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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42章 西北支教

杨颖笑道:“这是我教学生们写作文要词藻华美、不要太口语化的结果,好的内容,还是要用好的形式表现出来,这是到目前为止我看到的词藻最为华丽、意境最为优美的一篇作文,小学四年级写成这样,很不容易,其实这里面很多词语课本里都没有学过,显然这个学生看了很多课外书,而伴随景色所描写的心情感受,显然是受了《岳阳楼记》这篇文章的影响,而这都是初中的内容了。”

江伟说道:“从小看到大,严加管教,这个小孩子以后会有出息的。”

杨颖说道:“是啊,这样的小孩子要是因为教育质量不好、教师水平不高而耽误了也是怪可惜的。你想,这个村里就没出过大学生,难保以前没有这样的学生因为中小学教学质量的原因而考不上大学。好学生还是得有好的老师好好来培养,不然可就耽误了。”

江伟说道:“那你的责任还挺大。”

江伟又翻到了最后一篇:我的老师,江伟看着看着笑了起来,他说道:“这个学生对你还是很崇拜的,这作文里写的,学生想成为你这样的人呢。”

那作文里写道:我的老师是一位从首都北京过来支教的美丽的女孩子,她大大的眼睛长长的睫毛,柔软的披肩长发像流水一样亮丽,她的眼睛明亮的像会说话一样,好像总在谆谆教导我们要努力学习、要走出大山去。她讲课的声音可好听了,就像百灵鸟唱歌一样。我们老师知识渊博,语文数学就没有她不懂的,我多希望老师能一直教我们啊!我希望成为老师那样的人!

杨颖笑道:“小女孩总是充满想象和崇拜偶像,这个孩子,你觉得怎么样,以后考得上大学吗?”

江伟说道:“钟灵毓秀,大山里能有这样的灵气,也是难得,好好培养,考得上。”

杨颖笑道:“可惜丽虹没当面听见你对她的表扬,不然对她可是很大的鼓励,她爸妈晚上都要兴奋得睡不着觉了。”

停顿了一下,杨颖又说道:“这里的孩子们经常问我大山外面的事情,老师们有时候也问,我在跟他们谈及外面的情况时不免有鼓励他们走出大山去的意思,是不是有点俗?是不是该鼓励他们努力学习、扎根西北、建设自己的家乡?可是这大山里,我也看不出该怎么建设。”

江伟说道:“你也不必苛责自己,理想与现实总是有差距的。鼓励学生走出去,通过读书考大学走出去,总是一件积极向上的事情。”

杨颖又让江伟看了看其他学生的作业,既有语文,也有数学。这些学生大部分学习成绩很一般,但是每份作业杨颖都批改的很仔细,她完全尽到了一名老师的责任。

一大早,杨颖带着江伟去学校了,慕校长牵着马匹去镇上了,慕丽娟心不在焉的带着弟弟在自家院子里晒太阳,她老走神发呆,任由弟弟到处乱跑,慕妈妈说了她好几次,让她仔细看着弟弟,她也没在意。

慕妈妈说道:“丽娟,你想什么呢?你要不愿意看弟弟,你就该跟你爸爸一起去镇上,去找李秘书。”

慕丽娟说道:“找他做什么?他对我有意思,我可对他没感觉。”

慕妈妈说道:“你对他没感觉,那你收他的花做什么?大冬天里买束鲜花可不容易,镇上可没有,肯定跑县城里去了,没准县城里都没有,还得跑市里去。你俩的事情也得早点定下来,咱村里几个比你还小的姑娘,都已经结婚了,你也不能拖得太久。”

慕丽娟说道:“谁说要跟他结婚?那花我已经送人了,以后我也不想见他了,更不会再接受他的花了。”

慕妈妈一愣,这是她没想到的,她感觉很意外,她问道:“怎么好好的就变了?你爸前两天还跟我说你接受了他的花、你俩成了呢!怎么变得这么快?你没什么事吧?”

慕丽娟说道:“我没什么事,我就是不想结婚,我才十八岁,还小得很呢!我不着急。妈,我爸呢?”

慕妈妈说道:“你爸一大早去镇里买东西去了,他说杨老师的男朋友大老远的来一趟,不容易,他还说江博士既然是杨老师的男朋友,那就是咱们家的贵客,得好好招待一下。”

慕丽娟说道:“我爸可真够热情的,像招待第一次上门的女婿似的。杨老师的命真好,找了这么一个博士男朋友。妈,你知道北华大学吗?你知道博士学位吗?”

