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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7章 已经别无所求了

——时针一直倒数\生命余下的温热——歌词来着《倒数》

噩梦是魔鬼,一点一点把我吞没。

黑暗里,我从梦中惊醒,心脏像被大手紧握般抽痛。

嘴巴张开急速抽气,抽痛却越是加剧,我左手捂着胸口张着口不敢贪婪,单手支撑身体坐起。

手下的心脏扑通扑通急速跳跃,我垂着头,头发垂下遮住眼帘。

心跳在安静的深夜里,跳动得格外用力。

我紧紧闭上眼睛,一股浓烈的悲伤袭上心头,心脏的疼痛愈加严重。

体会过绝望的感觉吗,那一刻真的感觉就要这样死去,世上可能再也没有付乔光这个人。

梦里的自己只觉得好累,真的好累。

黑漆漆的伸手不见五指,我被关在一个形似DNA的笼子里,笼子是彩色的,颜色变换着,我想要出去,却被一次次弹开。

颜色快速变换的笼子充斥脑子,我惊恐捂住耳朵闭上眼睛,瑟瑟发抖缩在一旁,感觉自己连同笼子从高空坠下。

睁开眼以为可以醒来,却又被关进了一个正方的更小的笼子,周围仍旧黑漆漆的。

笼子的颜色变换得更快了,我尖叫,彩色笼子缓缓升起,心跳慢慢平静以为是结束,笼子却又从高空狠狠砸下。

我连人带笼狠狠砸向黑漆漆的地面,五彩的笼子碎裂,我趴在地上喘气感觉劫后余生,五彩的弹簧从黑暗中冲出,把我关进急速上升。

周而复始,上慢下快或上快下慢,没有规律。

笼子的颜色变化越来越快,我绝望尖叫,尖叫声在空旷的空间里回荡。

直至筋疲力尽,那个让我感到绝望又拯救的声音,黑暗中传来义勇军进行曲,我从梦中醒来。

……

这样的梦,小学升初中那段时间,我经常梦到。

每次醒来,都冷汗浃背,耳边是附近学校的广播声。

这样的梦,其实已经很多年没有再做过了……我伏膝默默流泪。

白天的时候,初中就认识的好朋友给我打电话,电话这边的我静静地听她述说。

记忆中她是个特别坚强的人,初中的时候和别人共骑一辆自行车从高坡上骑下摔倒,膝盖下方被蹭掉半个巴掌那么的大的皮。

那半个巴掌那么大的地方血肉模糊,还留着脓,都没见她哭,还笑嘻嘻喊痛。

如今电话里的她,强忍着哭腔向我述说委屈,我恍惚陷入回忆,记忆中她从来没有在我面前哭过。

这是第一次。

我知道她一直是一个要强的人,像我一样要强,即便闷着偷偷哭泣,也不会轻易向别人述说。

她说寒假在家的时候被家里人打了,后来收拾东西离家出走,几个月以来再没有联系过家人,她的家人也从没想过联系她。

她委屈被打,又倔强不想低头投降。

她现在一个人在武汉读大学,学费是贷款的,生活费也是兼职赚的,一个月800块钱。

我听到她说,一个月生活费800块钱是兼职赚来的时候,鼻子忍不住发酸。

我语气特别冷静地问她,够用吗。她乐观地说,够啊,省吃俭用还剩一些可以出去玩玩。

我内心一暖,这才是我认识的陈##。她是个很有拼劲看起来特别坚强,内心却极其柔软的人。

我突然煽情说,他们下次要是还打你,你就打电话给我,我去接你,再晚也去接你。

她哈哈笑说,好啊。我也笑。

我们聊了快两个小时,都是她在说,我在听。她说快要上班了,主动挂了电话。

傍晚和妈妈打电话得时候,我和妈妈说起了这件事,说的时候我哇哇大哭。

妈妈问我,白天打电话的时候,是不是和她一起哭,哭得不行了。

我哽咽说,没有。

和她打电话的时候,我没有哭,甚至平静得可怕。

挂电话后的我,甚至觉得自己过于冷漠,又自私。

我们是相识九年的老朋友,即使从初中毕业之后,就一年见两次,寒假一次,暑假一次,可我们仍旧是最了解对方的人。

可我总感觉,我们差了点什么。我知道我的冷漠,迟早逼得一个个朋友离开,可我跨不过心里那道坎。

