仓皇逃离的陈望北在离开院子时自然是看到了处于假寐状态的老者,这一次他干脆用上了前世的藏匿功夫蹑手蹑脚的离开了。
谁知道对方会不会哪根筋不对又对自己大打出手,还是三十六计走为上的好。
没有寻找到陆雪梨的陈大杀手果然和陆晴歌预料的一样,一路哼着小曲走回了百草园的住处。
“陈望北,你可算回来了。”门口的小青早已等候多时了。
一看到陆大小姐的贴身丫鬟出现在自己房门外,用脚趾头想都知道是为何了。
赶忙还上一张恭维的脸笑道:“瞧青姐说的,我这不是晚上没事干出去瞎溜达两圈嘛。”
小青可不是陆家的两位小姐,压根就不吃陈望北插科打诨这一套。
面无表情的说道:“你的架子可真是不小,大小姐已经在书房那边等了许久了。”
“青姐,这天色这么晚了大小姐找我何事啊?你说要是被别人知道了,这影响可就不太好了。”明知故问的陈望北一脸为难的说道。
呦,就你还知道影响不好。大晚上的身为陆府的下人竟然敢直接往后院跑,这是一介家丁敢做出来的事情么。
小青冷笑道:“别给我在这废话了,赶紧走!”
刚在老者和陆夫人两人那里连续吃瘪的陈望北心情本就不太愉悦,小青的态度让他的大男子主义一下子就上来了。身为二十一世纪最杰出的杀手,凭什么要听你一个丫鬟的话。
想也没想的转过头去直接朝着自己的屋内走了去。
看到这一幕,小青先是震惊,随后诧异,最后到暴怒。
她还从未在讲究规矩的陆府中见过如此不讲究的人,你一个低等下人凭什么这么牛气,连大小姐的传唤都敢当耳边风。
脚下一个箭步,对着陈望北的后背探了过去。
“我打不过他们两个,还打不过个你了?”陈望北心中不屑的笑道。
只见他一个急转身,先是用一只手弹开了面前手掌。随后另一只手顺着小青的肩甲骨处扣去,膝盖毫不留情的直接顶到小青的小腿上迫使她呈半蹲状态。
一招军用擒拿术,赶紧利落的封锁住了小青的行动。
“姓陈大,有胆子把我放开!”小青喘着重气说道。
这丫的真的是一点怜香惜玉的绅士风度都没有,身上关节的剧痛让她差点崩溃了。
此类招式,她真的是生平从未见到,仅仅是想要反抗那么一下,痛感就会更加强烈。以至于她只得将自己的身体完全放松下来,这样才能得到短暂的缓解。
陈望北皱了皱眉头,“放开你可以,之后不许再动手听到没。”
“可以。”小青答应的非常果断。
一时间,陈大杀手陷入了两难。
很明显,以小青的脾气这要是松开了肯定又是一番闹腾。这丫头武道功底不高脾气倒还不小,凭她的身手应付应付一般人还行,若是遇到稍微硬点的对手那简直和送没什么区别。
但若是不放开吧,就这么僵持着也不是个办法。这天色也不早了,真要闹腾开了百草园其他人看到了影响可不好说。
人家陈大杀手可是想要当一个低调的家丁,万一传出绯闻了那该如何是好。
深思熟虑了一番后陈望北还是决定先放开这丫头吧,大不了关上门不让她进来。
手上的力道刚一松懈,果然小青就开始挣扎了,挣脱了束缚后的她就犹如一头刚下山的母老虎。
饥肠辘辘的寻觅着她的猎物。
不过可惜的是,此刻她眼前哪还有猎物的踪迹,只有一闪冷冰冰的木门。
“陈望北,有种的你给我滚出来!”小青揉了揉酸疼的肩膀喊道。
门那头缓缓传来了陈望北慵懒的声音,“小青姑娘,正所谓男女授受不亲。这大晚上的一会儿被别人看到了,会以为陆大小姐的贴身丫鬟竟然会私会一个低等下人,我想你可不想明天有这样的传闻出现在陆府上吧。赶紧回去吧,和大小姐说布匹的事改日再商量。”
正如陈望北所言,百草园的其他屋内明显能看到有不少人影趴伏在门的那头,看来是好奇的很。
小青咬了咬牙,怒视了一眼木门随后转身快步的离开了。
想来她在陆晴歌那边,又不知道会如何添油加醋的诉说着她的经历。
不过陈大杀手才懒得管呢,正所谓女人的心思海底针,猜了也白猜。
他此刻首要的功夫就是赶紧上床休息,接连的使用的呼吸吐纳他早就有些扛不住了,躺在床上没一会儿就进入了深度睡眠。
陆府一夜平静,再次迎来了新的一天。
“砰砰砰”一阵急促的敲门声把睡梦中的陈望北直接惊醒了,自从来到陆府他睡懒觉的次数变得有些多了,被人一大早查房这种事他还是在儿时的训练岛才有过的。
无奈的随便披了件衣服朝着门口走了去,“我说大小姐,有事咱慢慢商量可好?”
