落地镜前,路明非用牛角梳将最后几缕头发给整理完毕,他将梳子放在一旁的白色柜台上,他微微扭了扭脖颈后又伸出手整理了一下自己的衣物,从这些细节能够看出路明非此时的心绪是有些紧张的。
路明非身上穿着的是全黑和服和平布斑纹褶裙,胸中间佩戴小白花球,这一套衣物在日式的传统婚礼中被称为黑无暇。
老实说路明非从没真正深入了解过这方面的问题,他曾经答应过绘梨衣要在明治神宫里与她举行婚礼,但他当时只牵着绘梨衣的手在远处观望过他人的婚礼,他对于真正的“神式前”婚礼流程根本不了解!同样的,绘梨衣也不了解西式的婚礼流程,所以头疼的事自然落到了路明非身上。
唯一让路明非感到庆幸的是:蛇岐八家这些家主对这位准姑爷十分宽容,上杉绘梨衣和路明非结婚的那天明治神宫会被蛇岐八家给完全承包下来,没有游客和旅者看他的笑话。
婚礼的筹备都是由蛇岐八家进行安排和布置的,其实也没啥好布置的,毕竟神治皇宫是一个常年接受外界婚庆的地点,一切结婚的流程和用品都是齐全的,不过婚礼的筹备过程中出现了一个小插曲:昂热“强势介入”了这场婚姻筹备。
听说这英国老绅士给了蛇岐八家一个无法拒绝的理由,鬼知道他给出了什么理由!路明非也懒得去过问这些事情,反正昂热这老头子除了骗他去屠龙外就没有再坑过他了。
这场“神前式”婚礼似乎又混入了一些西方婚礼的元素......
路明非转过头对身后穿着黑蓝色和服的青年问道“怎么样?”
那怀抱着长刀的青年轻轻点了点头“挺好。”
这个怀中抱刀的青年正是楚子航,路明非的婚礼怎么能够少了这位师兄呢?原本他只想穿黑色西装的,但在源稚女的强烈要求下楚子航还是换上了这一身绣着红鱼白鹳的黑蓝色和服,穿着白色短袜踏着木屐的楚子航颇有几分幕府时代持刀武士的韵味。
“叩叩叩”,敲门声响起。
“请进。”
一名穿着黑色和服的金发青年推门走了进来,他十分懒散的靠在门边“新郎官这一身行头挺不错的,你穿上还不赖。”
这位金发青年除了凯撒还能是谁?凯撒对于这次婚礼十分好奇,因为在他未来的结婚计划里:明治神宫就是他的最后一个婚礼举行地点,不过凯撒可不打算举行日本典型的“神前式”婚礼,他只是单纯的想要在这极具象征意义的地方举办一次婚礼罢了,他只是为了像别人炫耀,自己以及自己的妻子是如何如何的优秀。
“是吗?”路明非低着头打量着自己,心里总觉得怪怪的,好像少了些什么。
凯撒似乎看出了路明非心中的犹豫,但在凯撒的眼里这是理所当然的吧,毕竟婚姻是一项神圣而又庄重的仪式,不仅是对自己,还是对对方的一种承诺,可不是单纯的走个过场而已。
凯撒走过去拍了拍路明非的胸口并善意的笑了笑“时间快到了,去接新娘吧。”
路明非点点头,他伸出手想要去拿之前放置在柜台上的白折扇,就在路明非拿到折扇时,折扇旁的手机忽然发出了接收彩信的提示音。
“奇怪?我什么时候把手机放在这里的?”路明非满脸疑惑,但他还是放开白折扇将手机给拿了起来,点亮屏幕并输入烂熟于心的开锁密码,原来不止一条彩信,而是两条彩信。
第一条彩信是芬格尔发给他的,文本内容是:哦!我亲爱的废柴师弟,你师兄我正在古巴和女朋友度假哦!这里的阳光很好,雪茄也不错,但最棒的是这里的妹子都很好看!海边的沙滩上全是晃人眼的漂亮大腿!只可惜你师兄现在有主了,不能给这些美少女涂防晒霜了(大哭emoji),小师弟,是不是很羡慕师兄我啊,哈哈哈哈哈哈!
路明非翻了个白眼,合着我都要结婚了!你跟我搁这儿扯能不能给美少女涂防晒霜的事?不过难以相信的是:这邋遢的师兄居然找到女朋友了!?谁家女孩儿这么傻......实诚啊......
既然是彩信,那么除了这段文字外自然是有一张图片的,路明非将信息往下划了划,在文字的下方果然有着一副图片。
图片中:穿着短裤和开襟红黑色格子衬衫的男子站在烈日之下,黝黑的肌肤在阳光的映照下反射出漂亮的光泽,铁灰色的中长发在脑后被一个胶圈扎成马尾,他的嘴角叼着一根雪茄。
路明非叹了口气“师兄啊师兄,你给我炫耀你有女朋友的时候能不能把你女朋友也一起照进去啊!这样只会让我觉得你在吹牛皮!”
