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姐,吃点东西吧。”何硕端着餐盒从船尾走回舱内,敲了敲何若离房间的门。
木门缓缓打开,发出吱呀吱呀的声音。
“谢谢何叔。”何若离接过何硕手里的餐盒。“我还是出去和父亲他们一起吃吧。”
“小姐你要看开些,我们这一走,还是会回来的。别太惦记在心上把身体弄垮了。”何硕看见何若离憔悴的模样,眼露关切。
“我知道,何叔。只是,有些舍不得。”何若离和何硕一起走到船尾的开阔地方,看着来的方向,只能望见滔滔江水和长满青草的河岸。
西河府还是被攻陷了,消息来的及时,大部分人都撤了出去,从不同的方向朝着东面而去。
贫穷的人拖家带口收拾着家当从陆路离开,何家比较幸运,带着家仆向东赶了没多远,乘上一艘大型的渡船沿江而下。现在的何家加上家卫也不到百人,乘船倒是能够装下,可是,却也无力守护何家百年的老宅和土地。
慕容家管家来拜访父亲时候,何若离在厅堂的门外悄悄听见了他们的对话:
“此次夜郎来势汹汹,桂世府拖不了多久,不少难民已经涌进我们西河境内,何家主也要早做打算啊!”
“多谢管家提醒,我何家基本已经准备就绪,随时可以撤离,没了墨家的人,我何家也不过一个小家族,不知为何太守大人会劳烦管家亲自来我们这里跑一趟?”
“因为……”声音渐渐变小了,似乎是两人在交头接耳,何若离什么都没听见。
等管家的声音再次出现,话题已经改变:“此次太守决心留下召集男儿一同抗敌,为手无寸铁的老百姓争取离开的时间,何家被刻意略过,等到了那边,还烦请何家主帮忙照看一下我家小姐。”
“何某必不负太守期望,不过太守大人此番留下,必是凶险万分,还请管家劳烦转告,不敌之时切勿恋战,未来的西河府还需要慕容家来主持大局才行。”
“沈某一定将话带给家主,那么……”
……
何若离没有继续听下去,离开已经成注定的事实,她必须留下讯息,那个人一定会在听到消息后回来找自己的,一定会。
一缕头发,一张纸和一穗金丝被装在一个小布包里,埋在了墨凌渊和何若离以前经常在一起休憩的亭子下面,亭子的柱子上被刻上了一个简单的记号,是一种草药的简化符号,墨凌渊会明白这种长在土中三寸深的植物代表着什么。
“若离,还在想家啊。”何颜走到何若离的旁边,亲切地问道。
“父亲,我们什么时候才能回去?”
“等敌人被打跑了,自然……”
“可是,我听说现在和燕国还没打完,没有太多的兵力可以调往我们这里。”何若离打断了何颜的话,眉间依然有忧色。
“相信他们吧,我们一定会回去的。这次我们去最东边的临海城找你大姐,几年没见她了,你也很想吧,就当是出来散散心也好。”何颜没有因为被何若离打断话语生气,他不会觉得女儿是在冒犯他的家长权威,何家这么多人要去一个人生地不熟的地方,等和慕容家的人汇合后还要照顾慕容家的小姐,失去左手的她自然不会被慕容叶桦允许再上战场,强行命令家仆带着她和何家汇合。
这么多人要在另一个地方安家落户,连何颜自己心里都没底,更何况其他人。
没有责怪谁,何颜又安慰了何若离几句,去船舱内检查带着的货物有没有在这几天颠簸中损坏,这是到了那边后生存下来的本钱,马虎不得。
至于现在不安的人心,何颜自知自己是没法处理好的,只能交给时间,一切都会过去的。
“丫头,你们慕容家就和我们何家一起,各自包下这里的一座宅院,如何?”到了临海城,才发现和自己想的不太一样,带来的货物在这里并不能卖出一个好价钱,从海运过来的大量物资让何家的这些东西并没有太高的价值。仅仅靠身上的银两,必须要俭省着过日子,而慕容家的情况也差不多,只有来了这边,才知道自己所在的地区是有多落后。
在城内较偏僻的一个地方安家也是迫不得已,如果不能找到盈利的方法,银两迟早都会消耗一空。
“何前辈的意见我觉得甚好,就听何前辈安排。我慕容家妇孺老人二十来人,并无青壮年在场,还麻烦前辈多多照应。”慕容邪盈盈一拜,在家中喜欢穿着长裙的她现在也换上了一身麻布衣服,财不外露,这是谁都懂的道理,尤其是在现在这个境况。慕容邪也故意把脸上的伤疤露了出来,再化了个难看的妆容,基本不会有人会来找她们麻烦。
“照应是应该的,这出门在外,你们还要多加小心。”何颜关切道。
“小女明白,只希望家父能早日平安和我们相见。”慕容邪如此说道,面上表情却没有任何变化。
“太守大人会平安的。”
……
一番客套后,慕容邪跟随家仆走进了自家的宅院,眼神斜瞟了一眼情绪低落跟在何颜身后的何若离,在没人察觉的时候,也眼神稍稍一黯,又迅速振作起来,指挥着大家收拾起新的居所。
“父亲。”何若离的大姐何若晴,在得知家人过来的第二日,就携着丈夫一同来登门拜访。
“这些年,你们过得也不好啊……”听了何若晴的诉说,何颜叹了口气。
原本何若晴嫁过来的这家,与何家也算是门当户对的一个小家族,奈何几年内族中有人犯了大事,家产封的封,抵的抵,家中下仆也都纷纷离去。连原族长,也就是何若晴丈夫的父亲,也被关入了大牢。现在小两口独自经营着一家不大的米店,日子过得也是清贫。
“为何父亲突然带着族人全都来此,莫非也是……”何若晴很惊讶。
“不是,”何颜摇摇头,“看来夜郎入侵的消息还没传过来,但是也快了。”
“啊!”何若晴吃了一惊,“燕国,西域,现在又加上夜郎,这天下,越来越不太平了。”
“谁说的清呢,说不定也是个机会,我们要庆幸现在有一个好陛下,陈国是兴是衰,就看以后了。”何颜并没有沮丧,他不认为现在是最糟糕的时候。
“现在最大的问题,还是何家人在这边的生存问题。”何颜简单把情况给何若晴说了一下。
“货物卖不出去?其实,也许可以考虑去附近的岛上,大的岛屿有大家族镇守和开采矿物,但是还有很多小岛屿,矿物不多,路途要么遥远要么风险很大,无人开采。父亲既然这里有这么多人,不妨可以……”何若晴若有所思地说。
“有道理,”何颜眼前一亮,看向何若晴身旁站着的年轻人,“贤婿啊,你来和我详细说说这具体的情况。”
又转头看着何若晴:“你去看看你妹妹,她现在离了家可是哀愁的紧,你也好好劝劝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