杆鬼根本看不清这短器是什么形状，只有淡淡的灰影不时划过他的脑海。
这灰影也看不出多么锋利，甚至都没有刃口。然而就是这样一件毫不起眼的物品，却屡屡突破慧诚堪称金身不败的防线，对他造成伤害。让他那金色的皮肤表面出现了一道道小小的血口。
这让杆鬼不禁生出了一丝诡异的怀疑，这具金色佛身，真的有那么强大吗？
纲形也不知是不是看穿了他的怀疑，重又接上方才的话题，继续讲解道：“所以啊，什么能阱子弹已经接触到物质最本质之类的大话，根本就是瞎扯淡嘛。明明只到中子层面而已。对吧。”
如果他所谓已经要做出成品是事实，杆鬼也无法反驳。
纲形继续道：“那么现在，如果有一种物质，通过加工或重组‘弦’这么底层的模块那达成，是否才算是接触到了物质的最本质呢？”
杆鬼完全不能接受这样的夸口：“弦这么不着边际的东西，已经证实其存在了吗？”
“没有。”就连自己论断的反面证据，纲形说出来也是底气十足。
杆鬼反倒不好说什么了。
这个时候，他看到战场之中，金色巨佛因为血液和能量的流失，体型竟然微不可查的变小了一些。
“我也不知道怎么证明。”纲形叹息着，他指了指远在视线之外的战场，“但是，其应用不是已经展现在我们面前了吗？”
“这……”杆鬼看着不断被刺伤的金佛，实在不能相信那就是“接触到物质最底层”的结晶，竟然这么脆弱？
纲形似乎看穿了他的怀疑，道：“想想你的能阱子弹吧。打在他皮肤上弹来弹去，结果连一根汗毛也吞不掉，是为什么？”
杆鬼陷入了沉思，如果说子弹核心封装的是中子简并态物质，他实在想不到有什么东西能够逃过它的吸引吞噬。
但这样一想，岂不又出现一个新的问题：如果一切物质都会被中子简并态吞噬，那么封装它的子弹头是如何保持稳定存在的呢？
他立刻将问题抛给扮演导师角色的纲形。
“这就是技术难点了。我已经想好了方案，只要将极其微量的中子简并态物质置入磁力阱中悬浮，再用一定曲率的空间结构覆盖磁力阱的内壁抵消中子物质的超强引力，就可以形成一个稳定的封装了。”
杆鬼想了想，觉得这个想法有些不现实，这样脆弱的平衡……就是走钢丝都比它安全百倍。
果然，纲形立刻承认了这一方案的难以实施：“……是有点难度，所以还需要拆两颗子弹参考一二，我相信他们也不会有比这更高明的方案了。”
杆鬼却觉得那些家伙们整日埋头实验室，无论经验还是脑力，都要比自己这些战斗人员强上百倍。但他也没有反驳纲形。纲形的研发能力是有目共睹的，也许只有去他实验室看看，才能真的了解他的想法是否合理。
但他的疑问并不止这些：“我确实想不到还有什么东西是中子物质吞噬不了的。但是还有一个疑问，中子物质如果吞噬外物，应该要造成很大的能量释放吧。但是子弹命中之后，明明无声无息……”
“还有，这么微量的中子物质，又要如何维持其稳定而不衰变呢？”
一开始空想的时候，还不觉得，仔细推想起来，才发现原来到处都是问题，杆鬼几乎已经肯定“中子简并态做成能阱子弹”这个想法毫无可行性了。
“内核！”纲形的机械面孔居然投给杆鬼一个万分肯定的表情，“少量中子态物质不稳定，是因为没有质心内核。只要给它一个内核，就能维持它的超强简并压了。”
“别说笑了，你要的这个内核，至少也要比太阳质量大1。4倍。”
“不用那么复杂。”纲形自信的笑着，“别忘了你平时是怎么瞬移的。”
“引力波叠加！”杆鬼无法不拜服于他的奇思妙想。说到研发，他似乎永远了比不上纲形。
这个答案一来，就连他最后的问题也解决了。为什么最后能阱子弹会耗尽能量消失掉呢？
如果是中子物质，就像中子星，有足够质量的核心提供束缚简并态所需引力，那么它显然不会衰变消失。但如果支持引力波叠加的能量耗尽，也就只有衰变一种结果了。
这时候，纲形打断杆鬼的沉思，道：“看，看，他又矮了一截。”
杆鬼立刻观察过去，只见巨佛比起最初十米的身高，几乎矮了一个头，只剩七八米的样子。但他的动作却更加灵活了，手脚飞快，好几次差点捉到不住扑击的飞蛾，但都慢了一步。
但是这样下去，如果他的体型继续变小，速度继续变快，飞蛾们将越来越难击中他。
纲形却似乎一点也不担心，他继续跟杆鬼讨论技术问题：“想明白没有，有什么东西能够抵抗中子物质的吞噬吗？”
杆鬼无奈摇头：“一时也想不到。”
“那我告诉你吧，就是第九态！”
杆鬼也知道他要说这个答案，道：“这个词是什么概念我都没有听过，你确定这不是假想吗？”
“当然不是。”纲形肯定的回答他，“说实话，当小和尚告诉我这个词的时候，我也只以为是编瞎话，但是当他告诉我基本原理之后……我觉得这不仅不是瞎话，简直大有可为呀。”纲形重重一拍双手，两张金属手掌间发出猛烈的砰砰声。
经过中子物质的说服，杆鬼也不再对他的话抱着彻底怀疑的态度，只是静静等待下文。
纲形虽然兴奋，却仍井井有条论述道：“按照弦的基本设想，弦的不同状态，表现为不同的基本粒子，这些基本粒子组成质子中子电子，再组成原子，堆积成分子，最后才到具体物质，是这样吧。”
杆鬼点点头。
纲形道：“你看，从最基本的弦，到最后人眼都不能分辨出来的微小物质，其组成方式多么间接，多么复杂，多么……多余！”
杆鬼对他最后的用词感到莫名的惊骇，他居然认为宇宙自然演化而来的各种辉煌成果都是“多余”？！
纲形却似乎对于杆鬼的惊讶非常满意，他洋洋自得继续畅想，豪情万丈道：“如果我们能直接编排‘弦’，直接通过它组成物质，那将会如何……”
他似乎都为自己的野心感到颤栗：“那岂不等同于造物！”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