夏小川吓一大跳。
原来青年没有骗她,真的有人跟着她!
对上那双充满怒气的眸,夏小川倒抽一口冷气,不由得退后两步。
而楼鸩似乎对她的退后十分不爽,大步上前,狠狠扯住她的胳膊,自上而下,冷冷凝视着她,声音蕴含着怒气,问:“夏小川,你好大的胆子,敢擅自逃跑!你忘了自己是谁的人吗?”
夏小川慌张极了,前几日的可怕记忆还在眼前,她不由得剧烈反抗,喊道:“呸,我可从没承认!”
听见这话,楼鸩眼神一沉,眸子里更是暴怒,仿佛遮月色的乌云,快要狂风暴雨,不但没防开,反而抓得更紧。
“放开我!救命啊,杀人啦!”她见势不妙,冲外边扯着嗓子大喊。
楼鸩却嘲讽冷道:“你叫吧!就算叫破喉咙,也不会有人来救你!”
夏小川一听,瞪圆了眼,生气地道:“没人救我,我也不会跟你回去!”
“难道你要跟刚才的男人走?”楼鸩登时目光如冰,冷声询问,“他是谁?”
那个奇怪青年?
撇撇嘴,夏小川说:“我不认识。”
“真的?”楼鸩明显不信。
“爱信不信!”
“既如此,跟我回去。”不由分说,楼鸩狠狠拽住夏小川的胳膊,任凭她怎么挣扎,怎么不情愿,就是不松手。夏小川觉得自己胳膊都快扯断了,然而,这男人依然不肯放开,实在没办法,继续挣扎了一会儿,她只得自认倒霉,闷闷不乐地被抓着回去。
回去路上,楼鸩满脸怒容走在大路中间,一旁的路人看见他,都吓得不敢说话,好像看见恶鬼似的。而一名卖茶叶蛋的老妪,不知怎的,身边的锅子突然打翻了,茶水刚好溅到了楼鸩的衣角,弄脏了一片。
楼鸩脸色可怕,停在老妪面前,面泛杀气,宛如阎罗王似的,而老妪霎时吓得倒地,双手捂着自己的脑袋,害怕地两眼翻红,浑身发抖。
“对不起,对不起……”
但,楼鸩却丝毫没有要原谅的意思。
生怕楼鸩大开杀戒,夏小川心里一着急,便冲上去,用力抓住楼鸩的手,硬是把他往旁边的一条小巷子里扯进去。
“夏小川,你在做什么。”看着牢牢抓住自己的那只手,楼鸩垂下好看却冷冷的眼,恶狠狠地问。
“你该不会要对那老人家下手吧?”
“是又如何。”他皱眉,高傲且嫌恶地抽开了自己的手,似乎不喜欢夏小川碰他。
无奈摇头,夏小川停下脚步,说:“你是毓王,身份尊贵,对一个手无寸铁的老妪下手,若传出去,你要不要名声了。”
“哼,名声?”冷笑一声,楼鸩直勾勾望着夏小川,好像她说什么天大的笑话,仰头说道,“我不知道我楼鸩还有什么好名声?”
夏小川无语,转开话题,说:“可今天过节,你这样多不吉利。”
“若非你逃跑,你以为,我愿意出来。”楼鸩完全不觉得自己有什么错,转头瞪着夏小川,阴狠的视线,好像能杀人。
“那你不出来找我不就是了。”夏小川暗自嘀咕道。
楼鸩似乎是听见了什么,皱起眉,垂眸,很是不悦地问:“你叽里咕噜说什么。”
“没什么。”
三观不同,话不投机。
两人相互沉默,眼看巷子外面的人还没走,夏小川忽然想到自己手里还有一个山魈面具,便给了楼鸩。
看了一眼,楼鸩不悦问:“这是什么。”
“山魈面具。”
“我知道,你给我作甚?”
“给你戴着!”夏小川说,“省的你满脸凶神恶煞,吓人。”
“我不需要。”楼鸩拒绝。
“你不需要,我需要行了吧,我告诉你,你要是不戴上,休想我跟你回去!”夏小川甚至用上了威逼利诱,一双清亮的大眼睛,直勾勾看着楼鸩。
楼鸩狠狠皱起眉头,说:“夏小川,你以为能威胁我?”
“我自愿跟你走,总比你费力拖我回去好吧?待会儿还要过集市,你看我敢不敢一哭二闹三上吊?”
