季芸笙顶着李相爷的目光倒是淡定得很。本想起身见礼,却被老夫人一把拉住。
“看什么,你一个大姥爷们吓到我乖笙儿了!”老夫人瞪着李相爷就是不满的一顿大吼。
一向秉持孝道的李相爷这才撇开目光。但脸上的表情看起来也不甚欢迎季芸笙。
李贤芳上前一步,朝季芸笙一作揖,笑道:“想必这位就是姑姑的女儿,笙儿表妹了。”
“笙儿见过舅舅,见过表哥。”她起身回礼,这下老夫人倒是没有拉住她。
不知是不是季芸笙的错觉,李相爷在听到那声“舅舅”后,好像缓了几分脸色。
老夫人不看现下微妙气氛,直接将涣云唤了进来,通知伙房准备午食。
见李相爷还在下面站着,老夫人不满道:“你这个舅舅就是这样当的吗?侄女好心来看你,你却不把人放眼里?”
莫名招来一顿吼的李相爷“……”然后乖乖到桌边坐下,生硬道:“回来就好。”
一句“回来就好”仿若这里就是她的家一样,莫名的,季芸笙有些想哭。
她已经好久没有家的感觉了。
“谢谢舅舅……”细如蚊蝇的声音生怕打破这一刻的温情。
“嗯。”李相爷此刻竟是很好相处。
“贤儿,云州那边的事可打理好了?”见李相爷乖乖的,老夫人又担心起了孙儿的事。
李贤芳浅浅一笑,“祖母放心,云州事务一切处理妥当。”
“那就好……哎,对了,慧兰和锦儿他们是不是也要回来了?”自方才进屋,老夫人总算对李相爷语气温和一次。
“昨日慧兰来信,说已到琼州,今晚应该就到府了。”李相爷道。
李家乃文人世家,世代从官,最低四品。李相爷父亲、也就是季芸笙的外祖父,当年也任宰相一职,膝下唯有一双儿女。
女儿李菲儿和亲东湘;儿子李禅意迎取世家之女初慧兰为妻,膝下双子,即李贤芳李晗锦。
前些日子,李晗锦随母亲初慧兰回木川为其外祖母祝寿,至今方归。
“锦儿年纪也不小了,可他性子野得很,并不适合为官……今年秋闱……”老夫人忧心问道。
“母亲不必忧心,待锦儿回来,寻他心意再论。”李相爷蹲下身子,按摩老夫人腿脚,“倒是母亲您,近几日腿脚可还会疼痛?”
老夫人这腿脚毛病是早年为救老太爷被人砍伤落下的。李府遍寻名医多年,也不曾治愈。
“老婆子我疼也疼习惯了,不碍事。”
李相爷不说话,按摩的力度保持得很稳。老夫人舒舒服服的眯上眼享受着。
季芸笙扯了下李贤芳的衣袖,后者看她,清润温和,真真是陌上人如玉,公子世无双!
“表妹怎么了?”
“外祖母的腿脚是怎么回事?”习武之人很容易把声音压低,只让李贤芳一人听到。
“是早年落下的老毛病。”李贤芳道。
季芸笙垂下眸子,不再相问。
又过片刻,府中人备好午食,一家人包括季芸笙在内,围在桌边进食。
桌间谈话,李相爷竟关心起季芸笙来,一顿饭下来,脸色与之前形成了鲜明对比,不如之前冷硬、也不如之前不近人情。
季芸笙辰时出的驿站,进完食又在李府逗留片刻,就到了末时。
她一个东湘异客,即使与李府有亲,在李府待久了,也不太好。所以到了末时,她也就该回驿站了。
只是,今日无缘相见舅母和另一位表弟。
“笙儿回东湘,可要通知李府一声,我们好做准备。”老夫人一再叮嘱。季芸笙有些不明所以,以为老夫人是在担心自己,忙道:“外祖母,我会小心的。”
她要是不小心,如今身处高位,也不知道死了多少次了,何况此次联姻触犯了众多人的利益,要她命的人只多不少。
“季原既然敢苛待我李家女儿,我李府也不是什么软柿子,可以任人揉捏!”李相爷寒着脸道。
方才他将季芸笙独自叫到一处,才知季侯府那恶毒的阮氏,是怎么对待自家侄女的!
莫不怪乎自家侄女近些年名动四方,只因季侯府把人逼紧了!
这样一想,某位相爷又心疼起季芸笙来,有些后悔方才对她的冷漠和忽视了。
季芸笙还是有些没懂老夫人和李相爷的话,直到那位表哥说“我随表妹一同去东湘。”她才反应过来,原来外祖家是要去东湘替自己出气……
不由哭笑不得。
可终究一片好意,她不能也不愿拂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