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漆黑的夜中,骑士们互相依靠着,一面盾牌紧靠着一面,抵挡着从面前每一个角落刺来的长枪和锈剑。
“保持住盾墙!”阿拉贡嘶哑的声音在木匠骑士的耳边炸响。是的,此刻的阿拉贡,他们的老大正将全身的力气都压在左手上的盾牌上,好把刚刚那个挤进来的亡灵剑士和它身后密密麻麻的骸骨士兵们推出去。
而在他的身后,那名正在被抢救着的步行骑士,正是本该在这个位置上的那位。
在教堂前厅上空的廊桥上,即使是有着居高临下的优势,但亡灵们不畏箭矢的优势让斥候们在对射中吃尽了苦头。而下面摇摇欲坠的防线更是让斥候们放不下心。
于是,他们不得不放弃了压制住骸骨弩手的想法,早早地从二楼撤了下来,在步行骑士的身后排成了盾阵,准备随时去填补骑士们的空缺。
而从一开战就在阵前为步行骑士们分担压力的撒拉弗也不得不撤回了阵中,半跪着在盾墙后休息着。
在片刻的休息后,她抬头从盾墙的缝隙中望出去,但门外只有漆黑的一片死雾,和从其中不断涌出的亡灵军团们。
“我杀了多少个了?”撒拉弗这样问着自己。但这注定没有答案了,毕竟她早就记不清了,就连手中的这把长剑也遍布了缺口,都快像是一把锯子了。
而在她的身旁,圣光在圣骸骑士的手中闪耀着,但那也仅仅比得上一盏微弱的烛火了,就连本来几秒钟就可以止住的伤口,现在都要用上几分钟了。
这也是为什么连阿拉贡都要亲自举着盾牌上前抗住阵线了。
在越来越昏暗的火光中。木匠骑士机械般地刺出短矛,从一个骸骨剑士的眼眶中刺入,恰到好处地挑灭魂火,然后收回短矛,准备着下一次的刺击。
还有多久?还有多久?他已经不敢去考虑这个问题了。
毕竟,按照现在这个情况来看,就算是阿拉贡和撒拉弗不说,即使愚钝如他也会知道,只要再倒下一位战友,第二线的斥候们就不得不上了上来抗住阵线了。
但眼下这个情况,这和让他们送死有什么区别呢?
在死雾的加持下,就连他身上的这件雕花锁甲在骸骨枪兵们的全力刺击之下都会被硬生生破开,那么仅仅穿了一身皮甲的斥候们又能吃下几枪呢?如果他们受伤了,后面那些圣骸骑士还有足够的精力去驱使圣光来治疗吗?
短矛再一次地刺出,和上一次一样,穿过眼眶,挑灭魂火,收回原位。
到底有多少个?木匠骑士在心里问着自己。
如果是按照开战前阿拉贡的估计,这些亡灵应该也不过300多个,最多也不会超过400这个数。
也许他估计错了呢?阿拉贡那和破风箱一样的喘气声在木匠骑士的耳边一声声响着,一下一下敲击着他的大脑。
也许我们一开始的判断就是错的,它们的兵力根本不是300多个,或许至少会有600,900或者更多?
木匠骑士手中的短矛再一次地刺出,此刻,这种行为似乎已经成了一种本能,让他有了一点胡思乱想的时间。
从一开始通过我们布置的头盔栅栏来骚扰我们,到仅仅用60 个弩手的轮射来驱逐阿拉贡,那都是假象!它们在欺骗我们!让我们低估它们的数量,好让我们有信心踞城而守,而不是选择突围。
它们想将我们全部歼灭!
随着这个念头的产生,木匠骑士本就急促的呼吸几乎一下子凝滞了,手上的动作也为之一滞。
而在下一秒,骸骨剑士的左手就握着了他的短矛,右手中的锈剑猛地往木匠骑士的矛杆上砍下。而遍布伤痕的短矛也在这一击中发出了吱吱嘎嘎的哀鸣,然后在咔嚓的一声断裂,变成了一根可笑的短棍。
木匠骑士几乎是下意识地偏了下盾,伸长了手臂,将断矛刺了出去,参差不齐的断口像是个木矛尖一样将骸骨剑士捅翻在地。但也这这个缝隙中,一个踏着骸骨剑士上前的骸骨枪兵借着冲势,直接将长枪刺在了他胸口的鳞甲背心上。
木匠骑士的眼前猛地一黑,然后向后倒了下去。
“不!”他的战友呼喊着他的名字,向着他靠拢,试图用盾牌掩护着他,而亡灵士兵们也一样在嘶吼着,挥舞着手中的锈剑,长枪和利斧,将自己的干尸塞进这个空隙中。
“圣骸骑士!出阵!”就在这时,撒拉弗从地上站了起来,带着圣骸骑士们冲出了步行骑士的盾阵,打出了一波漂亮的反冲锋,借助着在长剑和熨斗盾上燃烧着的熊熊圣火,将这些行尸走肉们逼退了回去。
而也在同一时间,燃烧着圣火的火把也熄灭了,被压抑许久的死雾也倒卷着涌入了教堂之中,将佣兵的三道阵线瞬间吞没。
在这漆黑的雾气中,冰冷的黑霜开始在铠甲上凝结,刺骨的冷意从被汗水浸湿的武装衣中渗入。
而宛如实质的死气如同细丝般一点点渗入了步行骑士们刚刚愈合的伤口,让它们再一次地开裂,恶化。
此刻,所有人的心头彷佛被压上了一块巨石,让他们喘不出气来,让绝望与恐惧开始在他们的心头滋生着。
在这黑暗之中,佣兵们只能靠近了彼此,试图通过这种方式来找回一点安全感和暖意。
“不要慌,向我靠拢!”阿拉贡呼唤出了自己的幽灵马,幽蓝色的鬼火在这黑雾中被点亮,试图给那些绝望的人们一个虚假的依靠。
在这暗淡的蓝光中,骑士和斥候们聚集了起来,握紧了圆盾,相互背靠着彼此,聚成了一个圆阵。
但和他们所意料的不同,在这片死雾中,只有寂静和单纯的黑暗,好似那些刚刚嘶吼着的骸骨士兵们只是他们在绝望中的幻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