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程。”安大郎醉翁之意不在酒,双手捧起酒杯,直奔主题,“还没有交女朋友吧?”
程青容嘴角的笑容凝固,听了这话,心里也明白这顿饭的目的。
见程青容许久不说话,安大郎继续道:“你看我们家瑶瑶跟你算是知根知底,这么多年,你也常来我们家……”
“安伯伯!”
程青容猛然站起来,如果让他说出当年的真相,他说不出。
可是,程青容不能够继续利用谎言,再捆绑人家小姑娘一辈子的幸福啊。
“瑶瑶已经有男朋友了。”
听到这话,程青容感觉到自己后背脊骨发凉。
“别信瑶瑶他哥哥的胡说。”老爷子瞧到安云哲那张阴郁的脸,立刻对程青容解释:“这兄妹俩从小感情就好,小哲作为哥哥,肯定不想妹妹那么早找男朋友。”
杜嘉佳则是腾出个位置,“小哲。既然来了,就一起吃个饭。”
安大郎不用猜也知道肯定是自家媳妇嘴快,所以让这臭小子破坏了气氛。
他替程青容夹了个块鸡肉,并满脸灿烂的笑:“小程啊。别在意。”
“哎。”
安云哲看不惯程青容。
就觉得程青容今天的荣誉,要不是当年阿政挂了,提前被送到医院抢救,程青容怎么混到今天这个地步?
“你安伯伯说得对。”老爷子也讪讪地笑:“我们瑶瑶平日光忙着学习,哪有功夫谈感情啊!”
“就是。”
安大郎见安云哲,连带着刘思婷的事,他就控制不住自己的情绪,“亏你还为人师表,现在倒学会了造谣。”
“你以为今天就我一个人来的?”安云哲呵呵一笑:“瑶瑶的男朋友今天也来了。”
安大郎以为他是胡诌,反问道:“那人呢?”
“在这呢。”
刚买完花的司徒政迈着长腿,走到安云瑶的身旁,“抱歉,我来晚了。”
今早研讨会的那些,安云瑶还没求证。这个男人,倒先厚着脸皮,搭上自家哥哥,一起来演戏。
就像司徒政所了解的那样,她确实对程青容不感兴趣。
虽然那场绑|架案后,每个人都对自己说:程青容是你的救命恩人。
可现在,又不是在覃朝,不需要什么以身相许。
安云瑶从司徒政手里接过花,风信子,是她旧时最喜欢的。
很快,她收起眼底的波动,为司徒政倒了杯红酒,并对司徒政笑了笑,“来晚了,就先自罚一杯。”
“媳妇给的,哪怕是毒药,我也喝。”
明明是演戏,但司徒政却享受其中。
当年若非是他被捅了七刀,躺下医院休整了大半年,后面又被带去米国,怎么会混成今天这个地步。
安大郎见自家闺女与司徒政的互动的表情,可以说十分精彩。
“你们……什么时候……”
“那次破窗。”
倒像是多年共同养成的习惯,安云哲很满意这两个人的异口同声。
“司徒政比你大那么多,不合适。”安大郎想起司徒家当年的不告而别就很生气。
要不是当时司徒政打电话,要小瑶瑶送给家里送月饼,也不会遇见丧心病狂绑|匪,更不会差点儿丢了性命。
司徒家倒是好,他们全家搬到了米国,街坊邻居都说遇上那事,避都来不及,指不定那坏人对安云瑶……
安家花了很长时间,才从谣言里走出来,安云瑶的性格也是那个时候开始,发生了变化。
当初你不珍惜,现在跑来说要在一起,安大郎这个做父亲的,要还是对司徒政笑脸相迎,那可真是没心没肺。
“程青容与阿政同岁,他就合适?”安云哲不咸不淡地反问道。
做人不要太双标。
隔壁餐桌。
艾伦能够理解:安云哲作为妹控,看不惯家人安排相亲。不过司徒政有说有笑地坐在那里,是什么个情况?!
怕不是说好的结账,结果就把他一个人丢在这里QAQ
艾伦心里那个慌啊,挣扎了半天,最后还是站起来,想要去问问,这桌菜是结帐还是没有。
可是艾伦刚走到桌前,就被安云哲拉来当证人。
“艾伦博士也知道,我妹妹跟司徒教授的关系。”
“啊。对。是这样的。”
状况外的艾伦连忙点头,心里犯嘀咕:不是安云哲跟司徒政是CP吗?
很快,他又想明白,毕竟基佬并不是被人人都认可的,有时候需要形婚隐藏。
类似,安云瑶就是最佳的人选。
艾伦无比同情地看着安云瑶,那么美的姑娘,可惜就被这俩货给坑了。
饭桌上比艾伦更尴尬的是程青容。
即便是过去了十四年,他还是可以清晰地认出司徒政就是当年就是那个小男孩。
“程sir,似乎很热?”安云哲冷哼:“是不是顶了‘英雄救美’的称号这么多年,现在瞧见正主,心虚了?”
“小哲。”杜嘉佳听得一头雾水:“你在说什么?”
