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章 单纯的幸福
当我的脚在这个月被扭到第七次并送到医务室的时候,夏颜的眼神流露出地尽是怜悯和心疼。一直用她纤细的手在我的背部重重地拍下。并在一旁生气地说:“牧年,我跟你说了多少遍了,你总是这个样子,一点都不懂得爱惜自己,还这么任性,像个小孩子一样,我就在想,你什么时候能让我省省心啊,快点长大吧,小破孩。”
从前,夏颜总叫我孩子,原因是有些时候,我的想法很幼稚,总是在想遥不可及的梦想,就好像总在幻想着有一天我拿着心爱的糖果在原地娇气地吃着,身旁还有数不尽的心爱玩具。其实这样的梦想是多么简单但却遥遥无期。当有一天玩具不小心丢了的时候,我会大哭一场,站在原地,等人来安慰。其实不会有人来的,可是我依然在等待。后来,她又叫我小破孩了,我问她为什么,她瞪个大眼睛,顿了一会,说,因为你是个白痴。
当我再次看到既清秀又凶恶的医生时,她头也没抬地一边写东西一边说着。“脚又扭了?”我说,“嗯”。她像火山爆发一样突然吼道:“牧年,你能不能告诉我你这个月第几次扭到脚了,你好好想想。”然后,她细嫩的手伸向我的胳膊,狠狠在一块面积大的地方留下了鲜红的指纹,我不敢叫。因为,我越叫,她掐地越狠,我已数不清我被掐了多少次了。我低着头小声嘀咕地说:“七次。”“大声点!”又是一次惨目人睹地蛮横。“七次”。她放开手后,继续说着,“你还好意思说,是不是?你这孩子怎么这样啊,跟你说了多少遍了,脚扭到了要多注意休息,没痊愈就打篮球,这样到你老的时候脚会留下后遗症的。哎……!还有你,夏颜,我不是让你看着牧年,不让他打篮球的吗?你怎么还让他打。”
夏颜在旁边只是低着头,不说话,两根手指在不停在缠绕。我知道,每次我要打篮球的时候,夏颜会毫不犹豫地阻止叫我不要打。我是一个任性的孩子,我总是对她面带微笑,我说就玩一会。可是每次我都是大汗淋漓地站在她面前,像一个做错事的孩子,等着她对我耳提面命,谆谆教诲。每次,我分明从她的眼神里看到大片大片地心疼和数不尽的哀伤。我怎么会不知道。她对我又爱护又无奈,在每次打球时,她都会在旁边看着我在球场上挥汗如雨。风雨无阻,从未缺席。右手里始终会有一瓶矿泉水,她知道我不喝碳酸饮料的,只喜欢纯净水。
医生看了看不知所措的夏颜,也不再说什么,她知道像我们这样任性的孩子,只能用一次次的叹息声作为她最后谈话尾声的标志。
若辰突然进来,问我怎么了,我说扭到脚了,他随即就在我的背部沉沉地拍一下,嘴里还狠狠地说:“你这败家孩子,告诉你多少次了,不让你打,你还打,真不听话!”随后就在我身上象征地掐了几下。只有我知道,掐得不痛,若辰舍不得掐我。旁边的医生此时幸灾乐祸,还大言不惭地说:“对,就该有人管管你,要不然给你个梯子,你都得上天。”若辰马上陪着微笑说:“医生,药都开了吗?”“都在夏颜那里,让他别再这样了,不然的话,以后真的会有后遗症的。”“我会好好看管的,谢谢你医生。”说完,若辰马上就背着我回寝室,那童姐又在我身上掐了好几下,我头也没回,走得决绝。不敢做声。
那童姐是我和夏颜在高一的时候认识的,因为我总爱感冒,脚扭。妈妈说,小的时候,别的孩子总是打针,我活蹦乱跳。长大后,别的孩子手舞足蹈。我在打针。世界永远是公平的。有失去就有得到的。夏颜说我体格不好,我说我天天打篮球,体质强壮。她嗤之以鼻。可是我还是不懂为什么感冒总是接踵而来。因为经常光顾那童姐,她见到我司空见惯。她不会问我怎么了,只是熟能生巧地信手拈来对好药,叫我躺在一张靠在窗子旁边的床上。她对我的病情了如指掌。一来二去地就和那童姐熟悉起来,在医务室里我和夏颜叫她医生,在生活中我们叫她那童姐。那童姐最喜欢看电影,没有课的时候,我们总出去看电影。学校附近有个音像店,那里有很多泛黄古老的旧电影,那童姐在校外租了一间房子,我和夏颜租来的牒子就会去那童姐租的房子里去看。有时候,夜色太晚的时候,就会在那童姐家里吃饭,然后聊天。三个人在昏暗的灯光下默不作声,王菲空灵的声音弥漫开来,充斥烟雾缭绕的房间。那童姐抽着烟,尽管每次都是咳得很厉害。不过,他还是固执地保持着寂寞握烟姿势地习惯。食指和中指中间有着明显地发黄的痕迹,我和夏颜每次看见她咳的时候,眼睛里除了心疼,其他的什么都没有。曾经试图阻止,却又放弃了。我和夏颜知道,每一个人都有属于自己的一段悲伤故事,并不是她偏爱那种寂寞的姿势。只因为在她的故事里。这种姿势,早已成为她生命中的一部分,无法割舍。那童姐喜欢王家卫的《阿飞正传》,尽管是一部老掉牙的片子,可是那童姐依然看得津津有味,忘乎所以。
那童姐喜欢王家卫的片子,她曾说过,只有在王家卫的电影里,她才感觉到自己在这个世界上真实的存在过。她一直在等待一个人,尽管那个人是晓旭,可是她依然在等,等着他把她带到远方,过着安静的生活。
这是她最朴素最遥远最卑微最勇敢的梦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