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孤不知道齐帝与她的过往究竟有几分情意,但以萧锦彦后来发兵攻秦已经可以断定,此人冷漠自私。他若感念于昔日与华容公主的情投意合,必难以做出此等决议。以之后他在齐宫所幸之嫔妃之貌来推断他对她仍情有独钟,实在太过武断。你需知道,有时候,对于男人而言,他一生最爱的,往往只是他心中一直未曾得到过的那个佳人幻影而已。”
“幻影?”陈云中低低的重复了一遍主子的话,他未曾遇过此种情感,自是不解。侧目看时,只见楚元祤已将杯中茶水尽数倒进喉中。
“是啊,那只是幻影。他会终其一生,孜孜不倦的追随着那个留在他心中的幻影。因为他知道,他再也不可能真正得到。”
“属下明白了,那么,咱们还是明日一早启程?”陈云中实则仍有不甘,但他知道,便是再劝,也是枉然,于是便识趣的住嘴。
“嗯,明日一早动身,走之前,你将孤王准备的那张银票,送去给歆月姑娘。”楚元祤起身,自书案上抽出一本书来,翻开卷首,如是吩咐道。
“是,殿下,若无其他事情,属下告退。”
听得那一声吱嘎的门响,他才放下手中的书卷,移目,怔怔的看着那只摆在朱色案几上的浅绿香囊。
烛火在夜风中轻快曳动,火光照在那薄薄的一层织物上,隐约可见那里面盛着的绿色莲心。她怯怯的目光,仿佛就隔着火光,在他眼前闪烁着。
他知她此时必然心苦,国破家亡,流离失所,举目无亲。她将最后的希望放在昔日的慕容青宸身上,然,若得知真相,她会不会被逼到走投无路?
谁能想到,昔日青梅竹马的小时知己,不过离别六载时光,而今便成不共戴天的仇人?萧锦彦抛开旧时情意,却依然心有所忆,他身在齐宫,便是帝王也仍有不能尽如人意之处,其中是非曲折牵涉太多,三言两语岂能说得清楚?
这样的遭遇,犹如一段盘根错节的孽缘,如若哪一天被抖露出来,只怕她这一生,都会在其中被浸蚀着,永生痛楚。以她那样似水如丝般的性子,原本人生应该总比一般人好才是。可是为何,命运要与她开这样一个顽劣的玩笑?
闭上眼,他亦觉得有几分疲倦。他自知拦得住云中等人想要以她胁迫齐帝的计策,可是,他却拦不住她命中暗礁丛生的坎坷。
窗外,风雨仍不止歇。他凝视着那细密的潇潇雨丝,走到书案前,提笔写道:
风也萧萧,雨也萧萧,瘦尽灯火又一宵。
只写了残缺的半阙,待要再续,却是心绪无端烦闷。逐放开握笔的两指,任由那醮满浓墨的紫毫颓然倒在宣纸之上,晕开浓郁的一朵墨梅。
次日,薛夫人率明月楼众位花魁姑娘,以众星捧月之姿,将楚元祤一行送出中京城。车队行经中京城天启门时,仍有百姓对楚元祤所坐的马车指指点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