洛锦汐出了市局大门,并没有去吃夜宵,而是在路上伸手拦了一辆“出租车”,上车后直接吩咐道:“去‘金碧辉煌’。”
“小姐,”后视镜里映出司机担忧的脸,他问,“这么晚了还去吗?”
“去,”洛锦汐头也不抬地说道,“你要是不放心就回去和我爸爸说一声吧,反正出了这么大的事,他现在估计也睡不着。”
洛锦汐拿出手机拨通了一个号码,没再跟司机多解释什么。车子发动引擎驶入夜色,只剩一缕尾烟消散在了半空。
电话那头传来于寒色的声音:“喂,洛队。”
洛锦汐没有像平常一样直接说事情,而是太阳打西边出来地问候了一句:“有空吗,在干嘛?”
于寒色受宠若惊:“哇,洛队,你是在关心我吗?”
“……没有,”洛锦汐直截了当道,“你要是没事的话我有个艰巨而光荣的任务交给你。”
“什么?”于寒色疑惑地问,“不是让我徒手拆炸弹吧?”
“不是,”洛锦汐的唇角勾起了一个不怀好意的弧度,“恭喜你,你有一个和苑城首富的亲儿子切身交谈的机会了哦。”
“wtf???”于寒色差点跳起来,“你让我去审徐铉啊?我能不去吗,我这儿还有一大堆卷宗……”
“他在我办公室,你直接敲门说明来意就行,另外小川我已经给你联系好了,不要忘记带录音笔哦,拜拜。”洛锦汐挂断了电话。
五百米之外的于寒色双手抱头:“我的天啊……”
于寒色和慕流川大概都把徐铉想象成那种眼神阴骛脾气不好孤傲又难搞的类型了,所以当他们战战兢兢地推开副支队长办公室的门之后,着实是大跌了一下眼镜。
只见徐铉正端着一个搪瓷杯,在饮水机上接热水泡茶。
什么鬼?两人的头上齐刷刷冒出一排问号:说好的一言不发冷血无情不近人情霸道总裁呢?这和咱们市局的盛局有啥区别吗?徐铉回头见是他俩,略带惊诧地笑了一下:“两位见笑了,洛警官只给了我这个。”
于寒色干笑:“啊哈哈。”
慕流川掐了他一把。
气氛着实有点尴尬,还好徐铉能马上进入状态,他把搪瓷杯放在桌上,向两个安静如鸡的人道:“两位警官是来审我的吧,好,来吧。”
于寒色对着他假笑了一下,随后和慕流川对视了一眼,调整了一下站姿,气势有些不足地道:“那个,徐先生,把你知道的事情经过都说一下吧。
徐铉身份特殊,尽管现在看上去还算温文尔雅,可骨子里的冷傲与凌厉还是给人一种不好接近的距离感,慕流川协同审过的嫌疑人不说一千也有八百了,还是头一次看到这么从容不迫的。有人是死到临头无所畏惧,有人是纯粹装什么都不知道和警察打太极,可很少有人光是坐在那里,就先给警察下一道心理防线的。
“我想事情的来龙去脉你们大概都清楚,只是苦无对证,”徐铉扶了下眼镜,道,“不过按贵局的审讯流程和办案效率来看,你们现在应该是毫无头绪吧?”
这话里的嘲讽意味可谓是非常明显了,于寒色心想,这果然还是个人面兽心的纨绔,于是耐着性子道:“目前确实是没有什么关键性的线索,但是各方已经在努力侦查了,还请徐先生放心,如果你是无辜的,我们一定不会冤枉你。”
于寒色这话说的很直白且不卑不亢,不说绝对占气场优势,至少不至于落了下风。
徐铉本没有跟公安局对着干的意思,一听这话不由得挑起了半边眉:“哦?”
“哦什么哦?”慕流川在旁边翻身农奴把歌唱,“问你话呢,有什么好哦的,你到底说不说?”
于寒色吓得差点没找到自己的下巴,徐铉也是一惊:“嗯?”
如果徐铉愿意的话,慕流川现在估计已经要被黑辞职了,但他似乎还是没有意识到自己的“自不量力”,继续凶道:“你什么你?有钱了不起吗?有钱就可以随随便便将别人的生死置之度外吗?”于寒色连忙捂住了慕流川的嘴。
徐铉面容冷峻地站了起来,一言不发地看着慕流川,过了好一会儿,才淡淡地道:“这位警官,我不知道您为什么会有这样大的情绪波动,如果是我的原因,我向您说声抱歉,有钱确实没有什么了不起,但妄下定论,就是有涵养的表现了吗?”
慕流川挣开于寒色的手,但还没等他说什么,徐铉又接着道:“如果我非要说这件事跟我没有任何关系,那我自己也是不大会信的,唐胜@的人是我,去月满西楼的人也是我叫来的,时间、场地、人物,恰到好处,且天衣无缝,杀人的手法并不高明,但只用了一点小手段就把你们耍的团团转,为什么?因为动机。我想你们在我之前已经审过其他人了,不难发现,唐胜这个人性格外向开朗,年轻而富有朝气,几乎挑不出什么毛病,是属于比较讨人喜欢的类型,可为什么会有人想要置他于死地?这是你们百思不得其解的一个原因。而当你们试图从他父母身上寻找突破口时,又会出乎意料之外又在情理之中地发现,他父亲早年病逝,母亲是个长期与外界缺乏联系的人,社会关系和见识都有限,基本上可以说是处在一个封闭的环境里,性格软弱且孤陋寡闻,基本上可以排除父母结仇移恨子女的情况,这是有关人物关系及矛盾上,一个线索的中断。而行凶地点发生在月满西楼,这是第二个可疑点,首先,月满西楼本身就是一个带有都市传说色彩的地方,十八起命案并非危言耸听,可你们这起案子,既不是其中手段最残忍的一个,又并非规模很大的恐怖袭击,未涉及政府官员,公共机构,也引起不了代入受害人之后产生的群体性恐慌,可是从一开始,就引发了这么大的关注,为什么?因为‘人和’。在场的每一个人,都有一定的社会背景和社会地位,把矛头指向其中的任何一个,都会牵一发而动全身,造成不小的影响。这件事从始至终,都与徐家脱不了干系,而主办这场生日会的我,就是话题。”
慕流川恶狠狠地道:“你这明摆着是给我们洗脑,为你自己洗脱嫌疑!”
“嫌疑?”,徐铉冷笑,“不过我如果要杀人的话,自己动手还是不太可能吧,买/凶才是我们的风格。”
慕流川:“你!”
“我没有不在场证明,”徐铉站了起来,道,“因为我从头到尾就没有离场过。即便我是无辜的,那我也是一定程度上,最大的‘帮凶’。但是有一点我可以肯定,你们也可以随时取证,昨天晚上,我的身边没有离开过人,到处都是眼睛。”
于寒色抬手看了一下手表,零点三十分,确实是昨晚了。
慕流川不依不挠:“监控又拍不到你所有的一举一动,你怎么确定?”
徐铉道:“在场的很多人都可以作证。”
慕流川:“要是你作伪证呢?”
“这么直白的吗警官?”徐铉都快被气笑了,“我要是作伪证,诸位人才还会担心自己审不出来?”
徐铉将一个银色的移动硬盘朝他扔了过去:“这是月满西楼当天晚上所有的监控,请自便。”
于寒色惊诧道:“你怎么会有?”
“不好意思,”徐铉端起茶杯,慢慢悠悠地喝了一口茶,语气冷淡,“那位所谓的神秘大老板,就是我的父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