少年那颤抖的声音,扩散到房间中的每个角落,那双夹杂着痛楚与执拗的眸子,让所有人的心都为之一颤。
周赟缓缓低头,再度抬起头时,脸上的痛楚已然散去,取而代之的,则是诡异的平静。
他一步上前,缓缓跪倒在地,重重叩首三次之后,鲜血从眉心滴落,但是他的脊梁却挺得笔直。
城主眼睛微微一眯:“小子,你这是何意?”
周赟缓缓起身,躬身一礼。
“此番强闯城主府,乃是不得已而为之,小子此举,乃是向城主大人赔罪!”
每个人都有尊严,但是,在这个弱肉强食的世界,这恰恰是最不值钱的东西。
如今,周赟一无所有,但是若是没了母亲,他将失去全世界。
为了母亲,为了那一株鬼面灵芝,也为了渺小的几乎没有的希望。
周赟,不得不跪!
这一跪,只为了消除城主心中的怒火。
城主眼神闪烁不定,良久,挥手将周赟扶起:“猎妖殿为赤澜国出生入死,区区小事我秦风岂会介怀?强闯城主府之事就此揭过!”
周赟再度行礼:“多谢大人!”
母亲昏迷,希望渺茫,便是这等变故之下,仍然能够保持清醒......
望着面前脸上淌着鲜血,但是却一脸恭敬的少年,在场所有人突然感觉身上有些发冷。
“这小子,日后若是不死,绝对是个危险人物…”古神通面色一白,似乎是想起了不甚美好的回忆,在心中,凝重的暗暗道。
若清抿嘴不言,萍水相逢,将周赟带到这里,她已经尽力,接下来,就要看他自己的了。
周赟保持着行礼的姿势,清澈的眸子古井不波。
“我有一法,可疗伤,可止血,可断肢重生,可救人无数......”
周赟豁然抬头:“大人是否以为,小子方才之语,乃是戏言?”
秦风心中有些蕴怒,默然不语。
周赟像是没有察觉气氛的异样,依旧坚持道:“不若由小子示范一下,不过,小子需要针线,烈酒,火烛,一把匕首!”
针线?烈酒?!烛火?!匕首?!!
这小子想干嘛?
变戏法吗?
区区肉身境一重就可以施展的戏法?
若不是有若清在一旁,秦风恐怕会令人将周赟给赶出去。
他强行压抑住心中不悦,冷哼一声,却没有接话。
若清眼眸闪烁了一下,开口道:“眼见为实,世间秘法无数,城主不看看岂不可惜?”
一旁,刘医师见周赟神情坚定,虽说心中不信,但还是感觉有些好奇。
他抚摸一下胡须,道:“大人,不若给他个机会,老朽倒是有些好奇!”
“也罢!那本城主就看上一看!”城主挥挥手,自然有侍女前去准备。
不久,侍女端着托盘走了进来,将周赟所需的东西一一摆放在桌子上。
周赟将东西一一摆放在地面,然后盘膝坐下。
将匕首拿在手中,试了试锋刃,在烛火上炙烤一下,手臂一挥,在他的左腿之上,顿时出现一道深刻见骨的伤口。
鲜血,从断裂的血管中喷涌而出,浓郁的血腥气,让众人心中一颤。
钻心的刺痛涌上脑海,冷汗,瞬间将周赟的衣衫浸得湿透,他深吸一口气,强忍着那令人心颤的痛苦,一字一顿道:“请问刘医师,筋腱断裂,伤可见骨,若我说,以我之法,普通人二十天伤口可愈,肉身境五天可愈,百分百治愈,你可相信?”
刘医师手臂一颤,扯下几根胡须:“这不可能!这等伤势,普通人定然落下残疾,肉身境星士,至少需要十天时间,而且必定留下隐患,除非肉身境三重以上星士,才可续借筋腱!”
周赟拿起针线,控制着手臂保持平稳:“如此,请刘医师看得仔细点!”
安静的房间中,众人眼睛瞪得滚圆,看着周赟接下来的动作。
周赟取过酒坛,用烈酒将双手以及针线消毒,抬起头,他看向一旁站立的古神通。
“古大人,小子斗胆,请您帮忙!”
看着这个面色苍白如纸,眼睛却异常平静的少年,古神通心中一惊,竟是有些胆怯。
摇摇头,打消心中可笑的想法,他走上前去,道:“我该如何做?”
“用酒将双手清洗干净,然后,扒开我的伤口!”
“什么?”闻言,古神通的头皮一阵阵发麻,一时间竟是怔在了原地。
这一刻,便是秦风和若清,也感觉毛骨悚然,不由得倒吸冷气。
“若是大人不想小子失血昏迷,麻烦动作快一点!难不成......大人是怕了?”
若清脸上闪过一抹不忍,秦风面无表情,但是微眯的眼睛还是透露出他心中的不平静。
古神通牙关紧咬,快速将双手清洗干净,然后将双手插进周赟的伤口,用力对着两边扯开。
周赟牙齿咬得嘎吱作响,古神通清洗的感觉到,周赟的身体在不断的颤抖,那是因为剧烈的疼痛,身体本能的反应。
鲜血,从伤口涌出,在地面汇聚。
因为失血过多,周赟脑海一阵阵眩晕。
他猛咬舌尖,让自己保持清醒。
此举,不是为了自己,而是为了那株可以延续母亲生命的鬼面灵芝,如此,他宁肯以身试验,为的便是造成更震撼的效果。
而这,也是他唯一的机会。
是他唯一可以谈判的筹码。
不容有失!
周赟拿着匕首,在烛火上烤的瞳孔,然后飞快的用烈酒将伤口冲洗干净。
汗水,几乎是喷溅一般从毛孔中涌出,剧烈的痛苦,让周赟的双眼一片通红,但是他的双手,却依然保持着平稳。
用烧红的匕首将出血点一一灼烧,用针线将血管结扎,然后拼接。
接下来,周赟双手飞快动作,将断裂的筋腱吻合固定。
到了这一步,最艰难的步骤已经结束。
缝合肌肉,缝合皮肤,最后,周赟从怀中掏出一瓶最廉价的止血散,涂抹到伤口上,缓缓地站直身体。
轻轻抹去脸上的汗水,周赟看着惊骇的众人,缓缓躬身。
“大人明鉴!小子的伤口已经缝合,在气血的蕴养下,最多十天,就能痊愈!”
“伤口可以缝合,断掉的手臂可以缝合,甚至,蜕凡境以上强者,脑袋掉了,在短时间内完成缝合,一样可活!”
“我这一法,可疗伤,可止血,可断肢重生,可救人无数。价值一株鬼面灵芝,不知大人以为然否?”
沙哑疲惫的声音,就像是一道闪电,让秦风的身体轻颤一下。
地面的鲜血,面色苍白如纸的少年,以及他那从始至终都坚毅的神色,还有他令人毛骨悚然却真实有用的缝合之法......
种种一切汇聚在一起,形成一道庞大的力量,让他缓缓点头。
“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