歌满楼作为凤凰村最大最高的楼,几乎是刚坍塌,坍塌的原由便四处传开。
为首者带小工过来修屋顶,走到半路,就听说有一群道士毁了歌满楼。
他急忙拉着小工赶过去看,只见歌满楼俨然已经成了一座废墟,断柱残木,尘土飞扬,再不复当初金碧辉煌的模样!
“请允许我,”小工看了看手上拎着的工具箱,凄凄道:“回去换个工作……”
修是不可能修的了,只能重筑了!
为首者却忽视了小工,径自转身离开。
好久没见过如此不知死活的人类,最近打斗频频,看来他也要认真想想,该去哪里求得一只强壮的影子傀儡,不然实力太弱,如何自保?
白府,白子燮跟潇潇新婚燕尔,一大早便腻在厨房,商量着发明一道酸酸甜甜的爱情佳肴。
可是佳肴还没来得及下锅,陈薮就带着三个人登门拜访。
虽说是以客人的身份前来,况不周却完全没有做客的自觉,刚进前堂,就吩咐家丁道:“不喝茶,直接上酒菜,好吃好喝那种。”
家丁多瞄了他几眼,心下好奇鬼王怎么带了人过来,但看陈薮没阻止那个人类男子,便不敢怠慢,把人类男子当成了上宾贵客,十分听话地出门准备酒菜!
家丁一走,黎沅便开口道:“虽然我刚刚在楼上,可也知道楼下发生了什么事,沈姑娘,你跟你的同门……”
“无妨!”沈贤月神色淡然。
况不周一屁股坐到右侧的雕花檀木椅上,心里暗道:同门师兄不给她半点儿面子,在歌满楼公然跟她叫板,可见同门关系并不好,甚至可以说是积怨已久,亏她之前还说得出只会跟终南院的人打交道这种话,殊不知,人家只是表面敬畏她,心里却不服!这姑娘,缺心眼呀!
想是这么想,但说出来却又是另外一回事。
他笑道:“月月,我看你快要落得跟我一样的下场了,考不考虑跟我一起浪迹天涯呀?”
沈贤月瞥他一眼,不理他,扭头看向陈薮道:“你刚刚说我哥哥跟黎姑娘是一样的情况,这是什么意思?”
况不周拿食指点了点眉毛,自嘲地笑了笑:对了,她还有一个哥哥,不像自己,形单影只!唉,他自身都难保,有什么资格担心她?
陈薮神色自若,缓缓答道:“沈韫他,现在是我母亲的影子!”
回忆,顺势如瀑布般倾泻而下!
十年前,为了建成凤凰村,陈薮隔三岔五便要去城里采办工具。
他通常会沿着金石溪从外面回来,化作黑影在溪水里游走疾行。
速度之快,若是谁走在岸边,猝不及防被溅了一身水,还会以为是鱼儿太活泼所致!
但也因为动作快,货物漂流的速度跟不上自己,他又不喜欢带着货物一起遨游于水间,觉得影响手感,因而游一段就会找个没人的地方,停下来休息一段时间!
那时,黎沅十七岁,常常在河边洗衣服,撞鬼这种事情,一次两次没遇上,三次四次总会遇上的!
一日,回到山脚的陈薮闲得没事干,便化影躺在石上纳凉,静静等待货物的到来!
半截鬼影抱手躺在石上,几乎刚到溪边,黎沅就发现了。
本着对方不动她也不动的心思,黎沅照旧洗自己的衣服。
安安静静洗完衣服后,她犹豫了一下,抬眼看鬼影似乎不怀恶意,决定按照计划,把被子也一同洗了。
黎沅拿起薄被,打入水中又扬起,弄湿后再一点点地搓!
然而薄被飞起,扬起的点点水珠,有些洒落在了陈薮的身上,清凉透心!他不由得回头一看,就见一个蓝裙小姑娘,正低头浣衣,神情专注,纤纤素手摆过清水间,更显白玉无瑕!
陈薮喜欢看,干脆趴在石上,滑到石头的对面,光明正大地看了起来!
黎沅发现了陈薮的举动,小姑娘有些难堪,急急抱起木盆就转身离开,心道原来是只浮浪鬼!
“诶诶诶,你怎么不洗了?”陈薮忙叫住她。
不叫还好,这一叫人都跑没影了!
“我偷偷摸摸看,你不跑;我光明正大地看,你反而跑了!”陈薮不解,继续仰头大睡!
后来几天,陈薮始终忘不掉那双洗衣的手,时不时就去金石溪蹲她!
功夫不负有心人,三天后,终于被他蹲到了!
黎沅来洗上次没洗完的被子,刚刚过完水,收回来就看见躺在上面的鬼影,吓了一跳,把被子卷卷,随手扔进了水里,小跑着离开。
可是不过一眨眼,陈薮就挡在了她面前,浑身清爽,手里还抓着被揉得皱皱巴巴的被子,笑道:“你被子不要了?”
“不要了!”黎沅绕过他想走。
“那我拿回去用了,最近入秋,天凉!”
“你们鬼还怕冷?”
“怕,身处自然,体会自然万物,反过来也会受到自然的影响。”
黎沅了然,点了点头,伸出双手道:“那你把被子还给我吧!”
“?”陈薮心里觉得怪怪的,于是晃了晃被子,居高临下看她,“有本事你自己来抢!”
黎沅看着他不说话,一会儿后,突然笑了,觉得这只鬼有点儿好玩!
初识如此动人,短短五天后,陈薮和黎沅的感情发展得水到渠成。他们在金石溪相会,她请他吃桂花糖,她请他喝酒,她唱远古歌谣给他听,一切都那么美好!
直到遇见一个道士,头带玉冠,身着青白道服,站在树上,目光不善地看着他们。
“沈,沈道长!”黎沅神色慌张,不小心便把脚边的木盆踢进了河里。
但她无暇顾及木盆了,推搡着陈薮入河,道,“你,你先走吧!”
“为什么要我走?”陈薮不满道,“要走也是他走吧!”
黎沅摇头,急道:“你打不过他的,快走吧!”
陈薮皱眉:“你是不是对我有什么误解?我会打不过他?”
两个男人,一个站在树上,一个站在河里,相视无言,气氛萧瑟肃杀!
”哼!”陈薮首先发难,拍起水中的木盆,往沈韫身上砸去。
沈韫以右掌划大力为轻柔,接住了木盆,左指使木盆的薄被飞出去,薄被平铺开来,以缓慢的速度往陈薮飞去!
陈薮嗤笑,竟然拿张薄薄的小被就想把他击倒,也太小看他了吧!想着,便伸手去接!不料,薄被似有千斤重,“砰”一大声把他撞到了岸边的树上!
“嘶——”陈薮嵌在树上,佝偻着身子,倒吸一口冷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