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什么情况?”季晓芙揉揉眼睛,晕晕乎乎地醒了过来,半起身地坐在地上,这一醒不要紧,她的世界观却崩塌了。
眼前都是人,但,没有一个是正常人。
有的人身着长袖白衣长裳,有的人身披星际铠甲,当然也有人和自己一样,穿着最为普通的T恤紧身牛仔裤。他们有的是御剑而飞,有的御兽骑行,有的则不用借助任何外力便可如敦煌壁画中的飞天那般,灵动飘于空中。
除了这些不知道算不算人类的“人”,季晓芙还看到很多“宠物”,跟在那些“不算人类的人”身后。
“我明明是在华庭家园(儿童福利院)和大家一起庆祝生日,礼物还没拆呢,怎么会突然出现在这了?”季晓芙打量着周围,哪里还有华庭家园的影子,这里根本连人间都算不上。
周围没有一丝云气,抬头也不见明日高挂,但四围却是充盈着那种纯白的光,仿佛在一间四周都刷着白色墙漆的大礼堂中,但,却不像礼堂那般看的到边界。放眼望去,周游柔柔白光茫茫延伸,好似置身于白色圣辉中。
季晓芙努力回忆自己晕倒前究竟发生了什么。
她当时正好像在拆远在M国的顾易寄过来的礼盒,本来满心盼着能有什么惊喜,拆开一看,竟然是一部花粉手机,里面还夹着一张信纸,在那信里,冤家似的顾易表示,此番情形时际下,要多多支持国货,就没有应照晓芙的请求给她带个平菇爱派,而是直接在网站从国内商店买了花粉手机最新款寄给她。
这分明就是故意气自己的!季晓芙看完这封信后止不住地浑身发抖,就像突然被人用高压电击棍击倒一般,晕了过去。晓芙还记得那电流走过全身,和血液在身体的循环系统内游走时的炸裂痛感,真是被电,麻的脆生生的。一开始,她还以为是气愤过甚的幻觉,现在她反应过来,原来当时的感受并不是幻觉,她是真的晕过去了。
“醒啦?”一个穿着和自己是同一风格的女孩来到自己面前,关切地弯下腰来。
其实准确来说,那女孩的穿衣风格和自己并不相像,只是在周围如此多奇装异服的衬托下,女孩的衣着一眼可看出和自己是一个星球出品的。自己穿的是那种最最廉价的T恤牛仔,而对方则是那种时下流行的藕色镂空花纹仙女裙,样式简单,但布料表面纹理却表明这件裙子的匠心独运。纹理的图式极其陌生而隐晦的,不仔细看根本看不出来。
“你在看什么?”女孩精致的面容盈盈地笑了起来。
季晓芙缓过神来,擦了擦嘴巴,“你这裙子蛮好看的”她明面上笑着,心里却在诽谤着一位远在天涯的冤家,“顾易啊,顾易,你哪怕主动买件裙子给我,我都不会被你气晕到这个奇怪的地方来。明明院长已经给华庭每人赞助一半资金,买了一部花粉手机来着,我省吃俭用一个月才凑够另一半钱,你现在来这一出……不过话说回来,他出国前貌似买过了,可我没穿,他就气鼓鼓地离开了,再没和我打过电话什么的,还是这次我厚着脸皮问他讨成人礼,这才又有了联系。”
“是吗,谢谢。”女孩的声音把晓芙的思绪又给拉了回来。
晓芙站了起来,有一搭没一搭地继续说道:“这件裙子最时尚的的元素,我觉得啊就是裙面上的暗纹了,就像龙飞凤舞一般,流畅、大气,又好看。”
女孩听到这里,惊讶地瞪大了双眼,长长的睫毛像受惊的蝴蝶的翅膀那般微微颤抖着,“你看得到我们家独门的符文?”
“什么?”季晓芙差点没反应过来,“一般人看不到吗?”