“小陈子,你和我姐有什么事?”一身黄衣的陆雪梨满脸狐疑的问道。
半梦半醒的陈望北一听到这个称呼,赶忙揉了揉自己的眼睛。
他奶奶的,睁着眼睛还能认错人。
门外站着的,哪里是陆晴歌啊,分明是陆家的小魔王陆雪梨。
“二小姐,你怎么跑来了?”陈望北搓了搓自己的手尴尬的笑道。
陆晴歌一脸不悦的说道:“亏我还以为黄爷爷把你怎么了,没想到你满脑子想的却是我老姐。小陈子,真有你的!”
当着一个女人的面叫另一个女人的名字,虽然陈大杀手是感情小白,但没吃过猪肉不代表没见过猪跑啊。
这不是老寿星上吊,活得不耐烦了。
凭借出色的反应能力,小陈同志还是在极短的时间里找到了一个看似合理的说辞。
只见他一脸正色道:“二小姐你可别误会,我找大小姐纯属是公事。我是琢磨着这不是要和你去一趟书塾么,近些年大小姐打理的生意那么多,正所谓知己知彼才能百战百胜。先了解一下情况,总是没有坏处不是。”
再搭配上他那一脸无辜的表情,单纯的陆二小姐还真就信了他的鬼话。
“你是和我去书塾,干满去找她啊,从我这难道不能了解情况么?”陆雪梨撅着嘴说道。
此刻无言,陈望北只是用一双眼睛瞥了好几下对方。
懂得自然懂。
你一个只知道玩闹的小姐,要是能知道书塾的情况那才有鬼了!
自知理亏的陆雪梨即便读懂了陈望北眼神中的意思,不过碍于颜面也只好强词夺理了一番:“不许用这种眼神瞅我,以后有事也是来找我知道么,说好的本姑娘罩你,你去拜别的庙门是个怎么回事。”
陈望北欣然接受了来自陆二小姐的好意,连连点头表忠心,狗腿子的形象显露无疑。
“得嘞,回屋赶紧去把衣裳换了和我出发。”陆雪梨满意的点了点头。
要么说和单纯的打交道就是轻松自在呢,陈望北哼着家乡的小曲一面换着工作服。
这也是他比较喜欢和陆雪梨打交道的原因,尔虞我诈的生活过多了会让人厌恶的。天生纯净的东西,只要是人都会选择去追求,可能这就是缺啥想啥吧。
简单的准备过后,陈望北便和陆雪梨坐上了前往书塾的马车。
与上次出行不同,这一次陈望北并没有坐在车厢内,反而是让陆雪梨赶了出去。
一想到自己正准备上车便被那丫头一脚踹了下来,嘴里信誓旦旦的嚷道:“男女授受不亲”的词,马背上的陈望北就觉得好笑。
你说你一个动不动就勒人脖子,踹人屁股的混世大魔头,到这会儿反而知道男女授受不亲了,而且要是没看错脸上竟然还升起了一抹红晕。
真是怪哉了。
车厢内,陆雪梨思虑过后觉得刚才的做法有些欠妥,好像有些不尽人意了。
“小陈子万一不会骑马怎么办,不然还是让他上来吧。”
“可是爹说过,女子出嫁前可不能和陌生男子同处一室。”
“但小陈子也不算陌生人吧,他是我的仆从,称不上男子吧?”
想了想,最终善良的陆二小姐决定还是让小陈子上车算了。轻轻的掀开布帘,正准备出声。
面前的景象让她把张开的嘴又缓缓的合上了。
“小陈子不是来应征家丁的么,他怎么还会骑马?”
没错,此刻我们的陈大杀手正在驾驭着他胯下的骏马闲庭阔步。
那架势,就像是某个世家的公子哥一般,马术熟练的一批。
若不是身上那身陆府的工作服饰,不知道的还真以为他是哪里来的贵少爷呢。
“哼哼,好在被亨利那家伙逼着练了好一段时间的马术。还别说,这骑马和坐车的感觉还真是天和地。”陈望北感受着自身上下的起伏,那是一种驾驭另一种生物的快感。
估摸着也就男同志会有个这么点爱好了。
陆家置办的书塾和染坊的位置不同,开在城外的染坊行程来回是最少需要两个时辰的。而书塾,可能步行最多也就一炷香吧。
这让还没有享受几下驰骋快感的陈望北眼睛一闭,一睁就他丫的得下马了。
“二小姐,这么近咱干嘛不走过来啊。”陈望北忍不住吐槽道。
下了马车的陆雪梨看白痴的望着陈傻子,“我可是陆家的二小姐,你见过哪个小姐出门是步行的?”
这理由真是绝了,但陈望北总说不上来哪里感觉怪怪。
就好像有人在给他说:“女神就不拉屎一般。”
赶忙摇了摇头,跟在了陆雪梨的身后朝着眼前这座书塾走了进去。
“小陈子,一会儿你可得跟在我身后。我听爹说这里的先生反映,近些年的学生很是不好教。”陆雪梨回头正色道。
陈望北点了点头表示自己知道了,实际上却毫不在意。
一群连书都读不起只能来这种公益性质书塾的人,难不成还能上天?