清冷月光下,楼鸩凝望着那双盈盈如星的眼睛,有种奇怪的感觉爬上心头,讨厌,好像又不是那么讨厌,他狠狠皱起眉头,本想顺手扔掉,但最终,仍是极不情愿地戴上了那枚山魈面具。
见状,夏小川略略有点得意,偷摸捂嘴笑道:“哎呀,这么一看,这丑面具还挺适合你。”
楼鸩知道她故意这么说,刚想发火,可夏小川早一步拉着他出去了。
凝视着自己被她握住的手,楼鸩眼眸微微一动,却没抽开。
再次来到街上,因为戴着面具,四周的人都认不出楼鸩,所以没有人再躲避,也没有人露出害怕的表情,行人纷纷在他们身边擦肩而过。
夏小川伸手拍拍他的肩膀,歪头嬉笑说道:“怎么,不习惯?因为面具下的人,可比这面具恐怖多了。”
“谁给你的胆子,跟我这样说话。”
“是是是,对不起,我错了。”
夏小川敷衍说着,下一刻,转头发现河边有什么东西,于是跑了过去。
河边飞舞着星星点点的萤火虫,萤火之光,在波光粼粼的河水之上,就像是守护着天河的星辰一般,美丽,又温柔。
许久没有见到这样美的景色,夏小川忍不住停下脚步。
楼鸩回头,看见夏小川如此开心,便煞风景地嘲讽道:“不过就是几只会发光的虫子。”
“这你就不懂了,在我的家乡有个传说,每只萤火虫的后面都跟着一缕亡魂,因为怀着对人世的眷恋,所以便化成萤火虫,与父母兄弟,还有心爱的人作最后道别。”
听见这话,楼鸩微微一怔,扭头问:“夏小川,你到底是什么人?”
“我?”夏小川指着自己,哈哈大笑,然后望向漫天的萤火虫,闭上眼睛,“我谁都不是,只是一只迷了路的萤火虫。”
夏小川的笑容,映在萤火虫忽明忽暗的光下,好像随时会破碎的影子。
他看着她,面具之下,那双漆黑得深不见底的眼眸里,深深倒映着她的容颜。
夏小川注意到了,转头问:“干嘛盯着我看。”
楼鸩扭过头,扔下一句:“你很讨厌。”
“你才讨厌呢!”夏小川生气,望着楼鸩自行远去的背影,随后快步追了过去,可是,离去之前,夏小川恋恋不舍回望了一下身后的萤火虫。
而当她走远,河岸边出现那名青年的影子,他抬起眼眸,静静凝视她的背影,然后伸出手,望着眼前的萤火虫,扬起下巴,轻笑说道:“真是个有趣的女人。”
结果,还是回到了毓王府。
夏小川站在门口,一脸惆怅,似乎不大愿意进去,一旁的楼鸩见状,什么话都没说,一把抓住她的胳膊,扯了进去。
“唉哟,你能不能温柔点!”被一路拉进去,夏小川疼得大叫。
楼鸩则是冷冷撇着她,说道:“怎么,怕疼?你逃出去的时候怎么不怕。”
“谁知道你会发现……”夏小川跟在他身边,小声嘟囔。
蓦地,楼鸩停下脚步,放开夏小川的手,转过身,直视着她说:“从你出去,我就知道了。”
闻言,夏小川猛地一怔,不敢相信地望过去:“什么?”
月色之下,空气微凉。
楼鸩定定凝视眼前这双清澈的眼睛,从来没有人敢和自己四目相对,也从来没有人用这样干净的目光看着他,她只是把他把当成一个普通人来看待,没有畏惧,没有厌恶,也没有心机,却点燃了他心中的情绪,让他有些焦躁。
许久,他幽幽地开口,仿佛自言自语般说道:“你这个蠢女人,是真的想逃离,还是故意试探我?”
夏小川一点都不明白,干眨眼问:“楼鸩,你在说什么?”
但楼鸩不言不语,忽然抓住她的胳膊,往自己屋里带。
发现情况不对,夏小川吓一跳,忙抽手,慌张道:“您这是要作甚!”
“我要你,今夜侍寝。”楼鸩说。
他不喜欢心中的焦躁,他更不喜欢夏小川恣意离开自己的行为,他所能想到的,就是让她成为自己的女人,让她安安分分留在身边。
夏小川懵了,只觉得一口气差点没喘上来……侍寝?
这时楼鸩猛地将失神的夏小川推到床上,他与夏小川四目相对,几乎都能感受到彼此的呼吸热度。
大事不好!
