被雷劈了一般,好半晌,光头强结结巴巴开口。
“他们……”他眼珠子颤动,目光在李佩和那个佣兵脸上来回打转,“……他们已经死过一次?”
李佩脸色灰败,眼神疯狂,一把抓住塔西。
“给我解释清楚。”
“你死了。”塔西面无表情,“五年前部落爆发骚乱,你和图丽珊珊一起死了,是神明将你复活,选择你成为战士。”
李佩身旁的佣兵陷入恐慌,胡乱摸着自己的身体,大声呼喊。
“他妈的,这到底是怎么回事,我到底是谁——除了这岛上的事,以前的事我怎么一点都想不起来了?”
墨砂拍拍李佩的肩膀,让他松开险些断气的塔西。
“你是被复活的,是一种人类无法使用的力量,不过……”
“墨砂姐,这真是回魂术吗?”
石彻很小的时候就听老爹说过,高等天裔拥有能让死者复生的能力。当年母亲生自己的时候难产,就曾经被玲珑用回魂术从鬼门关拉回来。
“问得好。”正蹙眉思索的墨砂这时眼睛一亮,似乎恍然明白什么,她摇摇头,看了看李佩和那个佣兵,“这不是真正的回魂术,回魂术需要收集所有的魂素,才能令死者真正复原,但是这些人,他们似乎丢失了部分记忆,这说明他们的魂素并不完整,只比行尸走肉强一点。”
李佩脸上再次露出痛苦自嘲的表情,点点头。
“我确实有一种奇怪的感觉,我的今天总是在重复着昨天。”
他们乘坐小火车返回庄园,在半道上石彻就嗅到一股强烈的暗能量气息。
果然,他们离开的这二十几分钟,又出事了。
四个极乐岛佣兵的尸体倒在大厅里,脖颈和脸庞呈现紫绀色,显然是窒息身亡。室内一片仿佛台风肆虐过的混乱,天花板和墙壁上多了数个人力难为的大窟窿。除了四具尸体,其它人都消失无踪。敞开的窗边,龙渊的轮椅翻倒在地,轮轴还兀自转动着。
他们离开庄园的这二十几分钟,有什么东西袭击了这里,并掳走他们的同伴。
李佩的目光焦急地四处搜寻,他抓住塔西,厉声追问。
“岛上还有谁?”
塔西眼中有掩饰不住的恐惧,嗓音颤抖。
“神明饿了。”
如同印证她的话,庄园的地面这时瑟瑟颤栗,粗哑闷重的古怪声音从海岛西边传来,起初类似他们曾听过的那种婴儿哭泣,随后越来越狂野混乱,穿透耳膜直入心扉,令人浑身发凉,感觉是世界末日降临,胆小一点的人想找地方躲起来,胆大的人忍不住要捂起耳朵减轻恐怖。
石彻像只射出去的箭,朝声音传来的方向疾奔。
她再次嗅到暗能量的气息。巨大的暗能量气息,骤然出现,骤然消失。暗能量对饕餮来说是强烈的吸引,她实在饿坏了,根本无法克制。
但不管她是捕风,还是像狗一样仔细搜寻泥土,那股充满诱惑的气息都消失了,她抬起头,无奈又气恼地注视着面前的森林。
这片森林非常繁盛,像深遽的海洋表面,平静下是一片勃勃生机和致命危险,从那密不透风的藤蔓和绿得发黑的树木就可以感觉出。
“至善林。”
李佩的叹息从石彻身后传来。
石彻扭过头,看到这个男人望着这座森林时神情是混乱的,他在努力思索着什么。
紧跟而至的大路在草丛中发现一片布,那是从海魂衫上撕扯下来的,黑天鹅号的水手有两人穿这种颜色的海魂衫,一个是他身后的花道,另一个是老韩。
“看。”
墨砂指了指发现海魂衫碎片附近的地方,那里有被物体拖曳过的痕迹,碎坷垃翻到一旁,陆陆续续可以看到,几株折断的草上挂着血丝,通往至善林。
“不要!”塔西发狂尖叫,跌跌撞撞跑过来,张开双臂挡在众人面前,“至善林是神的地方,你们会遭到惩罚的,不要进去!”
“塔西,你从没进过至善林?”
墨砂看出这个女人的恐惧并非伪装,至善林应该存在某种令塔西无比害怕的东西。
“我……”塔西鼓足勇气,似乎回忆起一件她不愿再想起的事,“……只一次。”
“你看到什么。”
“树……”塔西迟疑片刻,嘴唇微微战栗,梦呓般低声说,“……人一样的树……”
“神叨叨的老娘们,你倒是把话说清楚啊。”光头强很不耐烦,“到底是人,还是树,老子既不怕人更不怕树……”
他话没说完,大家都看到塔西开始后退,她眼中充满绝望,朝众人竭力伸出双手,身体却仿佛滑行般朝至善林的方向后退,她双脚并没有动,是被一根黑红色的藤蔓状物体缠住拖走,那似乎也是热带藤蔓的一种,不过极为粗壮,藤条表面的绒毛都已进化成倒刺,勾进塔西的腿部皮肤,扎得她血流不止。
而更奇特的是,这藤蔓自己会动,而且速度飞快。
石彻和墨砂追上去想砍断藤蔓已来不及,塔西被藤蔓卷进黑压压的丛林,瞬间无影无踪。
“娘个西皮,花花草草都成精了,我说……”被嚇得发呆的光头强自言自语,“我们还要进去吗?”
“你可以在这里等我们。”
石彻对光头强夾了夾眼便猫腰钻进丛林。
光头强被一个少女戏谑,脸面自然过不去,尽管腿脚有些发软,只得硬着头皮跟在其它人身后。
至善林确实是龙潭虎穴。虽是白日,丛林中却如同黑夜。他们得以依赖的光源,是一些大如茶蛊的萤火虫,这些萤火虫有的在高处聚成一团,有的四散在角落,瑰丽又奇异。不说这过于繁密的原始丛林中会潜伏什么样的危险,单单那些异乎寻常庞大的植物就足以让人类感到自身的渺小,比成年男子还要高的巨蕨遮挡视野,一簇簇艳丽的毒蕈如同齐腰高的栅栏,各种藤蔓如同蛛网密密麻麻结布。
对人类来说,在这丛林里每挪动一步都非常艰难。
他们没发现塔西的踪迹,那女人仿佛已被丛林吞噬。
一阵可疑的窸窸窣窣这时传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