回来就好。
——陈然
车子稳稳地停落在酒店的地下停车场。
陈柏然生气地皱了皱眉,这个该死的女人就这么肆无忌惮地睡得深沉,她的一点点防备之心呢?他走下车,拍了拍她的车窗。
“喂!”
声音不大但也不小。
终究,夏洛桐揉了揉睡意的双眼,天晓得她昨夜一夜无眠。睁开迷离的双眸,眸子清晰地倒映着他俊逸的五官,他的气息扑面而来,夏洛桐受惊的身子往后缩,下意识地做吞咽的动作,涨红的脸颊,愣是组织着语言。
“嗯,”她轻咳借以安抚内心的悸动,“到了是吗?”
“你就没一点内疚吗?让一个伤者开车,又让一个伤者下车等你,几年不见,这心倒也同从前一样冷酷无情!”陈柏然嘲讽道,他还是想挤兑她,所以快速地隐藏那随即可见的温柔。
“不是的,”夏洛桐忘了解开安全带,愣是一把开了车门。
陈柏然所料未及,车门重重地磕上膝盖。
“我不是故意的,”夏洛桐自责地把关心流露殆尽
他挑着眉,所有的责骂在看向她一脸的自责,便也生生褪去,不过还是故作神情严肃地斥责,“把钥匙带上!”
说完,颀长的身影慢慢地消失在夏洛桐的眼中。
“夏洛桐,你是不是傻瓜!”
她懊恼地拍了拍自个的脑门,脑海中不断闪回刚才那近乎五公分的距离,他是自己内心最暖的思想起,以前是,现在是,将来也是。人一念思想起,不由得脑细胞思想更多,夏洛桐抽噎着鼻子,拍了拍白净的脸颊,外在的力量侵袭,是会让自己更清醒点。有些东西,是只能在夜深人静时舔噬伤口时,成为一剂顶级止疼药,包括记忆深处的爱。
夏洛桐杵在门边,房门是虚掩的。
犹豫不决之后,还是选择推开虚掩的门。和对面自己的房间是雷同的布局,她快速地搜索着骄傲的物种,显然没有。藏不住眼底的失落,把车钥匙放在桌上。桌上一台手提电脑屏幕闪着明晃的光,夏洛桐本是无心的一瞥,却怎么也挪不开视线。
纤细的手指划动着界面,双击一封邮件。
邮件名是《夏洛桐》,她的名字。
她紧咬着下唇瓣,双手不自觉地互扣指甲盖,目光如炬地盯在屏幕上,加载的界面。
认真的模样就连陈柏然出现在身后也丝毫未曾察觉。
“你在做什么?”陈柏然冷声问
心虚的夏洛桐愣是一把站直身板,挡住屏幕,硬是掰扯出一个灿烂的笑容,努力得越诚恳越心虚。
“我,我突然,想到嗯,我要用电脑做个事情,然后凑巧我没电脑,又凑巧你这有,所以凑巧地借用一下下。”
夏洛桐知道自己不习惯说谎,尽管她已经表现得很自然无恙。
陈柏然慢慢地一步步靠近,她一步步后退而悬的心。
是传闻中的冷暴力吗?还是壁咚?
“未经他人允许,擅用他人东西,显然不是什么高尚的品格,麻烦你别挡道,我要拿回属于我的东西!”陈柏然说的同时,越过她的身后,利落地取回电脑。
好吧!显然不是,夏洛桐尴尬地睁开紧闭的双眼,眸子清澈地映见他俊逸的轮廓。大脑快速地转动着下一秒的动作,忽然,她一把抓住他的臂膀,虔诚地说,“你,”
他用尽所有的目光看着被抓得紧紧的手臂,挑眉冷哼道“你又要干嘛!”
夏洛桐缩地慢慢地放开聚集在手掌上的压力,但在下一秒,又重新圈住,牢牢的,“你脚不是扭伤了吗?不能站立太久的,这是常识你不懂吗?所以,你得坐下休息!”
她振振有词的模样很是可爱。
可是,陈柏然不说,只是顺她的意坐在桌边上的座椅上,想看她的下一步举动。
夏洛桐伸手拉过手提电脑,“我刚刚看了下,你的电脑太卡了,不太好用。这样吧我拿到外面刷机刷机!你不用觉得不好意思,不用谢的!”
可是,用尽力气显然也抵不过对方不放松的僵持。
“等一下!”陈柏然丝毫没有放松力气,反而施加于物体的力量更重,“我的东西还是不劳烦你了!否则,就再也拿不回来了!”
他说的深沉,似意有所指。
女生的手离开电脑,双手在空气中,无处安放。
那年,她很喜欢一张CD,意外发现他有。起初的软磨硬泡不见奏效,尔后便是打着借的名义便顺理成章的有借无还。
“前科史”颇多的她,一度让陈柏然对于自己的东西锁上加锁。不过,即便锁上加锁,心也还是成功被某人带走。
就在夏洛桐不知所措的时候,陈柏然出声道,“我衣服放在干洗店,你去帮我拿过来吧!”
语气平缓,听不出任何起伏,就好像刚才什么事都没发生过一样。
“那你的?”她的眉心微锁,无法掩藏的是淡淡的担忧。
担忧的弧长在空间成功落进他的视线,那一刻陈柏然只有一个冲动,想上前宽释她的担忧,心疼她的在乎。
咳嗽声打破安静,陈柏然说,“怎么,这点小事,”
“我去!”