不过转念一想,是不是吹牛皮又有什么关系呢,至少从照片上来看,芬格尔现在过得很快乐,这样就足够了。
第二条彩信没有发件人也没有任何文字,只有一副图片:落日的余晖透过五色斑斓的玻璃倾洒在古老庄严的教堂里,高大的耶稣像前站立着一位身材高挑的女子和一个小男孩儿。
男孩儿面容清秀,白皙的脸上带着一丝坏坏的笑,他穿着烫熨得一丝不苟的黑西装,酒红色的领结和胸前别着的玫瑰将这份装扮的意义表达了出来,他的左手牵着女子的右手,女子低头含笑,她穿着一席漂亮的白色婚纱,那一头飘逸的金色长发在今天挽成了公主头的发型,轻薄的头纱向前盖住了女子的额头,虽然路明非没有看清女子的面貌,但心里总感觉自己是认识她的,女子捧着礼花的左手的无名指上有着一环铂金戒指,戒指在阳光的映衬下显得格外明亮。
这一副图片想要表达的意思已经很明显了,路明非将手机关上轻声说了一句“祝你们幸福。”
路明非将关闭的手机放在柜台上并伸手将白折扇拿了起来。
路明非、凯撒、楚子航三人一起走出大门,在门外早已有一辆黑色的加长林肯在等候,车门前穿着黑色执行服的乌鸦向三人深鞠一躬后将车门打开,这是对蛇岐八家的准姑爷的尊敬,当路明非从乌鸦的身边经过时乌鸦站直了身体,他微眯着眼睛对路明非低声说道“希望你能照顾好小姐。”
路明非和乌鸦对视了数秒后对着乌鸦点了点头“我会的。”
按道理讲新郎应该先接新娘才对,可这辆婚车直接驶向了明治神宫,似乎是黑道大家长想和绘梨衣多呆一会儿,毕竟“橘政宗”和上衫越都已经死了,现在绘梨衣只有源稚生一个“亲人”,源稚女虽然没死,但作为家族“罪人”的他正在神堂中反思,这一次的婚礼他是无法参加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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穿着纯黑和服的源稚生站在拉门前等候着,他的脸色不是很好看,源稚生的身边站立着身穿黑色执行服的夜叉。
“您没事吧?”夜叉低声问道。
源稚生没有说话他对夜叉摇了摇头示意自己没事,看来“嫁妹情结”出现在了源稚生的身上。
白色的拉门缓缓挪开,穿着淡紫色和服的樱率先从房门中走了出来,她和源稚生相互鞠躬,当源稚生抬起头后樱才抬起头来,她那淡蓝色的瞳孔里带着些许倦意,毕竟她已经有很多天没好好休息过了:宾客名单以及宴会的菜单都需要她来制定,另外她还需要帮上衫绘梨衣打扮新娘装。
“辛苦你了。”源稚生拉住樱的右手轻声说道。
樱将左手覆在了源稚生的手上轻声回应道“不幸苦。”
夜叉从斜后方看见了樱的左手中指上戴着一枚龙胆纹的银戒指,他很懂礼貌的转过了身。
夜叉在心中想到:“看来樱和大家长也走到了最后的那一步啊。”
“绘梨衣她怎么样了?”
樱对源稚生微微一笑,随后向一旁退开了。
当樱的身形向一旁退开后,一道白色的身影印入了源稚生的眼中,站在门前的绘梨衣身穿以白为底:上绣清云下绣白鹤的和服,透过那白色的兜帽能够看到那一头暗红色的长发在脑后高盘并用金凤簪插好,本就面容姣好的她再经过樱的化妆后显得更加美艳动人。
绘梨衣看着源稚生轻喊了一声“哥哥。”,她的声音有些颤抖和生涩,因为这是绘梨衣第一次开口叫源稚生哥哥,以前的她龙族血统过于浓厚,以至于她的言灵威力达到了出口就能伤人的地步。
奥丁为了强夺尼德霍格的力量而剥夺了绘梨衣身上的部分龙族血统,绘梨衣血统下降之后她的言灵没有那么危险了,至少平日里开口和人交谈是毫无问题的,而且自那以后绘梨衣就没出现龙化的现象,也不需要依靠注射血清过活。
这一切也算是因祸得福吧,,她从小怪兽变成了“普通”的女孩儿,卡塞尔学院也不会将她列为危险目标。
源稚生脸上的那抹红晕来得快去得也快,可这逃不过夜叉和樱的眼睛,夜叉在身后偷笑了两声,樱也伸手捂住嘴唇,源稚生没有和两人计较的意思。
“你今天很漂亮。”源稚生对绘梨衣说道。
“谢谢你,哥哥。”
“走吧,路君已经在等你了。”源稚生微笑着向绘梨衣伸出了手,在绘梨衣的面前,源稚生不想将心中的情绪挂在脸上。
绘梨衣没有去握源稚生的手,反而是张开双臂抱住了源稚生的腰。
源稚生先是一怔,他随后便反应过来,绘梨衣是在以她自己的方式来宽慰自己。