慕妈妈先是佯叱道:“你这孩子,怎么说话的呢!什么第一次上门的女婿,女孩子家家的,也不害羞。”然后她又说道:“博士是什么我不知道,不过北华大学我可知道,那是最好的大学,咱们整个县城里都没有人考上,市里能考上的人也不太多。昨晚你爸跟我说了,杨老师这个男朋友学问很大,他喜欢这样的年轻人,他想好好跟人家说说话。”

慕丽娟说道:“我也知道江博士学问大,我也想好好跟人家说说话。”

慕妈妈说道:“那他这两天在咱们家,你好好跟人家说说话,跟人家学学。”

慕丽娟说道:“这两天他在咱们家,明天他就走了,学不成了。要不这样吧,妈,我不教书了,我跟江博士一起去北京吧。”

慕妈妈又佯叱道:“你这孩子,净说疯话。你这个老师的职位,可是你爸费了好大的劲才争取来的,怎么能说不教就不教了呢?以后切莫瞎想!北京可不是咱们能待的地方,咱们也没个亲戚朋友在那,万一有个事情也没个照应。你老老实实的当这个老师就好,可不敢想别的,你老老实实的找个人,踏踏实实过日子,我和你爸少收点彩礼钱,也不会给对方增加多少负担。”

慕丽娟说道:“这村里镇里,已经没有我看上的人了,说了你也不懂。妈,你说杨老师和江博士在一起能干点什么?会不会说点悄悄话?昨天咱们一大家子人,人家也没机会说些悄悄话。”

慕妈妈说道:“年轻人的事情,我哪儿懂?再说咱们关心人家这个干什么?你还是关心关系李秘书吧!”

慕丽娟终于有些不耐,她说道:“妈,不是跟你说了吗?我不想再见李秘书了,一点感觉都没有,收他的花也是我一时糊涂,现在我已经想清楚了,以后不要在我面前再提这个人了。妈,我走了,弟弟你自己看吧,记得中午做豌豆面馒头。”

慕妈妈说道:“我记得做豌豆面馒头,那面早和上放在灶台上发酵!你一个人去哪儿?这大冷的天。”

慕丽娟说道:“我不去哪儿,我一个人在村里瞎转悠去,屋里挺闷的。”

说完,慕丽娟走出了自家的院子,出去了。

慕丽娟其实也没地方可去,在村里,她是受人尊敬的慕老师,她走路行事还得注意自己的形象,村里跟她擦肩而过的村民,尤其是家里有孩子在小学里读书的,还得很尊敬的称呼一声慕老师。

这是村里最漂亮的年轻姑娘,但是现在她却在村里漫无目的的闲逛,她忽然发现自己走到了去学校的那个路口,她暗自脸红了一下,骂自己没有出息,然后她赶紧离开了那条道。

村里并不大,很多人都聚集在外面,找个南墙根晒太阳,闲拉着家常,但是他们都是种地的农民,慕丽娟跟他们也说不来,她想了想,于是去了慕丽虹家。

堂姐慕丽虹正搬了张桌子在院子里晒着太阳做着作业,她看见慕丽娟走进了院子,问候道:“二姐,你来了。”

慕丽娟走近了来,问道:“你忙什么呢?在做作业吗?”

慕丽虹说道:“其实杨老师也没有布置什么作业,我在做课外练习册呢。”

慕丽娟说道:“那你好好学习,以后一定要考取大学,免得像二姐这样没读大学的,人家也不要。”

慕丽虹是个只有十岁的小女孩,并不明白素来在她眼里热情大方、自信稳重的二姐说这话是什么意思,她睁大了眼睛,好奇的问道:“谁不要你了?你惹别人生气了吗?”

她像是突然想起了什么事情,她问道:“二姐,昨天你带的那个男生是谁阿?”

慕丽娟说道:“那是杨老师的男朋友,专门从北京过来看杨老师的。那个哥哥帅不帅?”

慕丽虹说道:“是挺帅的,一看就不是咱们这个地方的人,是从大地方来的,只有北京名牌大学里来的人才能有他那种气质。”

慕丽虹只有十多岁,她其实并不太清楚名牌大学意味着什么,不过呢,家里的家长总是教导她要好好学习,要努力考上北京的名牌大学。

慕丽娟心里却暗暗有些吃惊堂妹的见识,她说道:“你一个小孩子,还知道北京的名牌大学?还知道什么叫气质?了不起。不过你还挺会看人的,人家的确是从北京名牌大学里来的。大哥呢?在干什么?”