他话还没说完,女生扭头以小跑之势消失在男生的视线中。
所幸她跑得快,否则陈柏然维护多时的严肃便瞬间崩塌。其实,他的脚伤并没有多严重,只是轻微扭到,只不过当时萌生的惩罚的念头,再如何轻伤也得演下去。
她还是在乎自己的。
陈柏然算是得到成功的验证,思及此,好看的嘴角洋溢着淡淡宠溺的笑,恰似暖阳。修长的手指掀开手提电脑,加载中的页面终于打开内容,一页页的信息,一字字一词词,他很认真的看,很认真的划动下一页。如墨一般的星目直勾勾地盯着屏幕,沉思的眉宇,微拳的手托着下颚,俊逸的脸上满是深情:一汪深情深几许,许多年少事,事事皆是情。
他删了邮件。
颀长的身子站立于窗前,落寞的像沙漠中唯一的绿植。
邮件是他托人调查夏洛桐的,在她七年后第一次出现在他的面前之后。
起初只是想知道真相,真相却是一把刀,真实地扎在他的心上,在她最难过的时候,他不在。
夏洛桐顺着陈柏然给的地址成功取了衣服,在回酒店的路上又再给他买了冰块,又跑去药店买了药水。
“我为什么要为他操那么多心!”
“好吧,谁让自己喜欢他呢,还是那么喜欢!”
“可是,夏洛桐,他那么优秀,这样喜欢着就很好了。”
“这样应该是最好的结果吧!”
一路上,一路碎碎念叨,夏洛桐成功地解说自己的心态,又成功说服自己不要想太多。
前面为什么这么多人呢?
透过车窗,远远望见一群人在前方晃动。
夏洛桐犯着嘀咕,她不是一个爱追热闹的人。但是司机的下一句话愣是击中大脑。
“起火了吗,那酒店?”
“什么?”
“诺,前面人那么多!又有烟雾冒出来,没有消防车,应该是没事,”司机侃侃而谈
夏洛桐听罢,整颗心悬挂于喉上,他脚还伤着!明亮的眼睛逃不开满眼的忧心忡忡!她紧咬着唇瓣,不敢胡思乱想。
“师傅,停车停车!”
车子还没停稳,她便踉跄地跳下车,车钱都来不及付,车后座的衣服和物件也没来得及拿,急躁的背影奔跑在柏油路上,司机在后头直嚷嚷。
什么都听不见,这辈子跑得最快的一次吗?
不知道,她不知道!她害怕,害怕意外害怕失去害怕难过……
酒店楼下都是人,安保人员已经架起一条隔离带,有的人仰头观望有的人暗自庆幸。人群中传播着零散的前后始末,想终结自己生命的某轻生者引起的。
夏洛桐穿梭在人群中,认真辨别认真寻找心中刻画过无数次的轮廓的面容。
不是,不是,还不是……
她向人询问,生动描绘的他,没人见过……
“嗯,有人受伤吗?”她气喘兮兮地找寻最后一丝的理智,寻问答案。
“好像一个男的,已经送去医院了!”安保人员说
“医院,哪个医院!”她急促地问
得到信息后的她,焦急地迈开步伐,心中的不安晃动整个脑细胞。
“夏洛桐!”
清晰而有力的吐字。
熟悉而温柔的声音。
女生停下焦急,怔怔而不动,声音的来源,很近不远。
陈柏然像温暖的阳光站在那,十米开外的距离,手上拿着的是夏洛桐落在车上的东西。他看见她跑下车,看见司机在后面喋喋不休,看见她着急与不安的寻觅。本来是悻悻地想看她着急的模样,却见不得她落寞的身影,终是出声唤道——
“夏洛桐!”
蓦然回首望,女生怔怔地看着男生,她慢慢地踱开步伐,一步一步地向他走去,目光如炬,坚定着。
“你,”陈柏然本想批评她落东落西的坏习惯,却在下一秒,被拥抱入怀的熟悉的感觉,是久违的悸动。
夏洛桐静静地没说任何言语,在陈柏然诘问的下一秒,抱住了他!
紧紧地抱住,深入骨髓!
是害怕失去的紧紧!
是心中无法割舍的爱恋。
她把头埋在他的胸前,静静地听着源于心脏的跳动声,这份拥抱依旧是暖暖的,静静的世界是静静的彼此,静静地任凭眼泪淹没念想的海洋。
“回来就好!”陈柏然轻轻地抚摸着她的发丝,释然而说。
是的,回来就好!
他轻吻过她的发稍,鼻间是她熟悉的味道,就像三月扶风吹拂心田,荡起层层涟漪。他的心一直在她那,以前是现在是将来也是,只是不说,但心照不宣。这是他回应她拥抱最好的姿势。
她哽咽着陈述事实,哭红的双眼似核桃一般,鼻涕眼泪一篓篓地蹭在他灰色的衣服上。
就像爷爷当年离去,她害怕最爱的人再次从眼前消失不见。
突然,她放开了他温暖的怀抱,手背擦拭着湿润的脸颊,自责地认错,“我,我把你衣服弄脏了!”
“我喜欢!”
夏洛桐抿着唇,哭笑不得,藏不住的欣喜之情溢于言表。
“哎呀,我把东西落在车上了!”她后知后觉地说
说完,一把推开陈柏然,往马路外围寻觅刚刚坐过的那辆的士。
陈柏然也不吭声,只是一脸宠溺地看着她急呼呼的样子,手上的东西拽得更紧了。
回来就好,我一直都在等你,等你回来!
她,永远是他的那个女生;他,永远是她的那个少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