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就请诸位入座,等到酒足饭饱后,诗会再行开始。”
“陌竹、丹青公子,楼上请。”月胧举手投足的礼法丝毫不低于任何大家闺秀。
“请”“请”殷暮雪与月怜霜回礼。
蜿蜒长廊,雕花木栏,几只小雀蹦蹦跳跳,啄食木板。
几人走过,小雀扑棱着翅膀,飞上房梁,调转羽头向下,啼叫清脆悦耳,歪着纯稚的小脑袋,翘起几根呆毛,好不有趣。
“两位公子莫怪,这位主人不喜旁人,月胧只能到此,还望莫要怪罪月胧无礼。请进——”
停在一个房门紧闭的厢房,月胧袅娜身段转过,满脸歉意。
“善才客气了。”果真是一个懂得礼法的脱俗妙人。
月胧自行离开,前行几步,回头,散落发丝遮挡半面眸光,微微含笑,点头转下阁楼。
继而二人相视,同手推门。
门吱呀一声,自己张开了。
“二位请进。”直冲神识的声音,前两个字有着陌上君子撩人神魂的麻酥,后两个字又有着稚气未脱的挑逗,琢磨不透。
伴随着屋内风铃随气流撞击发出的空灵之声,一股草木清香弥漫开来,心生爽冽。
殷暮雪踏进流云靴半步,另一只未抬脚,猛然,外翻,一手抵着阁楼支撑的木柱,另一只手旋过木柱,全身向地半身浮起,脊背朝天向上,将未捕捉是什么的白色物体向旁边踢去,物体撞墙,混着水珠炸开。
霜也感受到一个凌厉白影掠出,马上侧过身体,下身几个飞旋,跳转,抓住时机拄地旋踢,化解了锐利锋气,踩在脚下。
二人定睛看去,原来是酒杯,水散一滩,仍散发着热气,袅袅上升。
好功夫!两人暗叹。
“这就是诗会主人的待客之道!”殷暮雪回到地面,面色有些阴翳。凌乱的发丝滑至胸前,略有些狼狈,却增添一股异样之美。
月怜霜将脚下茶杯碾碎,神色傲然,“若想比试一番,在下自然奉陪,偷袭有什么意思。”虽说诗会主人此举对她来说并无威胁,但这种被玩弄的感觉着实不爽。
“二位才子多虑了,”草木香依旧飘洒,点点光晕散入厢房,珠帘透亮,映衬出珠帘后坐在桌上,斜翘着腿对着茶嘴喝茶的光影。
“陌竹、丹青公子向来以文采闻名,未料武艺也是了得。”挺身跳下桌,喝醉似的摇摇晃晃,使劲拨开珠子,珠帘乱撞,冲出了面色酡红的红衣少年,一脸地调皮搞怪。
“来来来,别客气,愣着干嘛,进来进来陪我喝几杯。”对着两个人挤眉弄眼。
月怜霜:“……”
殷暮雪:“……”
这位小弟,你贵庚……看着这与年龄不符的面孔,还有跟不上趟似的智商,两人一阵无语,这家伙不能是个智障吧?
“这茶真是好茶,只是兑着刚才的清泉酿有些犯冲。”
一身大红衣飘来飘去,不顾形象地打了大大的哈欠,又弯腰冲进珠帘,瘫软在床上,对外侧过身子。
“你们俩干嘛哪?,进来进来啊。”重重的鼻音,像个孩子。
两人见状,踏了进来,人是癫狂,里面雅间却是没有任何杂乱。
“来来。”撅着嘴,拍着胸脯,“忘了说,我,焰晨,火国那个。”满脸傲娇。
“就是那个……大名远扬的火国富贾大公子,焰晨?”月怜霜刚刚第一想到的就是这个臭名昭著的大公子,刚才差点说出来。
这个大公子,可算是如月大陆的名人,经常千金一掷,任性得叫人头疼。
话说大公子家里最不缺的不就是钱,可能有钱任性。
例如自家老爹出去赴宴,焰晨肆无忌惮召来一堆乞丐,让其随便搬走家中宝贝。这些,都是常事。
那富贾晚年得子,爱子如命,从不苛罚这个唯一的儿子,更别说允许别人欺负这唯一儿子。
这焰晨当然不是省油的灯,一次还跟火国皇室嫡亲赫连侯起了冲突。
原因是,看这个老头不顺眼。于是,惹怒皇颜,但是火国皇上又忌惮富贾财力,最后半个家产充公,免去了焰晨的灾祸。
虽然自家老爹为自己做出无数大大小小的牺牲,他焰晨从不在乎,都是他爹欠给他的!依旧我行我素。
在外人看来就是一个十足的败家子!以至于火国众人见焰晨招摇过市时避之不及,“名气”也越传越远喽。
虽是放荡不羁,一副相貌确实不错,要不是江湖中凸起的美男太多,他也不至于排出江湖美男榜前十,落得个第十一名。
“哈哈哈哈哈哈,有眼光有眼光!我就说天下谁人不识我焰晨嘛。哈哈哈哈”笑的样子很是张扬。
殷暮雪强忍住把这一坨红撇出去的冲动。
见那焰晨像发春一样,意犹未尽自顾自地从身后摸出一面镜子,端了起来,陶醉摸着红通通的脸,“怎么就这么好看呢!”
