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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7章 人心向背

芒种,农耕民族最重要的二十四节气之一。

当午时的日光,透过高唐县衙门前的柱石,在圭板上留下一道斜长的身影。百姓们根据这道身影的长度,才知晓农忙时节的到来。

芒种,意味着收获和播种。城中的民众们,一边忙着晾晒前几天刚收回来的麦子,一边忙着在城外播种黍米。

看来几日前,黄巾贼寇攻城,也真是掐准了时机,完全是冲着高唐县新收获的粮食来的。

小麦,在大汉朝,随着石磨的诞生,才逐渐成为主食,也变换出了许多美味,例如馒头、面条和饼等等。到了汉灵帝刘宏在位的时候,烙饼,就成了当下最流行的食物之一,皇帝喜欢,上下也都纷纷效仿。刘辨跟他父亲刘宏一样,也酷爱这种吃起来香脆可口的面食,很有饱腹感。

从一清早开始,高唐县的女眷们,便被聚集在一起,做着同一件事情——烙饼!巴掌大小的饼,堆成了几座小山。

县衙前的广场上,聚集着三千名黄巾降兵,一千名县城守军,他们每人分得烙饼两张,此刻也正在尽情享用着,享受着这源自于美食之中的,最原始的愉悦,虽然这可是他们一天的口粮,但很显然,在香喷喷的烙饼面前,能抵挡得住的,只有寥寥几人。

待众人吃完,刘辨与刘备等四人一道,出现在广场前的石阶上。如今他并没有刻意隐瞒弘农王的身份,虽然他此刻已经触犯了大汉的律法,按《出界律》规定,刘辨只能呆在弘农郡封地,而不能无故出现在高唐县,更不能插手高唐县的军政事务。当然如今乱世,也没人追究,朝廷自顾不暇,各地州牧刺史拥兵自重,早没了统一的步调。当众人知晓台上这位少年将军的真实身份后,将士们的反应,如同后世的追星族一般,疯狂围观。

人心思汉,可能就是如此吧,虽然经历了黄巾之乱,刘氏王族的影响力,仍不可小觑。

刘辩就这样,看着台下将士们依旧饥饿的模样,意犹未尽的眼神,强行忍住了心中的一大堆如“剿灭国贼,重振汉室”的大道理,只说了两条“屯田、垦荒”。高唐县土地肥沃,经历了黄巾之乱,如今许多良田已经荒芜。

俗话说,民以食为天,如今恢复农事生产才是重中之重,刘辩想着,只要大家都有饭吃,这天下便会重新恢复秩序。于是亲自带领众将士,在高唐县周围垦荒,再将开垦出来的田地免费发放给城中百姓和将士们耕种。

有了土地,便有了吃饱饭的希望,刘辩这才算是真正的被百姓和将士们认可。三千黄巾降卒,此刻也才算是真正地归顺。能吃饱穿暖,又有谁愿意过着朝不保夕、聚啸山林的生活。

此时,远在长安城,稳坐在未央宫里的刘协,却觉得希望渺茫。关东的勤王之师已经又败了,而且是大败,董卓帐下大将徐荣,在荥阳汴水击败了曹操、鲍信所部。

当一个又一个捷报传至未央宫时,刘协只能表面叫好,内心却是凉飕飕的。九岁的刘协,本就聪慧,如今又有了异于常人的能力,儿时的执念——仇恨和权力,在内心深处复苏,如今大仇已经得报,只剩下对权力的欲望了。

他和刘辩之间,名义上是同父异母的兄弟,实际上却有着天大的仇恨,昔日刘辩的生母何太后,活生生地将刘协生母王美人毒死,因此刘协从小就失去了母亲。后来刘宏只得把襁褓中的刘协,交由董太后抚养长大,董太后虽然是皇帝刘宏的生母,地位尊贵,却没有掌控后宫的权力和能力,皇宫内,除了皇帝,还是何太后说了算,因此刘协从小就在何太后的阴影中长大,要不是董太后的尽力维护,要不是刘协他足够聪慧,恐怕早已发生“意外”。

何太后对刘协的杀意,可从来没有减少过,直到她儿子刘辩坐上了皇位。自古皇权的道路上骨肉分离,六亲不认,在何太后看来,兄弟相残是再正常不过了,谁让皇位只有一个呢。刘协虽然恨极了何太后,但又极及渴望获得那样的权力。

刘宏去世,刘辩登基,何太后垂帘听政,她将她儿子刘辩紧紧地攥在手中,如同女王一般,君临天下。她不仅逼死了她的公婆董太后,就连她娘家的哥哥何进都被视为眼中钉。

可惜天道轮回,报应不爽,何进身死之后,董卓出现了,何太后、刘辩失去了最大的倚仗,先后被毒酒赐死。从这一点来说,刘协是非常感激董卓的,虽然这不过是权利争夺上,常见的套路罢了。