“一般人看不到没什么,”女孩说道,“关键是这个符文是我们家祖上传承的符文,到今天,它的内在玄机早已无人知晓,这也只是依葫芦画瓢做出的最后一件,大部分仙人是看不到的。”
女孩正在说着,一声钟鸣,周围的人,不管是天上飞的,地上爬的,水里,啊呸,空中飘的,突然都向一个方向涌去,一时间浩浩荡荡,地动山摇,声势之大,犹如那些年网购未发达时的春运抢票一般,令人望而心生敬畏。
那个颇为可爱的女孩见此情状,话锋突然峰回路转,“哎呀,不行,我可不能排到后面,要是排到我时只剩下家乡的选项可怎么办,我就是在故乡待不下去才来到E星的世界的啊喂。”说完,也不顾正在一头雾水的季晓芙,一个转身向前方冲去。
“什么‘仙人’,什么‘排队’,你……”季晓芙心中的疑问十几连还未问出口,就被这姑娘飞人一般的速度给震惊到下巴掉了。还未等她将下巴扶回去,她就被身后纷至沓来的“釜山行”式的大军给绊到,直直地就要正面趴倒下去。
“我可能,就要被糊里糊涂地踩踏而亡了吧,再见,我的人生。”在高速移动人群中的季晓芙,只是一个普普通通刚刚过去自己18岁生日的女高中生,虽然她小时候有过拳打五湖,脚踢四海的辉煌,但自她的“武术师父”离开后,加上自己的松懈懈怠(当然主要因为没有继续练习的必要),她就渐渐一岁不如一岁神勇,现在,在这一群“非人”力量惯性推搡下,更是一点招架之力也没有了。
就在季晓芙万念俱灰之际,一道黑影穿过重重障碍向这边驰来,身形轻盈,有如燕飞鹊踏,斜掠而至。待他来到晓芙身边,伸手一揽,电光石火便将一个就要倒下的100多多多斤重的人儿给轻松拎起,飞至半空。
这个黑影原来是位玄衣少年,而这个少年,摆明有点东西。
为何如此评价?因为他这一系列动作串联下来,是很不容易的——他无视了重力(万有引力,不确定有没有,但对于季晓芙来说还是存在的)、人群的惯性、和他们随身武器在空间上的阻碍,当然,还有一些凶猛“宠物”的莫名攻击,最最重要的,还是因为他无视了季晓芙那个虽然看起来不胖但实则很有些实秤的体重。
“谢谢大侠。”季晓芙像小鸡一般被人拎在空中,“大侠可否能带我回去。”
“你回到哪里去?”那少年一派故作老成,脸上的皮肤有着一种病态的苍白,嘴唇却是十分的红艳。
季晓芙一看就知道他这涂了“姨妈色”的口红,却没擦开粉底,又或者说,没选好适合自己的粉底色号,和口红色号。
“姨妈色口红不能涂满啊,还有,这粉底也太白了,我都不敢用,真白白浪费了这么好看的一张脸,这化妆技术,画得像一个……唉。”季晓芙正在心里惋惜,听这少年似乎愿意帮助自己,不由地把对他这张被化妆“毁掉”的脸的嫌弃抛到九霄云外去了,抱上少年的另一只胳膊急急说道:“华庭家园,哦,E星啊,你能带我回E星就好了。”
“什么E星?”少年眼里满是疑惑,他偏了下头,原本苍白的脸上赤纹突显,但却是转瞬即逝,一眨眼功夫就不见了。季晓芙只是个平凡少女,她正好在这当口眨了一下眼,自然没有看到这一幕。
少年不明白季晓芙在说什么,季晓芙也不明白那少年在想什么,两人就这么僵持在空中,时间静静流逝,少年忽然觉得自己拎着女孩的那只左手手臂开始有些发酸。少年感到有些窘迫,他对着季晓芙赧然一笑,说道:“不管怎么样,我先带你去排队吧。”说完,拎着季晓芙就向前飞去,只不过速度比大部分人要快很多。
飞了一段时间,少年撑不住了,气喘吁吁说:“我们就在这下去吧。”说完就拎着季晓芙垂直落下,降落到前方已经排成一字长蛇的队伍中间部分的一处去了。
季晓芙十分确定,在自己离地面还有三米时,那个少年就松了手。
只是“哎呦”声还没哼出口,季晓芙惊奇地发现自己竟然妥妥地落到了地面上。然而还没来得及庆祝,作为一个高素质,有文化的新世纪青年的她就机敏地意识到一件很不好的事情。她对一旁在用自己右手对着自己左手乱抚的少年担忧说道:“你这不是排队,是插队啊,大侠。”
那少年忙着手上的动作,头也不抬,“又怎么样,反正没人注意,”说着,他突然抬头,眼里闪着一丝狂野的意味,转过头来盯着季晓芙,嘴角噙着一丝淡淡的微笑,“就算有人在意,他又能怎样?”
季晓芙被这目光盯得心里一惊,她突然意识到,眼前的这个男孩,也许不会像自己想的那般“温良”,可他为什么那么好心救自己呢。季晓芙心里满满的疑惑,却被那来自少年眼神的压迫感给劝退了。而此时,由于被那少年眼神吸引着注意力,季晓芙没有察觉,少年脸上的赤纹浮现又隐退,隐退又浮现,如此反复,有一种鬼魅妖冶的诡异。
“诶,又遇到你啦。”一阵熟悉的声音从后方传来,季晓芙像是被惊醒一般,又或是躲避那少年一般,移开自己的目光,转了过去。
“是你。”季晓芙惊喜道。原来自己是插的刚刚遇到的那个女孩的队,那就……管他的,这时候,弄清自己的处境才是最重要的。道德感什么的,暂且放一边。
“你怎么跑到我前面的?”女孩似乎能感知到季晓芙并没有能力超越那么多人,
“是一个大侠带我来的,”说着,季晓芙正要转身介绍两人认识,才发现那少年不知何时,已经不见踪影。
“你在看什么”那个女孩探过头来,看向季晓芙怅然迷惘的眼神飘散的方向。
“没,没什么,”季晓芙看到少年已然离去,心里不知是遗憾还是松了一口气,十分复杂。她一甩手,决定把混乱的思绪甩掉,又突然抓住那女孩的双手,面露苦涩,绝眦而视,在眼眶里一丝丝地逼出水汽,对着那姑娘哀嚎道:“女侠,你和我说说,这,这里到底是怎么一回事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