源稚生伸出手拍了拍绘梨衣的后背“我没事的,只要你过得快乐就好,如果路君敢欺负你,我就提着刀去找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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穿过大鸟居,踏着参道前往社殿,第三鸟居坐落在社殿的“入口”,第三鸟居附近有着绘马和手水舍。
绘马是日本人许愿的一种形式,在一个长约15厘米高约10厘米的木牌上写上自己的愿望、供在神前,祈求得到神的庇护,今天,神宫中的绘马又新增了一份,那一方小小的木牌上写着“Sakura路&绘梨衣,えいえん。”(注:えいえん的中文意思为:永远)
这中、英、日三种语言的混合语让人有些哭笑不得,路明非本想帮绘梨衣改改,但看着她那坚定的眼神后还是放弃了。
手水舍前,绘梨衣、路明非、源稚生、楚子航都在用竹筒舀水池里的水清洗双手,这是进入神宫前的仪式,意在清晰尘世污浊,至于凯撒和昂热?这两人早已进入神宫做准备了。
洗礼完毕后源稚生黑着一张脸率先走了进去,之后绘梨衣挽住路明非的胳膊一同走了进去,楚子航则一个人走在最后。
这一路上绘梨衣的双手将路明非抓得紧紧的,路明非能够从她的双手感受到她心中的紧张“没事的,我一直都在你的身边。”绘梨衣的手稍微放松了一些,但依旧抓着路明非的胳膊。
按照“神前式”的礼仪:牵着绘梨衣手的应当是她的父亲或者母亲,长兄如父,在没有父母出席的情况下理应由源稚生牵着绘梨衣的手,可现在“牵着”绘梨衣手的人却是路明非,难怪源稚生一脸的不爽,不过这也是没办法的事:绘梨衣和路明非对这日本婚礼的了解本就一知半解,源稚生只能由着他们的性子。
跨过鸟居踏入神社后,路明非便看到了那穿着大神官服饰的昂热和源稚生,昂热这老头子扮起神官来还有那么几分味道。
“欢迎新娘和新郎入场!奏乐!”
两旁的乐队开始演奏雅乐,持着花篮的童男童女将篮中的樱花抛至半空,花朵从空中缓缓飘下,宛若下起了一场粉色的雪。
当“雪花”飘落到绘梨衣和路明非头顶上方时,一柄绯红色的大伞将其拦住了,持着红色大伞的人正是凯撒。
昂热和源稚生领着路明非和绘梨衣走向了御社殿,两旁观礼的人都驻足目送这一对新人。
殿中绘梨衣和路明非跪坐在红色的蒲团上,昂热站立在前向神道神宣布了绘梨衣和路明非的婚姻,在这个过程中,源稚生将三方小木几摆在了绘梨衣和路明非的身前。小木几上依次摆放着小、中、大三种杯子,绘梨衣和路明非要用这三种杯子分三次轮流饮酒,这是一种加强夫妻关系的仪式——“三献礼。”
三献礼分别是对“天、地、人”的歌颂和祈祷。
饮酒完毕,绘梨衣和路明非的脸上都有了一抹晕红,昂热将一份誓词放在了路明非的手中,路明非和绘梨衣一同站起身并将誓词打开,路明非看着誓词的内容皱了皱眉并将目光看向了源稚生和昂热,两人皆是昂着脖子将目光看向远方。
誓词中洋洋洒洒近千大字写着对绘梨衣如何如何爱护,对学院如何如何忠诚。
路明非黑着脸将整份誓词念诵完毕后将誓词交还给了源稚生。
“路君,神已经感受到了你的诚意,你要记得你之前的誓言,否则神的责难将会落在你的身上。”源稚生在接过誓词的同时对路明非“警告”到。
路明非苦笑着点了点头,你心疼你妹妹也不用这样为难你妹夫吗?那玩意儿哪儿是什么婚姻誓词啊!?里面的条款再加深一点都快成奴隶宣言了!
昂热笑着拍了拍手,两旁的巫女将两根从常青树上折下来的树枝递给了路明非和绘梨衣。
绘梨衣和路明非将树枝放在手中,两人低头并闭眼静默了片刻后同时睁开眼将树枝放在了小小的神像旁。
“新郎新娘交换戒指。”昂热朗声说道。
站在一侧的源稚生端着一方木盘过来了,木盘上衬着红布,红布上方安静的躺着两枚铂金打造的指环,指环的内侧刻着一行小字“Sakura路&绘梨衣”。
绘梨衣和路明非将盘中的戒指给拿了起来,经历了这么多大风大浪的路明非此刻还是紧张了,那一环小小的戒指仿佛重若千钧。
绘梨衣拉起路明非的左手并将戒指套在了路明非的无名指上。
“Sakura,我喜欢你,你喜欢现在的我吗?”绘梨衣将路明非的手放下后低声问道,路明非曾在那个雨夜抱着她说过“我们都是小怪兽,如果有一天会被正义的奥特曼杀死,那我就杀死正义的奥特曼”,可她现在已经不是那个“小怪兽”了。
路明非将绘梨衣的手拉起“我喜欢的人是你啊,不管是之前的那个你,还是现在的你,亦或是以后的你,你始终是我喜欢的那个人,我会永远保护你,如果有一天有谁想要杀死你,我会先将他杀死。”路明非说完之后将指环套在了绘梨衣的无名指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