怎么这么会耍宝……这家伙,厚颜无耻的程度比许靖那厮有过之而无不及!这么娘!掐死算了!
“想必焰晨公子叫我二人来,不是看你耍猴那么简单吧?”月怜霜随意坐下,嘴上一点不客气,也看出来了,这焰晨并不是传言中的蛮不讲理,不过嚣张,是真嚣张。
她可不认为一个游手好闲养尊处优的公子哥能掷出刚刚那么精巧的功力。
就像江湖中很多人一样,形形色色,谁又能未卜先知,知晓每个人背后的身份到底是什么?
“吃饭!我只是单纯吃饭!”坐起张开双臂,大红色外套飞了出去。里面一身浅蓝色,没有了刚刚的不正经。
“二位公子,请!”变脸有些快,变戏法都需要一些时间,怎么换了一身衣服就变了!
颀长身影,目光清明,面色白皙,哪里醉了酒,分明酒不醉人人自醉。真是好功夫,更是好手段,这才是真正的戏精!
殷暮雪:“……”
月怜霜:“……”
殷暮雪与月怜霜算是江湖青年一代的翘楚,很少失态,今天两次失语。都不禁怀疑这发生的一切,甚至遇到的人,是不是梦境了!怎么,这么奇葩!
焰晨挥手结掌,向空中一甩,月怜霜清楚看到一个结界完成。
再次手成掌,慢慢向上张开。一张石桌从刚刚平坦的地面缓缓上升。桌子上,是数罕见的奇果,甚至,仙品。
“果然你们两人都是看得见的。”知道惊讶了二人,焰晨邪魅张狂轻笑。
“你们二人,也是修行之人不是?”抓起桌子上一颗颜色鲜艳的果子,咬了一口。
“不错哦,你们尝尝!”扔了过去。
“喂,这灵泉果,我都是喂鸟的!”月怜霜也学焰晨傲娇姿态,将接住的好看果子扔了回去。
殷暮雪看了眼月怜霜,一个比一个嚣张,牛叉!厉害!
“丹青?”邪魅双凤眼笑成一条缝,散发着危险气息,长腿一伸,走过来,打量着月怜霜,绕了几圈,收敛成小弟模样。
“青青这根骨果然是极佳!”手指轻触月怜霜的肩膀,很是狗腿地谄媚道。
不知道因为什么,殷暮雪总感觉那双爪子欠的很,想要剁下来。
却找不到让自己气闷的原由……究竟是……因为什么?难道是因为,听不惯一个大男人嬉皮笑脸的乱叫人姓名?
青青,嗯,叫起来好像,挺不要脸的!有点寒恶耸耸肩。
感受到月怜霜的不悦,焰晨收回手,这个看起来纤瘦的小子,体内好像有些可以撕碎自己的力量,超出自己应付的范围,不好惹;但是,有趣。
月怜霜由于前世原因,真讨厌极了生人的触碰,要不是探不出这个焰晨的底儿,那双手,恐怕要对它的主人说拜拜了!
“现在让我来看看大竹竹的仙根儿~”手指不安分向下,向殷暮雪抓去。
暮雪飞快转身,血液涌上脑袋,脸色飞红一片,“你,你放肆!”不自觉差点暴露身份。
“哦~,原来大竹竹……”焰晨眉眼一阵乱飞,“大竹竹想来功夫了得,哎呀呀呀,改明我就挑选几个侍从,陪你好好练练~”
殷暮雪:……
变态!变态!偷偷安插在送给殷暮雪的簪子上的灵镜中,镜子那边的许靖看着焰晨口无遮拦的样子,几乎喷笑从床上跌下来。
他这是什么好运气,刚打开灵镜就是这精彩画面。
与这殷暮雪相识多年,他吃瘪的样子,真是少有。
要是按照殷暮雪原来的秉性,是绝对不会穿成现在的装扮,奈何许靖的安排,临行前故作心痛送给殷暮雪的簪子,还被殷暮雪好一阵奚落。
这要被殷暮雪知道自己偷窥,回来以后有自己受的了。
许靖本身就不是修仙之人,开启灵镜需要以血辅助,吸人精元。即使暗中安插,自己却未尝随时监视。毕竟损伤身体,伤不起啊。
许靖心底故作淡定,他当然有自己的借口,面对殷暮雪,他照样可以挺胸抬头:有什么办法嘛,此去如月国,路途遥远,你又不让我跟着,又不让我派人跟从,你那单单几个暗卫有什么用处啊。
总之,当殷暮雪回殷星后,气急败坏地寻找许靖,许靖摸着自己的猪头,心惊胆战看着殷暮雪,发誓再也不做偷窥的行为。当然,都是后话,暂且不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