记得初中时一日傍晚,我和她站在教室走廊外,夕阳的余热还在蒸腾。

我们扶着栏杆面向操场,她不看我少有平静地说,付乔光,每次我有伤心的事情都会和你说,可你每次有事的时候,从来不会和我说。

那时候的我回了一声,嗯。

她气得转身回教室,和我冷战了一个多星期。

我一个人伏着栏杆,无神望向被夕阳照得橙黄的大地。我一直没有和她说的是,你一直都是我的救赎啊。

小学时,我遭遇过几年校园霸凌,那时候还小又因为长期不受父母关注,被欺负了也没有和父母说。

一直忍着,忍了几年,直到毕业考入初中,这样的酷刑才算结束。

那时候啊,真的好不想去学校,每次周一早上坐上去学校的车,都好想车可一直在路上开,一直开一直开,永远不要开进学校。

哥哥说我小时候自杀过,可我并没有关于自杀的记忆,我去问问妈妈,妈妈点头。

我常常沉思,虽然没能记住那段自杀的经历,可那些梦魇般的心悸却如影随形。当听到华晨宇的《假行僧》的时候,我哭得不能自己,感觉音乐里的那个人就是自己。

唯一的一次,完全与音乐感同身受。

我曾对照着网上抑郁症几大症状,想自己当初行为和感受。

我不喜欢黄昏学校里响起的义勇军进行曲,那哀伤的声音像是走到尽头的哀伤,可每次梦魇,却都是义勇军进行曲将我从梦里唤醒。

阴沉内心满是防备的我,是被她拯救,那个笑得阳光仿佛什么都不怕的女孩。

初中时候的她是个天真烂漫的女孩,那时候还没有和家里人闹僵,她的家人每个星期都会煮很多好吃的带来学校给她。

因为父母实在繁忙,得不到家人关注的我,那时候特别羡慕她。

宿舍里的大家都很喜欢她妈妈的菜,而她是个特别敢爱敢恨的人,谁都不分,就分给经常和她同进同出的我。

不过是几年而已,我们身份好像被对调,我成了那个父母时时关心的对象。

那几年爸妈忙着还生意失败欠下的债,后来还完了,对我的关注也就多了起来。

……

这次的心悸来得格外严重,不舍,悲伤充斥我的脑海。

我点开百度,【晚上做梦醒来心脏抽痛是怎么了】跃然出现在搜索栏。

医师病情分析:

猜测可能是突发性心脏病,建议到医院做个全身检查。

眼泪无声无息泪流满面,我哭着打开手机相册,点开那张看了无数遍的照片。

照片里的人是张晨阳和小方,照片里的他眼光狡黠,虽然还没像现在这样已经是一片沙漠满地荒芜,却也已经满是风沙。

可我却只有这张照片,关于他的。

他的阳光纯洁只活在深深的回忆里,那样白衣无瑕的他,我以后可能都看不到了。

还没一起看过电影,没有一起去过游乐园,还有好多好多没有做过……

我哭得哽咽,却因为心脏抽痛,只能隐忍着无声流泪。

我用手指点开手机备忘录:

2019年4月24日晚上三点56分,我的心脏突然抽痛。我这一生其实还有好多事没有做,我没有去过电影院,没有去过迪士尼,别人平常无奇的业余活动,我都没有参加过……本来想要和喜欢的人,参加这些平常又浪漫的活动,可是一直都没有机会。如果,如果我真的在这个晚上不在了……

我的泪水浸湿屏幕,留下一道又一道泪痕。

我不敢继续往下写,既然都已经说好要放下,就不要再麻烦他了吧。

我真的好想,和喜欢的人去一趟电影院。感觉就要这样死去,回忆像电影,剪辑着过去。

刹那芳华,惊艳时光,我感受着还活着的温热。

心脏揪痛一直没有减弱的趋势,觉得自己只是大惊小怪的侥幸,如微末烛火,逐渐泯灭。

我已经做好了死的准备。

窗外白昼渐起,空气中传来几声鸟鸣,清新的空气充斥空间,我无声哭泣得累极,就这么扶着枕头闭过眼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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