楔子
满身扬尘的书,孤独而笔直地矗立在镂空雕琢的红漆实木书架上。
晏苏乜斜了那本书几眼,停下脚步,沉思了片刻。
封面显然不再是原色,上面的书名,已然斑驳难辨,一股子廉价的视觉效果。
它身体上的凹印,告诉晏苏它曾被垫过桌角,散发出的怪味难以言喻。
只是不知出于什么原因,又重新上架了。
晏苏脸上是大写的嫌弃,却没吭一声,用纸巾裹着书面,将书从架上取了下来。
看到这样的书,她的洁癖难免会发作。
她想,这样的书放在这里会影响整洁,干脆买下扔在外面好了,反正她是常客,也算是帮这家店销了一本书。
晏苏仔仔细细地擦了一遍,确认无尘后,放在了自己要买的书里。
此时,书店里的年轻店员步伐急促,迎面撞上了购书完成的晏苏。
那本破旧泛黄的书,划出流畅线条,书页在空中飘扬似纷飞落叶。
其中一页不知在什么时候定在了晏苏脸上,怪味猛地钻入鼻息,她惊呼了一声。
书店内的店员循声而来,纷纷掇起散落一地的书页,唯独忽略了她脸上的那一张。
她强忍着厌恶,手却轻易穿透了脸上那一页纸,似若无物。
对于晏苏来说,看得见,拿不掉的,是十分致命的精神催残。
“对不起,晏小姐,他是新来的,做事没点分寸,对此,深感抱歉。”
几位店员们向着晏苏躬身表示道歉。
她不是那种斤斤计较的人,于是点了点头。
眼下最重要的,是要用什么方法拿掉这一页奇怪的纸。
还未等到她的下一步动作开始,她眼前突然发黑,猛地一阵天旋地转,身体发软。
泛黄的纸张遮盖视线,唯有通过身体的感知,来判断周围的一切未知。
莫名而来的坠感,让她的心都提到了嗓子眼,喉咙又好像被一团棉花堵住,连尖叫声都发不出。
㈡穿越
晏苏的身体从浓重的天空中,径直坠入深幽不见底的河中。
水花短暂盛开后,河面泛起的波澜,涌动原有的平静。
寒凉围住晏苏的身体,她能清晰的感觉到自己正往下坠。
她伸出手想抓住点什么,防止自己沉入更深处,掌心却是一片虚无。
任凭水钻入耳朵里,鼻子里,口腔里,她不再敢有多余的想法了。
她只是不甘心自己,就这样莫名其妙地死去,不甘心。
意识逐渐淡薄,归于宁静。
许久后,她的耳边传来的吵架声,清晰地刺激晏苏的意识,那是一男一女。
女声带着哭腔,“你看你那紧张的样子,显然,这就是真相。还敢说你不认识她,负心汉…”
声音好听的男声解释道:“不是的,禾裳,你听我说嘛,救人一命,胜造七级浮屠呐~你不觉得她可怜吗~衣裳都坏了呢…辄非说这种人是叫花子,连饭都没……”
女声急忙打断男声的解释,“不听……你根本就是无药可医。”
‘啪’地清脆一声,伴着歘歘脚步声,渐渐消散在晏苏耳孔中。
晏苏意识骤然清醒,眼睛却睁不开。她能感觉到氛围已然凝固,片刻后,传到她耳孔里的只有静谧二字。
她,好像被遗忘了。
少倾,凉意浓郁的地面刺透晏苏的背部,她冷的一激灵坐起,身侧的一团巨大黑影,闯入眼帘。
她脸上的纸也已经不见了,或许在水中溶解了,她无睱顾及一页纸的问题。
她发现了一个更加严重的问题。
她,好像是穿越了。
这时,头顶上方的沉蓝中,月牙儿探出了头,白光从破隙中渗出,揭露它神秘的面纱。
素白地面有着玉石般的光润,而身侧的黑影,是一位身着白色长衫的年轻男子。
他沉默不语,服饰上大片的金色精致刺绣,在月华下熠熠生辉。
晏苏脑子里跳出两个字,土豪。
晏苏还是穿着自己的现代服装,红色薄款短袖加浅蓝牛仔半裙,脚上的小白鞋已不知所踪,算不上狼狈,只是有点冷。
他的头发散落肩上,地面是一片湿润。他的长发正往下淌着晶莹的水珠。
晏苏觉得,他有一种她从未见过的隽贵柔美。
晏苏才不是外貌协会,不知怎的,她视线已经固定在他身上,挪不开了。
月光勾勒出他那一副流畅如刀裁的面部轮廓,垂下的长睫遮住了眼眸,有水光从眸中溢出,一滴一滴地从侧脸划落至下巴。
晏苏脑海中兀自冒出了一个成语,梨花带雨。
她觉得,他哭得样子特别催泪,还是找不出原因的那种。
她的情绪如同沉睡已久的野兽,忽然惊醒。她哭了,从泣如雨下,变成了恸哭不止。
奢澜珏循声看去,身旁衣着艳丽却褴褛破旧的少女,哭得上气不接下气。
微鬈的长发,附着薄如蝉翼的水泽,圆脸上的五官,小巧玲珑,有一种娴静乖巧的气质。
他有点纳闷,也有点莫名好笑。
一时间,他忘记了自己因为什么而难过,也忘了侧脸上,那五个根根分明的掌印而带来的灼热感。
奢澜珏好奇地问她,“姑娘,你…你是为什么要哭啊…”
晏苏闻言抬头,抹了一把眼泪,“或许我再也回不去了……可我想知道,这是哪里。”
“回不去了?”奢澜珏打量着她,分明是人界的,不可能没人带着,而误入冥界啊。
他转念一想,可能是月仙看他可怜,送他的媳妇儿,千万不能让她难过,不能让她哭。
奢澜珏眉眼泛起如明媚春光的笑容,“这里是冥界,我从幽河中捞着你的,我……我是冥帝。”
莫名其妙地娇羞感,让晏苏不忍直视。
晏苏回想了一下他的话,她惊讶的睁大了眼睛,不太相信自己还是死了,打量起自己的手,感觉又是那么的真实。
她心里五味陈杂,轻叹了一声,嗫嚅着,“你能不能……让我看看……我的尸体。”
奢澜珏了片刻,哈哈大笑了起来,手上使了点力道,掐住了她的脸颊。
疼?她没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