每次从未央宫出来,刘协的心情都差到极点,被人完全掌控的感觉,让他内心极为不爽。朝堂上所有的奏本,都是董卓批复的,而刘协只能照章念读。朝堂上所有的参本,都需董卓过目的,刘协只能回答“容朕考虑”,若不遵守,就会迎来一大堆的惩罚与恐吓。

万年公主刘弗,这时候会在未央宫外等着刘协,这位如母亲一般的长姐,从小便给了他诸多关怀。

“协弟,你又在皱眉!眉毛都已经拧在一起啦!”刘弗笑着说道。

“姐,我们今天去哪玩?去玩什么?”看到刘弗,刘协眉开眼笑地问道。毕竟刘协还只是个孩子,天性贪玩。

“今天,我带你去见一个人。”刘弗故作神秘说道。

刘协、刘弗几人换上宦官宫女的服装,便出了宫。一队董卓的心腹卫兵,也换了装束,悄悄地、远远地跟着。

自汉光武帝刘秀,定都雒阳之后,长安便失去了帝国中心的位置,城墙、宫殿虽然经久未修,但也依然高耸、庞大,长安的街市也依旧繁华,堪比雒阳。长安城可是当年由名相萧何监工,倾尽全国之力,按照千年帝都来建造的。后来因为人口太多,粮食运输等诸多不便,汉光武帝刘秀不得已,才决定移都雒阳。

绛霄楼是这长安城中,屈指可数的大酒楼之一。刘协对好吃的也非常感兴趣,一路随着万年公主上了楼。顶楼雅间,一位白发老者端坐其中,万年公主带着刘协和贴身宫女推门而进。

“臣,叩见陛下!叩见公主!”老者跪拜道。

“司徒王允!你怎么会在这里!”刘协惊道。

“臣有话要说,因而在此静候陛下驾临。朝堂之上,董贼耳目众多,臣不得已,只能出此下策。”

原来万年公主和她的贴身宫女任红昌,几次险些被董卓欺凌,都为司徒王允所救,加上王允本为刘协生母王美人的族人,算得上自己人。刘弗经过长时间观察和打探,发现这王允一直在暗地里积攒力量,准备推翻董卓势力。因此才决定引刘协出宫来见。

“董卓暴掠横行,无恶不作,臣恳请陛下准许我,剿灭董贼,重振汉室。”王允一生,嫉恶如仇,为人刚烈,他早看不惯董卓的所作所为了,无奈董贼势大,只能虚与委蛇。

“准了!”刘协原本想再忍个几年,等年龄大点了,再亲自出手弄死董卓。如今见有人谋划,自己长姐也在其中,也就乐见其成了。

“谢陛下!”

“万年公主,臣也恳请公主助我一臂之力,借贴身宫女一用!”

“国家大事何用女流之辈?”刘弗的贴身宫女,长得倾国倾城,美艳不可方物,比她自己还要美艳三分。”

“非也,昔日范蠡将西施献给吴王,以助勾践灭掉吴国,此美人之首功也!董贼好色,若施美人之计,则必成!”

“不可,红昌随我多年,不如再物色其他女子!”刘弗不舍地说道。

“公主,奴婢愿意!董贼yin乱宫廷,又几次轻薄于公主,奴婢恨不得将其碎尸万段!公主自小待奴婢如姐妹,奴婢甘愿赴汤蹈火!”任红昌决然说道。

“姑娘高义,令人敬佩!不如你我结为父女,如何?”

“义父在上,请受小女一拜!”任红昌拜道。

“我儿请起,今日之后,你便改名“貂蝉”!”说起来,貂蝉本是一种官帽名,王允借此命名,有称赞任红昌高洁大义的意思,也有起誓之意,赌上自己的官帽,赌上自己的全部,杀身求仁。

“谢义父赐名!”貂蝉回答道。

刘协见万年公主掩面而泣,于是对王允、貂蝉拱手说道:“孤谢过二位援手之义。”说完,便与众人拜别,孤身下楼去了。

“回宫!菜肴如此难吃,气死我了!”刘协对着楼下卫兵队长说道。

卫兵队长也不管刘协心情如何,他们的职责只是看住刘协,不能发生任何意外。如今这位爷已经下来了,对他来说,回宫交差是再好不过的了。

刘协算是成功耍了个小聪明,这种密谋,时间越短,越不引人注目,安全性自然越高。先行引开董卓的心腹卫兵们,也方便王允等人离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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