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罢了，还是叫你小白。”
云卿提着小白晃了晃，小白张牙舞爪就是挠不到她。
一声声凄惨的叫声全然不似猫叫，听得云卿回过神来：“原是只狐狸。”
小白继续叫嚷。
云卿毫不留情地将它丢回笼子：“还准备把小茶配给你当媳妇儿，可惜了。”
小白朝她龇牙。
云卿投去个颇凉的眼神，小白狐毛一竖，倒是不再吱声了。
两个宫女抱着伞来请云卿回屋。
墨云压在头顶，风愈演愈烈。
青铃带着匠人在竹林里做罢窝，又送走了人家，这雨才从天上落下来。
回到寝宫，青铃挑起床帷，见云卿躺在床上睡得正熟，便拿了针线坐在外间刺绣。
左右不过两刻钟，云散开来，唯那青瓦檐上的水，滴在洼里荡起涟漪。
天空成碧，远山如黛。
飞鸟划破天际，四周又热闹起来。
青铃正伺候云卿更衣时，太监高声报到：“三帝姬求见”，青铃看了眼云卿的神色，这才点头示意一旁站着的小宫女去将云间请进来。
云间着一身青袍在屏风那边行礼，“云间参见大帝姬。”
“何事？”
面对云卿的单刀直入，云间微愣道：“求大姐姐带云间出宫。”
“以后出宫找青铃拿腰牌就是，青元自是护得住你。”
云间听见面上一喜，“云间还有一事劳烦大姐姐。”
云卿抿着胭脂未言语，云间又道：“云间囊中羞涩……”
云卿放下胭脂在铜镜前端详一番道：“你以往被克扣下的帝姬俸禄青铃已派人去拿了。今后你定是不甘示弱，本宫也不觑你，避着昭阳宫也好，不避也罢，只是这昭阳宫若多了些风雨便算作你的。”
大帝姬眼中独有自身利益的事人尽皆知，云间听完也已想出对策：“云间听说暑夏一过，大姐姐便要住在帝姬府了，外面行事总是方便。大姐姐一走，免不了贵妃娘娘将升到主位，昭阳宫易主，云间便要回到落霞苑，但云间仍在宫里头。贵妃娘娘所做之事，云间还是比大姐姐清楚一些。”
云卿凤眸里流光溢彩，含笑道：“本宫可不想养只狼。”
“那不还是大姐姐的狼。”云间势必要借她的风发展势力，“我只是想找些早年丢的东西罢了。”
“可本宫不缺左膀右臂，护你羽翼丰满可以，莫要倒戈相向。”
云卿边说边从屏风那边走了出来，正巧对上云间那双坚毅的眸子：“华清宫与云间，势不两立。”
云卿神色不变：“青铃，再派两个人跟着三帝姬罢。”
“是。”青铃依言下去安排。
云间行礼后也离开了。
云卿一人抱了棋登上燕云楼，刚刚摆好棋盘就听见脚步声。
来得似乎不止是桓尘。
彼时雨初霁风微动，鸟喧蝉鸣依旧。
楼梯口出现了一位十四五岁的少年，腰间挂的白色荷包上绣着兰花，少年清瘦，那双眸子熠熠生辉。
他身后跟着大祭司桓尘，一身白衣，步履如风自有除尘之气。
云卿看见他们二人，微微点头算作见面了。
桓尘站在楼梯口也不过去，只道：“今日让我师弟桓辞陪你下一盘棋罢。”
二人曾定下个规矩，每逢大雨初霁云散天朗，便来这燕云楼对弈。
桓尘是墨夷氏镇守云中那年进宫担任祭祀一职的，性子清淡不乏傲气，这倒是与云卿颇为相像。
二人因此结下友谊。
桓辞行礼：“桓辞见过大帝姬。”
云卿微扶他，想起早上看见徐公公扶他被躲了过去，手指刚触及衣角便停了下来，桓辞明了，未躲开云卿依势直起腰来。
云卿思量着能被苏梓旭派徐公公迎接的人不过那几个，这桓辞定是受了苏梓旭青睐，他又与桓尘是同门，云卿也不失一个交朋友的机会：“你也不必叫我大帝姬，我名云卿。”
桓辞走向黑棋那一边道：“那云卿，请罢。”
桓尘立于栏杆旁，眺望远山雾霭中的长安城，身后是一场厮杀。
云卿暗叹，桓辞与他师兄的下棋倒是如出一辙，叫人摸不清变化。
半个时辰过去，棋盘上黑白错落，桓尘也坐在一边含笑问道：“落哪儿好呢？”
云卿把白子捏在指尖，迟迟不下落，“我拼死一搏，不过是和棋，桓辞的棋艺精湛，弗如远甚。”
桓辞淡笑：“不落子怎知再无转机？是云卿不想再对弈罢？”
“和棋已然是最好，何必争个输赢。实不相瞒我在宫外约了人，失陪了。”云卿将白子落下起身告辞。
桓辞朝桓尘挤眉弄眼一番，桓尘睨他一眼，无奈地叹了口气。
云卿刚刚走到楼梯口，便听见桓尘喊她：“云卿，麻烦带几支糖葫芦回来。”
一锭银子朝她掷了过来，云卿伸手接住，“我回来的稍晚一些，就让青铃送去摘星阁。”
“无妨。”
云卿走后，桓尘扫了一眼棋盘，“若在这里便是你输，若随意落下便是她输。”
“可她找了折中的法子，成了和棋。”
“若是你，要走哪一步呢？”
“看她给我带糖葫芦的份儿上，勉强和棋罢。”桓辞伸手搅乱棋子，轻声道：“和棋多好。”
风未把话吹进谁的耳朵里。
云卿回了昭阳宫将银子给了青铃，“你随云间出宫，顺便带几只糖葫芦送去摘星阁。”
“糖葫芦？”
云卿眼前闪过桓辞不知愁的面庞，耳畔似有清扬欢快的笑，还真是个少年，“余下的买些别的玩意儿也送去摘星阁，挑些稀奇古怪的。”
“是。”青铃纳闷，大祭司怎么去了云梦泽一带回来后喜食糖葫芦了？
云卿换了男装将眉毛描粗道：“你安排马车同云间出宫，本宫不拿腰牌了。”
“那帝姬晚上几时回来？”
“最迟三更。”
“帝姬！你又回来的这样晚。”
“本宫去逛青楼，不是晚上才更有意思些。”
“啊？”
云卿朝她邪魅一笑，勾起的唇角着实让青铃心中一惊，偏生云卿还要追问：“看痴了？”
青铃红着脸跑开，“奴婢去备车！”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