实际上,陈望北的确小看了这群所谓的读书人,在这个世界他们虽然上不了天,但也差不多了。
只见摆满木桌的正堂内,古稀之年的先生被安排在第一排坐着,身边是两个少年将他一左一右夹在中间。
而讲师的位置,却坐着一名脸上有一块胎记的少年。
学生给老师讲课?
看到这一幕的陈望北没有做声,只是拉着已经怒气值爆棚的陆雪梨悄悄的坐到了最后一排。
他倒是要看看,这群小兔崽子怎么个无法无天。
胎记少年手里拿着一本书说道:“先生,您昨日讲的人者,天性为善这句话学生我是有些不认同的。”
在这个时代,人文虽与前世不同,但在某些地方却也有相近之处。
例如胎记少年口中所说的人天性为善,就与蓝星上孟子所说的人性本善如出一辙。
“这群毛都没长齐的家伙竟然在这里探讨人性的善恶?”陈望北暗自惊道。
压根都忘记了自己这具身子不也是个毛都没长齐的少年么。
被一左一右夹在中间的老夫子摇了摇头,“项羽,人性向善,就像水往低处流一样。人性没有不善良的,水没有不向低处流的。”
此番话,与孟子的意思是何其的相近。
陈望北不由的看向了那名先生,这位古稀之年的老先生有点不一般啊。
胎记少年不屑的笑道:“我之命在天,但我之情却在我。若说是人性本善,那夫子你说说,此刻的我到底是善还是恶?”
我滴个龟龟,这个少年怕不是荀子转世?竟然有一丝人性本恶的念头,要知道在这个世界人性本善也是有儒家的先辈提出来了。
时至今日,还没有去质疑过。
老夫子答道:“项羽,此刻恶的你如何证明之前善的你?”
无懈可击的论辩,现在就算你在作恶,可是如何证明你天生就是恶呢?
胎记少年毕竟还是过于年少,不过是脑海中仅仅有那么一点思绪,远没有达到一种体系,更别说与荀子相比。
只见他若有所思的放下手中的书,“那边的两人,你们是何人?”
很明显,他决定暂时不想这个他一时兴起所说的话了,而是对于两位不速之客产生了兴趣。
陈望北还正准备听听这个少年会有何见解时,没想到人家不打算继续了,反而是将注意力转移到了自己和陆雪梨身上。
早就忍耐许久的陆雪梨直接站了起来说道:“你们几个,凭什么把夫子撵下来自己坐到了讲师台,尊师重道这么简单的道理都不懂么?”
被一个女子这么说,胎记少年耸了耸肩道:“能者居之,夫子他讲学不如我,我何我不能坐在这里给他讲学呢?”
很难想象,这是一个不足双十少年口中说出来的话。
这也太猖狂了吧。
不光陆雪梨,就连陈望北也有些生气了。
尊师重道,这是身而为人理应做到的。他虽然是个杀手,并且自打离开那座岛屿到后来成为世界前几的杀手,他到最后仍然很尊敬那些教导过他的人。
即便那些人将他教成了杀人工具,但陈望北一直认为如果没有他们,那何来之后的他。
所以到最后,他仍然对那些老师保佑尊敬之心。
而像胎记少年这样的,他是如何也喜欢不来了的,即便这小子似乎在思想上有些超前的意识,可能会是个人才。
静坐在椅子上的老先生回头看了看陈望北二人,当看到陆雪梨时明显眼神闪烁了一下,看来应该是认识这个陆家小魔头。
“你们两个鬼鬼祟祟的摸到这来,到底有何目的?”胎记少年自然是看到了老夫子的表情。
陆雪梨撇了撇嘴,“有何目的?这间书塾都是我们陆家出钱建造的,我身为陆家二小姐来自家书塾看看还用得着给你打报告不成?”
两个脾气火爆的人相遇,自然是猛怼就完事了。
胎记少年听完后‘喔’了一声,声调拉的很长。任谁都看出来,他竟然压根就没有把陆雪梨放在眼里。
“就这还是读不起的人,若是真给他点背景还不反上天?”陈望北有些乍舌。
陆雪梨被对方一个戏弄的表情直接噎的说不上话来,她在府上何时受过这样的气。
“如果我没记错的话,女子应该是不能出现在书塾的吧。即便你是陆家二小姐又如何,这书塾是给我们这些读书人提供学习的地方,属实不太适合女子久留。”胎记少年摇晃着脑袋接着说道。
虽然大周朝的天子是位女帝,但女子在社会上的地位还是不能和男性相比。例如这读书一事,在大部分地方女子是不能随意出入书院这种地方的。
像扬州城这类中州,更是如此。
“我们家二小姐来这可不是为了读书的,而是来陪我的。”陈望北整理了一下衣领突然说道。
胎记少年随意的瞥了一眼,“你是何人?”
“陆家头号家丁,陈望北是也。”陈大杀手摆了一个相当帅气的造型后大声说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