百人骑军一路东行顺畅无比,越往东行,树荫植被便越是渐多渐密,酷热的日光也总算被树荫消减了几分。
此时,队伍正在穿越过一片竹林,竹叶荫凉遮蔽下,无处不在的燥热暂时退去。弥漫在空气中的便是花儿的馨香与竹子特有的清香,感受到了自然气息,陆离终于有了返乡的感觉,看来此地离青木州已不算远了。
而在百骑队伍的后方极远处,有人悄然立足高竹之颠,双臂环抱胸前,眺目远望着整支队伍的走向。他一边观望,一边等人,他耐心有限,所幸要等的人来的足够快。
他身后一颗竹子颤了颤,随即身后竹颠便多出一名赤足女子。
女子衣着清凉,纤细腰肢裸露在外。女子好赤足,白皙胜雪的脚踝处系有银铃一对,奇怪的是,她来到竹颠前这银铃一声未响,此时略有微风拂过,却可闻一阵清脆悦耳的“叮铃叮铃”。
女子有红纱遮面,颇具异域风情。她讶异道:“连无相天狐都需要帮手了?这还真是头一回呀。”她嗓音轻柔动听,更胜银铃。
负手而立的男子正是无相天狐袁开森,他此时又换成了一副相貌普通的中年人面孔,着一身暗绿色劲装,背负一件长木匣。
这长木匣由四根束带紧缚在袁开森背上,奔行跳跃皆不受影响。木匣有四处开口,内置精巧机簧,在使用时可快速将匣内物件从送达主人手中。
袁开森没回头,依旧看向远方的队伍,道:“我救人不在行,便请你前来助阵。”女子也发现了那支东行骑军,连发两问:“所救何人?由谁押解?”
“要救的是我一位故人。”袁开森说到这回头看了一眼女子,接着道:“领军押解之人,血衣侯。”
那女子闻言娇躯微震,一双眼里竟好似倒映出滔天血海,无意中散发的杀气惊起了附近些许鸟雀,纷纷扑翅逃开。
女子亦为杀手,名为血罗刹,杀手榜顺位第三。
血罗刹有段鲜为人知的身世,她曾是南方离火州最大教派——离火教的圣女,亦是那位教主的亲生女儿。
离火教对血衣侯有授艺之恩,血衣侯对离火教却有覆灭之仇。不过这滔天仇恨,如今全落在一名女子头上。
离火教圣女历来地位超然,据说可沟通神灵。为了不玷污圣女无垢之躯,历任圣女皆无婚嫁,亦不可习武、杀生。
习武会不会玷污神灵,圣女不知,她只知道在那场举教覆灭的灾祸面前,自己诚心供奉的神灵却没有哪怕一丝半点的神迹降临。
更可笑的是,她那位教主父亲,在将她安置好后,仍是守着教里规矩——圣女不可习武。宁愿只身去找血衣侯,断了赤炼掌一脉传承,也不愿意教给自己的亲生女儿。
那时起,离火教圣女便已不复存在,名为血罗刹的复仇幽魂应运而生。
血衣侯行事,历来斩草除根,从不留后患,虽然只是一名不会武功的女子,亦是一路追杀。
圣女为躲追兵,一路南行,逃往离火州最南方,逃进那片无人能到达彼端的无垠荒漠。
圣女是怀着必死的决心踏进那片荒漠,但命运,有时就爱这么作弄人。
当她满怀希望祈祷时,神迹迟迟不降临。当她一心求死,只为少受些折磨时,希望却来的猝不及防。
先是一场沙尘暴替她驱散追兵,在昏暗不见天日的沙尘暴里,她又失足跌落到一座无名陵墓中。陵墓中有长明灯久燃不熄,也不知孤独燃烧了多少年。
圣女走进墓中,血罗刹从墓里出来,习得绝世武功,坐拥稀世财富,心怀仇恨,举目皆敌。
血罗刹所学武功来自陵墓石碑,她无师自通,却也走了许多弯路,武功精进只能靠杀敌生死间,那玄之又玄的一种渺然状态。故而欠下一身血债,再过了些年,竟杀出了个杀手榜顺位第三人的名号。
回到当下,血罗刹已收敛杀意,她道:“还有百余骑兵,就是你我联手,怕是也奈何不了那血衣侯吧。”袁开森打趣道:“呵,亏得你还能冷静分析,我倒真怕你二话不说就要冲上去手刃仇敌。”
他看向远方,继续道:“血罗刹,我劝你一句,身为杀手,便不要把仇怨看的那么重,否则你迟早有一天会被自己的仇恨所吞没。”
血罗刹轻笑一声,如风铃轻摇,她道:“天狐大哥费劲心力打探出我的过往,就是为了与我说教的么?丑话说前头,如果我觉得是场死局,可不会陪你去送死哦。”
袁开森道:“等着吧,想动手的可绝不止我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