像有什么要跑出来一样,挺直脚跟,摆正头部看着朱子明。通红的眼睛,流着血泪。
“绝望吧”
朱子明顺着魔族的语言把卷轴丢了过去。
可恶啊你个混蛋,我一点要杀了你,杀了你,杀了你···
最后一丝光亮也在怒吼中沉沦。
天夏在吞噬的光芒中消失,直到现在,跪倒在地上嚎啕大叫的朱子明脑海里只有叶然的笑脸,还有最后消失在光芒中流着血泪的天夏。
“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
罡风中,悲哀绝望的声音响彻天地。
“啊啊,不管过去多少年,看过多少遍,悲哀都是如此的扣人心弦。这是多么美妙的感情啊,啊啊,好想再看多几遍。可惜,拥有纯洁宝贵的情感的人类实在是太少了”
戴帽人似乎想起什么,有所厌恶道。
“和你们这些已经绝望的人相比,那些为求自保,跪地求饶,不惜出卖友人,爱人,出卖身体,灵魂,一副丑陋的嘴脸,还不如一只连踩死都知道挣扎的虫子有趣”
“与那些垃圾不同,你们是多美丽的收藏品,放心,我会好好的爱惜你们,绝不会让你们寂寞”
啊啊啊,啊啊啊,我要杀了你,杀了你···
朱子明跌跌撞撞的握着拳头走过来,每走一步身上散发的黑雾就越发浓厚。
那人如同见到老朋友一样,环住怀里的孩子一样开怀笑道。
“真是太美妙了真是太美妙了,如此强大的生命力,多么顽强的意志力,虽然身体就快要死了,但是你放心,只要有我在,你就不会死去”
魔族轻轻拍着倒在怀里的朱子明,像是在哄生气的小孩子。
“今后,悲哀将是你精神的支柱,绝望会成为你活下去的粮食,歌赞吧,绝望吧,然后,葬送一切吧”
“来,我们回家吧,回到那个深渊一样的地方”
黑气裹挟着两人,随风消失。
洁白的冰雕孤零零里的人影望着白茫茫冰壁,冰冷的雾霭冻结着地上的碎尸,红色的血迹。
霎那间,九幽地狱裹携着阴风吹临整个战场。
······
另一方面,地球。
某一处漆黑如墨的空间里响荡起一阵惊呼,在这一个虚无的空间里厚重的喘气声犹绽放在耳边的炸雷。小心翼翼,悉悉索索的扭爬声可以想象一个人在看不见光亮的地方跌跌撞撞恐惧的样子。摸索了许久,手里传来岩石粗糙冰凉的质感,终于空荡荡的心里抓住什么东西踏实了下来,没有什么是封闭的四壁更让人感到安全感的同时也是如此的恐惧。
在摸着石头前进,模糊的意识里回想起梦里凝固的惨笑和歇斯底里的叫声,在梦里将他惊醒,沉甸甸的伤感差点让人抑郁而死。在听到低矮瀑布的激荡声令他回过神来,温润的水汽让人想起洗澡,洗个能舒缓神经,解除紧绷肌肉的热水澡。
莹莹的水帘遮住了洞口,在习惯黑暗后对光亮相当反感,一脚踩空哗啦掉在水里。
熟悉的味道,熟悉的空气,熟悉的天空,还有,那照应着天空永不熄灭的霓虹城市,还有移动汇聚成光带的繁河。
啊啊,回来了,没想到就这样回来了。斑驳的天空偶尔落下银色暗淡的月光,奢侈的照亮这对天夏熟悉又陌生的世界。
从水潭里爬出,夜里的风可以让人打起一连串冷战,摩挲着光滑的皮肤擦出一点余热企图抵抗这般寒冷。
一束探照灯漫无目的的游走,迈着疲软的脚步,拉着沉重的背包,不经意照在仰望天空的身影上,疲惫的眼神下一刻瞪得无比巨大,惊愕道。
“我去,没有看见过裸奔的,还没见过半夜裸游的,兄弟,介意拍个照发微博吗”
说完从兜里摸出一条苹果六的手机准备拍照。
闻声回头,那位手拿着强光手电筒,背着大个黑色帆布旅行背包,穿着无名山地鞋的高瘦年轻人正打开手机的摄像头。
确时,自己没有看见过裸奔,但是自己也不是会在夜间裸游的人。如果让人拍到自己全裸的样子忧伤着看着月亮,相必会是很耐人寻味,但还是不要了吧,羞耻之心如此告诫着自己。
“兄弟还是不要了,毕竟我没有想上视屏供人参观的兴趣,只是游个夜泳后感慨世风日下,人心不古,偷衣服连一条内裤都不留给我”
说完天夏一手遮住裆部,学动漫里帅哥游泳完后用五指把湿漉的长发往后一叉,相当帅气的姿势,不过,过肩的长发不是那么容易弄就是了。
那人也是懂礼的人,一听天夏这么说,把手机收了起来。歪着脸拔开旅行包,在各种杂物里面翻找着,拿出一件短衫和短裤外加一条红色的小裤裤递给天夏。
“缘由我了解了,不嫌弃的穿我的衣服吧,虽然都是便宜货,看着怪不好的”
天夏脸滚烫滚烫的,天生比较白的皮肤在灯光下也是红彤彤的,不用看都是知道的。
“谢谢,你真是好人,像你看到我这摸样依旧忍住不报警的人也不多了,嗯,精神上的和行为上的”
没有偷拍,没有大喊大叫,还送衣服,天夏那个感动啊,哦,穿好了。
后来才知道送给天夏衣服穿的男人叫文勉,是个刚刚初入社会的大学生。毕业后放弃稳定的工作,背上旅行包一个人一路打工一路旅行,足迹遍布五个省,到过首都,看过名胜古迹瑰丽的故宫,小到穷乡僻壤,深山野林,旅行整整六个月,走遍过每一个城市的角落每一个乡村所有地方。
“在这个固定模式的世界里,旅游是我唯一热衷的自由的生活。不堪疲惫奔波的生活让我体验到活着的感觉”
文勉拿出几条香肠,压缩饼干和一瓶水放在地上,露出拉链门和天夏看着山下那一座散发着五光十色的霓虹城市。
“你真的很勇敢,是我肯定没有那样的勇气一个人出来旅行,我可是胆小鬼啊,只活在自己固定而熟悉的圈子里,从没想过像你一样独自离开”
品尝着在舌尖散开的香醇的味道,还是如此想念啊这种垃圾食品。
“谁说的,不怕别人的眼光,做自己想做的人才厉害”
不是的,天夏在心里苦笑。即便自己说毫不在意,留言蜚语还是会让人心里莫名的难受啊,但是做着自己喜欢的事情时,就会把这种烦恼忘得烟消云散,仔细想想之后,其实别人的评价也就不那么重要了。
“今天走了很长的路流了一身汗,我去洗个露天澡。要是不嫌弃今天就留下和我一起睡吧,明天一早再下山报警吧”
“OK”
目送离去的文勉,看着他喊着好冷好冷走下水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