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夜大雪纷飞,天地已然银装素裹,一片苍苍茫茫的雪白。
谢家养孩子向来疼爱而不溺爱,于是谢云意也虽娇嫩却不娇气。她向来起的早,裹着一件毛裘,斜倚在窗棂边,长发未绾,看着花圃里沾着雪的鸢尾花,一个个的,半低着头,只有些许还昂头盛开。
云意喃喃道:“知否,知否,应是绿肥红瘦?”顿了顿,又低笑“既非海棠依旧,也非绿肥红瘦。”看来古人之言也不全对。
这样纯粹的雪景,云意正盘算着要烹酒煮茶,与哥哥同乐。
唤人来梳洗后,云意简简单单的绾了个髻,准备着前年酿的梅酒,谢琤上早朝去了,按说也该回来了,云意想着是不是又什么事儿绊住了。
不过,绿蚁新醅酒,红泥小火炉,云意还是很惬意的。
可是来了一位不速之客,“谢小姐,倒是好雅兴。”远远的听到耶律元灏的大笑,管家跟在他一旁,为难的向云意看了看,云意摆了摆手,管家于是告退。
云意慢慢的福了个身问安,耶律元灏走到她面前,看她臻首娥眉,风髻露鬓,心下微动,那齐王要一夜长跪,怕是不止谢妃的原因吧。
耶律元灏不动声色,坐在云意对面,示意她也坐下。云意拿起青玉酒器,为他斟了一杯梅酒。
“这酒不比草原烈酒,醇香清淡,可汗莫要嫌弃。”
耶律元灏挑了挑眉,“你倒是坐的住。”
云意只当他说的是和亲的事,他当自己不愿意呢,虽然本来不乐意,可不也被他逼得没法子了,既已如此,何不安之?
云意笑笑,也不搭话,也为自己斟了一杯梅酒,浅浅的品了一下,多么舒意的生活啊,如果忽略那道灼灼目光的话。
看来这个问题必须得答呢!
云意看着耶律元灏,半开玩笑:“或许命中注定吧。”
院落里的几树腊梅还未开,只有花骨朵含苞待放,它们注定在寒冬腊月释放自己的美丽,云意又何尝没有生在世家的命数呢?
“我为谢家嫡女,婚事本就无从做主,可汗明白的。”
耶律元灏听了这话心里躁动,一阵怒气,难不成嫁他就让她这么无奈吗?她想嫁谁,那个在雪夜长跪的齐王吗?
“你为什么嫁我?就因为你们皇帝的命令吗?”耶律元灏几乎咬着牙齿,带着喷薄的怒意开了口。
云意抑制不住的想翻个白眼,压根儿没感受到他的生气,可不是因为皇命难违嘛,但是,她也是真的希望自己和亲能带来和平。
“我是和亲之人,自为两朝和平。”云意想了想,又添了一句,“你为什么选我?”
耶律元灏听了她这天真的话真真是有气没处撒,她就为和亲?还真以为能让南齐求得安宁?
半晌,耶律元灏冷冷的说:“你最好不要把嫁我当和亲,我要的,不是和亲公主,是谢云意!”
耶律元灏这话有两层意思,可云意只从他霸道的口气中领悟了“要谢云意”,没听出来另一层。
云意又有点懵,他要她,是喜欢她,还是上次得罪他,让他记恨了她。
“你为什么要我?”云意思索了下,还是轻轻的问了出来。
“因为你又蠢又傻,”耶律元灏打量了一下她,轻笑了一下,顿了顿,又说“长得也不错。”
云意自恃饱读诗书,琴艺和画技更是颇受名家指点,怎么也不蠢傻吧!若论貌美,也不过清丽,虽算上人之资,可也不及王姐姐啊!
云意偏了偏头,颇不赞同的说“可汗是不知王絮美貌,王姐姐可是名满南齐的第一美人呢,与王姐姐比,我可是相形见绌。”
耶律元灏看她那得意的样子,夸得是旁人,她到反而一副与有荣焉。
他逗逗她:“那我岂不是挑亏了。”
云意撇撇嘴,听的出他的揶揄,“那你也没机会了,三年前容姐姐及笄便被指给了平王,下个月就完婚。”
耶律元灏看她娇憨的样子,还想逗逗她,抬眸却看到了刚进院落的谢琤,不禁想起了昨日大殿上谢琤的表现,眼中眸光闪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