“说什么?”安云哲目光扫向程青容,“说安家的大恩人,当年被捅了七刀,差点儿在医院死了!有人却享受名誉,安然地度过了十四年?”
安云瑶刚夹起来的丸子,重新滚落在碗里,司徒政倒是重新将它捞上来,送进安云瑶的碗里。
程青容浑身正冒着虚汗。
安大郎显然有些怀疑:“小程。这些话,都是真的?”
当年,程青容抱着浑身是血的安云瑶,赤脚从湖边跑回镇上,媒体更是宣传得沸沸扬扬。
十四年。
每每夜半,程青容都会被另一张模糊的血脸吓醒。
“程sir。回答前,要对得起你身上的这制服。”
安云哲应当是查清楚了一切,所以才会如此笃定。
可懦弱的程青容,面对咄咄逼人的安云哲,却也只是留下一句对不起,便匆匆离开餐厅。
整个过程,最淡定的是我们当事人。
服务员打破尴尬的氛围,送上来二十斤份量盆装的麻辣小龙虾。
安大郎:“……这……”
“我点的。”
司徒政将剥好的虾,递到安云瑶面前:“在我这里,不需要克制。”
该死的美食诱惑(′???')
老爷子无论如何都想知道,当初救下瑶瑶的人是谁。
“小哲。”倒是杜嘉佳先开口问:“既然小程不是瑶瑶的救命恩人,难道救瑶瑶的是阿政?”
“怎么可能?!”安大郎拍着桌子站起来,高声质疑。
餐厅其他吃饭的人,都看着他。
安大郎不好意思地挠了挠头,然后重新坐回位置。
“他们家那天移民米国,根本对不上时间线的!”
司徒政又剥好一只虾,放到安云瑶的碟子里,“那晚,我在医院,没有登上去米国的飞机。”
像是说个与自己毫不相关的故事,那样云淡风轻。
“我回到家中得知要移民的事情,第一时间就是瑶儿还要来给我送月饼。”
“我恳求父亲可以给我时间,起码在身不由已时,可以告诉瑶儿,我去了哪里。”
“那这么多年,你为何隐瞒了事情的真相?”安大郎问道。
“阿政住院的日子,所有消费都是程青容的父亲所出。”
安云哲将手中的录音笔点开播放,娓娓道来,“通过音频,你们也能猜到——司徒青和程志强达成了协议。”
“那时候阿政也不过十一岁,生命危在旦夕,米国更适合养伤。”
“程志强曾经要求我们一家,此生不踏进南湖。”司徒政继续给安云瑶的小碟子投放小龙虾,“不过这些事情,我跟哲哥已经解决了。”
安大郎总感觉司徒政和安云哲就像合谋说相声,哪有那么狗血的剧情,又不是写小说。
“3.141592……”安云瑶珉着唇,怔怔地望着司徒政,若是他能够答出她昏迷前的那个数字。
“第一百个数字是9。”
安云瑶猛然站起身,小龙虾的油渍贱在裙子上。
“阿政。”老爷子瞧着小孙女的表情,心里也知道这么多年他们安家闹出了乌龙。
“阿公识人不清,前几日对你多有成见,还请你原谅。”
安大郎还在状况外呢,怎么说个数字,就确定救瑶瑶的就成了司徒政了呢?
“我还是没办法相信……”
“我信。”安云瑶现在对司徒政的感情很复杂,在阴冷的下水道,当她低烧陷入昏迷之际,有个男孩子背圆周率给她加油打气。
“瑶儿。”
变声期的男孩子,很难在病重时听得清晰。
——你会背圆周率吗?
——3.14159265……
——第一百个数字是九。
“瑶儿。别怕。九哥会一直陪在你身边。”
脑海里重叠各种声音,如闪电,切开混沌。
原来。
原来他早就告诉她,真实身份。
迟到十四年的真相。
真迟,真的很迟。
“阿政。”聚餐到最后,老爷子对司徒政道,“这事情发生的毕竟太突然,容我跟你安伯伯回去细细捋顺,等到过阵子,我们会登门致歉。”
“是他救的我。”安云瑶眼里含着雾气,“阿公。我一直没有说,在我昏迷前有个男生为我加油打气,而那个人,并不是程青容。”
既然是安云瑶都这样说了,安大郎本就是无脑相信闺女的,态度倒是转变得很快。
司徒家那个臭小子,连命都能给他们家瑶瑶豁出去,还有什么不值得托付终生的。
不过,一切还得再观察。
毕竟养了那么多年的女孩,怎么能轻易舍得让她同别的男孩一起哦。
安云瑶同安大郎他们坐车回去时,安云哲抱着手臂,“误会是帮你解决了,感情的事,还得靠你自己。”
“我知道。”
虽然比计划快了不少,司徒政心里异常满足。
毕竟,瑶儿刚刚在安大郎面前,都会维护自己了不是么。
“司徒教授。”云里雾里的艾伦指着两桌没吃完的饭菜,“这些……”
“除了麻小。剩下的,你可以全部打包。”司徒政如是地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