慕丽虹朝屋里努了努嘴,说道:“在他自己屋里发愁呢,你快去看看他。”

慕丽娟于是进了厅堂大门,然后她往一间半掩着门的房里走去,她也不敲门,她喊道:“大哥,做啥呢?窝在自己房里不出门。”

不待她进门,那屋里走出一个年轻男子,那就是他们的大哥了,他个子高高壮壮的,穿着厚厚的冬衣,看样子好像是要出门去。

那大哥说道:“能干啥?去老丈母娘家砍柴去,干活去,做牛做马去。”

慕丽娟很奇怪大哥为什么这么说话,好像隐隐还带着怒气,也不知道对谁的,她说道:“干活就干活,干嘛说话还这么大怨气?咋还扯得上做牛做马了?”

慕丽娟跟随着大哥来到了庭院里,外面太阳晒得很暖和,不待那大哥回答,慕丽虹已经替自己的哥哥说出了原因,她说道:“还不是因为娶那个叫兰兰的大嫂的彩礼钱?还缺五千块钱呢。”

大哥气哼哼的就要往外走,慕丽娟在后面急切的喊道:“大哥,先别走,我有话要问你。”

那大哥这才停下匆匆往外走的脚步,他注意到了自己堂妹的神色有异,他问道:“什么事情,你说,快点,我还得去兰兰家干点活呢,顺带谈点事情。”

兰兰是邻村的一个女孩子,十七岁,经过媒人介绍给大哥当媳妇,现在要结婚了,但是彩礼钱还卡着,弄得结婚的事情迟迟不能进行。

他们这一块村镇的结婚习俗有他们自己的特色,他们这一般是这样的:先是男方看中了哪方的姑娘,于是寻求个中间人过去提亲,看女方及家里同意不同意,因为这山村里男青年多,女青年少,所以通常到了适婚年龄,女青年家里有很多人上门提亲。

当然了,这里的适婚年龄通常是指女孩子十七八岁、甚至更早一点,可不是法定年龄二十岁,山村里的人可不管这个,只管按照自己的习俗来。

如果上门提亲的某一方男子被女子看中了,就收下他的礼物,意味着这家女子不再接受别的男子的相亲了,这是初聘。当然,在初聘之前,男方家长就得偷偷活动,寻摸女方的意思和意见。

初聘成功之后,要立即进行二聘,二聘就比较麻烦了,涉及到婚姻中经济关系最为厉害的彩礼问题,这个彩礼问题,如果一次能谈好最好,如果一次谈不好,就得反复谈,如果实在谈不拢,也有就此散了的。

如果彩礼问题谈妥后,要先付很大一部份,比如如果彩礼谈妥是一万五,那么要先付一万二,剩下的三千结婚迎亲当天带着去就行。

彩礼谈妥并且付了首付款后,婚礼很快就会举行,通常从初聘到举行婚礼一个多月的时间,一句话,只要有钱,什么都会很快,如果没钱,那讨不到老婆打光棍也很正常。

当然,如果实在没有彩礼钱娶老婆,变通办法也是有的。如果一个男子各方面很一般,又没钱,讨不到老婆,但是他有一个姐妹,这就好办了,因为附近村里这样的情况很多,双方的父母就会合计着用自己的闺女给自己的儿子换一个老婆回来,这就是换亲,至于两个女孩子同不同意、心里什么感觉,也没人关心。

为了儿子,为了能够传宗接代,闺女做点牺牲也是应当的,不然养了何用,这就是当地村民普遍的想法。

这种换亲的家庭隐患很多,一家吵架了,会立即影响到另外一家,更甚的是,一家的闺女最后跑了的,那么另外一家会毫不犹豫的立即召回自己的闺女。

即便这样,山村里讨不到老婆的青年男子还是很多的,尤其是一家有好几个儿子的,既没有彩礼钱,又没有姐妹可以换亲,除非男孩子人实在很不错,有人家愿意少要彩礼钱,不然,打光棍很正常。

大哥家里自然拿得出彩礼钱,尽管拿得不是很轻松。这里的彩礼钱通常是一万块钱,这一万块钱意味着一个农民家庭五年的收入,这的确是非常沉重的负担。不过到了慕丽虹大哥这儿,情况有了新的变化,彩礼涨到了一万五千块钱,这倒不是因为他们家条件好、有钱导致人家狮子大张口或者大哥人很差、彩礼要加价,而是对方家里有两个不中用的儿子,老丈母娘还得为自己的儿子准备结婚彩礼钱呢,开始他们家人没有想到这个问题,临了要结婚了才想起自家是两个儿子,于是彩礼紧急涨了价,人家还觉得自己很客气,只是加了五千而不是一万呢。

