米路费的父亲身材魁梧,轮廓清晰,很难想象他生出米路费这样瘦削娇小的的儿子。他把林立两个人带到三楼的一个房间,谨慎的从口袋掏出了钥匙,打开了房门。
这是一个书房。
光线同走廊一样阴暗。
书架上的书籍排列整齐,桌上写到一半的书信躺在那里,看来艾尔也曾来过这个书房,并留下了清晰的记忆。
“这次带来多少药?有没有达到我上次提到的药量啊?现在情况是越来越紧急了。”
米路费的父亲握住了林立的双手,直勾勾的盯着林立的眼睛,林立的手指骨被捏的咔咔作响。
林立略微有点尴尬,面露难色得看着米路费的父亲,“米路费先生,您握得实在太热情了。”
这对父子性格很像,面瘫,乍一看一副冷静稳重的样子,可骨子里是个不折不扣的急性子,情急之下容易失态。
“对不起,杨先生,我力气用过了。我知道这事情有难度,但是……”
米路费的父亲打开了身后的宝箱,里面堆放着琳琅满目的金银珠宝,“就像我们说的,事成之后,这些可都是你的了。”
“不是我推脱,这么好的东西我也不想推脱不是吗?”
“那是卡那尔为难你了?你没有和海伦商量这件事吗?”
林立摇了摇头,长叹了一口气,“没机会,叶斯蒂家那两个双胞胎继承人也不是好惹的啊。”
林立调动起在菲特记忆碎片里学到的那点东西,努力把自己装的不像个假冒伪劣产品。
林立身后的米路费暗中打量着父亲。
印象中,父亲是个和蔼的绅士,对家人,朋友,甚至佣人,都无可挑剔。他严于律己,魔法技艺高超,是米路费家的典范。
可面前的父亲却让他有另外一种感觉。
虚伪,做作,像是个老奸巨猾的商人。
米路费闭上了眼睛,提醒自己这只不过是艾尔记忆晶体里的片段,是由温德重建的虚拟记忆,并不是现实。
“海伦答应了加入我们的计划真是太好了,只不过她生命魔法的能力远不及卡那尔…”
“是啊。”林立答应着,抬头看了看米路费父亲,他的眼睛是绿色的,里面有跳动的萤火,和身旁那个米路费一模一样。
这次林立真不知道怎么做答了。
像是玩了个RPG游戏吧,先是被随机分配了杨之陆这个角色,之后血都被打掉一半了,他还搞不清这角色的技能怎么用呢!
“家主,恕我多言,您儿子的身体怎么样了?我也是刚上楼的时候,看见亚当他又在那里哭闹。”
完全不知道药在哪里,林立只好转换了话题。
“我已经搞不清楚那家伙是不是我的儿子了。”
听到这句话,林立愣了一下,他用余光看了看米路费,周围太黑看不清他的表情。他身体站的很直,头低垂向地面。
“除了亚当,您膝下无子无女,这么大个家业…”
“亚当和地下室那帮家伙一模一样。”米路费的父亲攥紧了拳头,“我每当看到他那双红眼睛,就发自内心的觉得恶心。”他把拳头捶在书桌上,桌上的信纸飞了起来,
“我巴不得没有他这个儿子。”
林立下意识的回头看了看身后的米路费,他正面无表情的看着桌面上那张纸。
“过两天,我会把那东西交到您手里。”
“为什么过两天?”米路费的父亲指了指身后的宝箱,“你嫌少吗?”
林立摇了摇头,“有点别的事,那边的事。”他随便胡扯了一句,自己都不知道那边是哪边。
米路费的父亲脸上的表情凝固了,“你不是坐商船来的?”
林立点了点头,他想起米路费刚刚说的话,“这两年局势不稳,欧洲到处都有打仗的趋势,贵族的钱也不好赚了,谁都有难处。”
“既然这样,那我就不多问了,杨先生。”
“哦,对了,我想换个客房,这次我带了人过来,原来那套不方便,您推荐哪套?”
“二楼靠南的那间,我这就让下人打理。”
……
林立瘫倒在客房的床上,双腿打着颤,已经离开书房好一会了,他还是有点紧张。
“你挺厉害啊,感觉说谎都不眨眼睛。”
米路费坐在茶桌旁,喝着他熟悉的英式中国茶。
林立把身体翻过去,脸朝下趴在床上,
“妈啊,我真的想死的心都有了,不过你爸那么说你,你不生气吗。”
“这不都是假的吗?我没那么相信温德这个老家伙。”
“都是假的吗?”林立蹭的坐了起来,“那我们呆在这就没有意义了啊?”
米路费喝了一口茶,
“也不是。我家里没有我幼年时期的画像,第一幅应该已经五岁了,看起来和我现在很像。我印象中,佣人经常说我体弱多病,可我却没得过什么病。”
“那地下一层有什么,你有印象吗?”
米路费点了点头,端着茶杯走到了阳台上,阳光照在他身上,投下了一个悠长的影子。
“小时候贪玩,下去过,之后被父亲一顿暴打。”米路费笑得有点苦涩,“那次过后,海伦,就是卡那尔的胞妹来了我家。”
“她来做什么?”
“当时我不懂,只是知道她来会给我带好玩的东西,像是中国的兵器,玩具。后来到了叶斯蒂家做了家臣,方才知道她来这里,是为了切割我头脑里的记忆晶体,换句话说,就是抹去我的记忆。”
“菲特也做过类似的手术,卡那尔给做的。记忆晶体这东西,谁都有吗?”
米路费点了点头,“就在大脑内海马体的附近,但是单靠医学设备还没有办法彻底定位它。所以至今,在人类的眼里,记忆晶体神秘的面纱还没有完全被揭开。”
米路费接着说,
“所以我家人为什么要刻意的抹去我的记忆呢?所以,古斯特家族提供的信息也不是毫无意义的。不过,不管怎么样,古斯特家杀害了我全家,怎么可能直接告诉我什么真相,除非这个行为对他们有利。”
“嗯,你能这么想就最好了。”
林立把整张脸都砸在床上,被子堵住了他的鼻孔,他能闻到来自百年前被褥里的特有的香气。
“晚上,我们再去一趟他口中的地下一层。”米路费说。
林立翻了个身,歪头看向米路费,
“但就算去了,也不一定看得到什么,因为这里毕竟是艾尔的记忆。还有啊,那个什么药怎么办啊,我上哪儿找去呢?你有没有个谱?”
“没有,但是有个办法可以尝试。”
“什么办法?”
“我。”
“你?”林立问。
米路费点了点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