夏小川一阵激灵,连忙扭动身体,可是楼鸩早猜到她会反抗,于是将她摁得死死的,见自己动弹不得,夏小川知道现在不能硬来,于是勉强挤出一丝讨好的笑,说道:“我皮糙肉厚,粗鄙不堪,怎么能够为高贵的王爷侍寝?王爷若是需要可人儿,还是去找后院的姐姐,她们可都眼巴巴等着王爷的宠幸呢!”
沉下眉,楼鸩把脸贴的更近,扯出一抹笑,道:“你是丑陋不堪,可你别忘了,你也是我的侍妾。”
说着,暧昧的呼气迎面传来,越来越近。
“别别别,我可没答应呢!”夏小川满头大汗,非常抗拒,“这世道讲究个你情我愿,哪有强买强卖的!”
皱了皱眉,楼鸩手劲儿更大,他低头,笑容逐渐变冷,语气清幽,对她说:“我不需要你答应,我要你就可以了。”
眼瞧着事情不妙,夏小川又跑不掉,心想不然咬咬牙,闭上眼,心一横过去算了?
不行,再怎么也不能被楼鸩这辣手摧花的风流太岁糟蹋了!
夏小川眉头一皱,忽然不知怎的,或许是太过紧张,居然……放了个屁。
两人靠得十分近,屋子里又安静,这个屁,可谓是响得惊天动地。
“……”
“……”
楼鸩没想过会有女人敢在他面前出虚恭,整个人愣住了,抽了抽嘴角。
夏小川虽然觉得不好意思,可见这是个机会,急急忙忙推开松懈的楼鸩,捂着肚子说:“唉哟,我可能吃坏肚子了,想来要辜负王爷一番美意,就此告辞!”然后夺门而出,风驰电掣般飞奔出去。
而楼鸩没有追赶出来。
过了好一会儿,他回过神,隐忍着的情绪,忍不住爆发出来,他用力握着拳头,咬牙切齿喊道:“夏小川!”
这女人——
过了会儿,叶寒走进屋来,半跪下身对楼鸩说:“主人。”
抬眸,楼鸩坐在床上,脸色逐渐恢复成往日冷漠无情的模样,他坐起身,冷静说道:“怎样,查到那个男人的底细了吗。”
摇摇头,叶寒说:“派去的人全部跟丢了,对方似乎是个高手,属下与他过了几招,却看不出他的武功师从何方。”
“无论怎样,他故意接近夏小川,恐怕是也为了段云浠而来。”楼鸩幽幽地说。“继续查探他的下落。”
“是!”叶寒领命,正准备离开,突然,楼鸩叫住了他,“叶寒。”
叶寒回头:“主人有何吩咐。”
“派两名死士盯着琉璃苑。”楼鸩说。
“是。”叶寒低下头,拱手回答,他知道楼鸩非常在意夏小川,今天发现她不见之后,楼鸩竟然亲自追了过去。
离去之后,深夜廊下,云柔拦住了叶寒,“叶侍卫。”
“是你。”叶寒发现是云柔,点点头,“云柔姑娘,有什么事么。”
云柔抿抿嘴,望着叶寒,不由得靠近了一些,然后悄悄拿出自己藏在身后的一双男鞋,递给叶寒,轻轻地说:“叶侍卫,这是……送你的。”
可是叶寒却没有收下鞋子,他看了看那双鞋,婉拒说道:“无功不受禄,我不能收。”
“叶侍卫,我并无其他意思,只是见你鞋子脏旧了,你便收下吧。”云柔顿了顿,抬起头,温柔似水地说,“还有,多谢你关照小川。”
“小川?”叶寒望过去。
点点头,云柔苦笑说道:“也不怕你见笑,我看见小川,就像看见自己妹妹似的心疼,听说王爷为难她,我担心——”
“不必担心,云柔姑娘。”叶寒瞧着她红了眼眶的模样,不由心软,叹了口气说,“主人不会为难她的。”
“不会为难,难道……?”云柔抬眼,似乎试探似的询问。
叶寒没有回答,只是默默地说:“总而言之,你放心,小川她不会有事。”
“原来是这样,那我就放心了。”云柔终于露出放心的笑,“那这鞋……”
闭眼,叶寒摇摇头,说:“云柔姑娘,鞋子我就不收了,我是个粗人,以后就不要为我费心思了。”
说完,叶寒走了。
却不想,在他离去之后,云柔温柔的眼神逐渐变得阴冷,她有些发狠地咬着唇,将手中的鞋顺手扔进草丛里,一言不发转身离去。
而这一幕,恰好落在灵珠的眼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