这突如其来的涨价让大哥家措手不及,他们本来已经付清了全部彩礼钱,手中全空,现在亲家忽然反悔,临时加价,他们一点办法都没有。

慕丽虹大哥见因为自己的婚事把全家闹得鸡飞狗跳、鸡犬不宁,心里自然很不痛快,这不,一大早,父母就跑到亲戚朋友家去了,一家家的借点,看能否借到五千块钱。

于是大哥在家里发呆发闷,可是老这样待着也解决不了问题,于是他穿好厚衣服,准备去未婚妻家里干点活,想等丈母娘心情好点,顺带提一下这临时增加的彩礼钱的事情,看能不能少点,甚至不要。

他刚想出门的时候,碰到自己的二妹来了,而且好像还有事情。

大哥其实是个很热情开朗的青年,也很爱护弟弟妹妹,只是为给自己娶媳妇儿把全家折腾得够呛,他心情也不好了,所以一开始他并没有注意到二妹的表情,他一直觉得二妹能有什么忧愁的事情呢?年轻漂亮,追求者很多,有一份很稳定、工资还不低的职业,在农村,这就是最好的了,还要哪样呢?

当他发现自己的堂妹也有心事的时候,他停下了脚步,看着自己的堂妹,看她有什么事情需要自己帮忙。

慕丽娟问道:“我来就想问问你,你当初看上嫂子,是觉得她哪点好,看上她哪儿了?”

大哥没有明白,他有点奇怪的看着自己的堂妹,他问道:“你到底是问我的事情还是你自己有事情?怎么扯到我和兰兰那儿去了。”

他想,自己的妹妹肯定有心事。

慕丽娟说道:“是我的事情,我就想知道,一个男的喜欢一个女的,究竟是喜欢哪一点?是模样、性情,还是要女的听话?”

大哥愈加不明白了,他说道:“这个跟你有什么关系?你现在关心的,该是选择一个你喜欢的,你可不必关心男的喜欢女的什么样的,你做好你自己就好。喜欢你的人可不少,多少人家盯着呢。那个李秘书咋样了?他可是铁饭碗呢。”

慕丽娟说道:“是阿,我是想选择一个我喜欢的,可是我不知道别人对我什么感觉啊!”

大哥以为他了解了妹妹的心事,他笑道:“能有什么感觉?那李秘书在你面前还不是啥都听你的?他是追求你的人中条件最好的了,他对你,自然是神魂颠倒的感觉。你们早点把事情定下来,咱们兄妹俩一起办婚礼,这样多热闹。”

他乐呵呵的调侃自己的妹妹,他并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他想,那个李秘书是个很不错的人,人家可是领导干部呢!

慕丽娟知道自己的大哥并没有明白自己的意思,也是,他都不知道自己遇见了什么样的人物,他怎么能猜得到自己的心思呢?

她想跟自己的大哥说得清楚点,她犹豫着,她想了想,最终还是算了,她对自己的大哥说道:“你赶紧去求你丈母娘少要点彩礼钱,尽快把你的兰兰娶进家门。我自己的事情我自己来处理。我走了。”

慕丽娟走了几步,却又回了头,她看向自己的堂哥,她这个堂哥正在发愣,他感觉自己刚才的话没有说到妹妹的心坎上,但是妹妹到底想要问什么,他实在没明白。

慕丽娟问自己的堂哥:“大哥,你觉得我和我们学校支教的杨老师,哪个更好看些?”

不待大哥说话,一直在旁边桌子旁坐定做作业的慕丽虹却抢先说了话:“二姐,我还是觉得杨老师更好看些,当然了,二姐是咱们村里最好看的,杨老师又不是咱们村的。”

大哥赶紧训斥自己的妹妹:“你哪儿懂得好看不好看的?一个小女孩子家家,不知道好好做作业,就知道谁好看不好看的。”

然后大哥转向慕丽娟说道:“二妹,我觉得你比杨老师好看,真的,等我去迎亲的时候,你跟我一起去把新嫂子迎接回来,也顺带让乡村四邻看看你这个好看的姑娘是谁家的。”

慕丽娟说道:“好,我知道了,我走了。”

于是她走了。

等到慕丽娟走远,大哥教育自己的亲妹妹:“你没看到你二姐有心事吗?还不顺着她说话?”

慕丽虹却嘟起了小嘴,她不服气的说道:“我就是觉得杨老师比二姐好看嘛。杨老师教我们要做一个诚实的孩子,我也不能说假话阿。”

大哥顾不得听完自己妹妹的辩解,他匆匆忙忙的走了,他自己的烦心事情还没有解决呢,他还得为那临时增加的五千块彩礼钱奔忙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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