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安剑法快、准、恨,顷刻间破败的庙宇前很快血流成河了。
“住手,都回来。风语,你一定要干预我的事吗?”
夜安冷哼,“你已经是南蜀门少宗主了,还想怎么样?”
他眸中一冷,“自然为妻报仇。”
夜安看着他,一双秋水剪瞳冰冰凉凉地看着他,让他恍若身处极寒之地,“你自己信吗?不是天下人都是傻子。更何况,钦州洛氏被江湖讨伐的时候,洛家家主洛清森最后见的人是他,你想要的不过是帝策。”
他脚下一凝,握紧剑柄,这时远处传来了脚步声,他一顿,“风语,你好好等着吧。走!”
等白梵念他们赶到时只看见夜安在,尸横遍地,雍炯敏胸口已经凉透了。
“阿哥,你没事吧?”
夜安摇头,“墨痕,传消息出去,雍炯敏疯后流浪到锦元城,被南蜀门少宗主一刀毙命。”
墨痕不知从哪回道:“是。”
白梵念好久没闻到血腥味了,猛地这下,下意识拉住了夜安的袖子。
夜安看着在地上已经不再动弹的雍炯敏,闭眼轻叹,“一拜天地,二拜高堂。天道不公,大梦一场。喜否?悲否?人仍在,魂已散。呵!也罢,他疯了就不知道了,疯了也好,疯了就不会再疼了。”看向他们身后尾随而来的息醉,“抱歉,我来迟一步了。”
息醉只道:“无妨,无妨,这样也好。你们走吧。”
回别院的路上,大家相对无言。过桥时,白梵念依旧失神地想着刚才的事情,突然有一个人撞到了她身上,然后“扑通”一声掉进河里。
“我的孩子!来人啊!救救我的孩子!”那位母亲着急地朝四周呼喊,可是附近就有一队巡逻的士兵,却对她的呼喊恍若未闻!那位母亲咬咬牙,“扑通”一声也跟着跳了下去。
已是深秋的河水冰冷刺骨,冻得她的脸瞬间更青更白了,她吃力地向她的孩子游过去,只是她似乎不太懂水性,游得没一半就已经快要沉下去了。她拼尽全力的往孩子那边游过去,吃力地托起她的孩子。
夜安看不下去了,正想去帮忙,却被韩约拦住,“你少过去多管闲事啦,我们走吧。”却被夜安一拳打在腹部,疼得他直弯下腰去。
这时白梵念看见水里有些奇怪,连忙拉住夜安,“哥,别去啊!”
夜安微顿,甩开她,将孩子也要跟着沉下去了,夜安毫不犹豫地选择暴露了自己的轻功,向孩子掠过去。捞起孩子的瞬间,水里埋伏的黑衣人跟着出了水面,向夜安袭去!
“咻!咻!咻!咻!”,黑衣人瞬间被射中摔回水里。白梵念回头,是洛子华和他的部下。
夜安把孩子放在腿上,在他背上轻推,让孩子把水排出。然后用自己的披风裹紧孩子,看都没看白梵念径直离去。
“哥,我……”白梵念张张嘴,就见夜安走远了,不由委屈地哭了。擦把眼泪,白梵念跑着跟上夜安。
洛子华用手里的折扇敲了一下自己的脑袋,哼了声:“任性!”不知说谁,也不管叶归凌和韩约了,也追上去。
一回别院就见到傅悦和满袖正好到门口,夜安将孩子递给满袖,“帮孩子换身衣服,好好照顾。”
满袖顾不上问问怎么回事,见孩子冻得青紫了,连忙答应,接过孩子就去了自己的房间。
洛子华连忙道,“还有时间,要不我陪你先去查山路的那些人是谁派的吧。”
夜安边进门边道:“不用。”
“那……”洛子华忙给傅悦使了个眼色,傅悦素来知夜安脾气,知是白梵念闯祸了,“我说说船的事吧。”
夜安仍道:“不用。”
芙浓接上,“那先去看看孩子怎么样吧。”
夜安已至院里,只是问,“我的鞭子呢?”
大家只能一脸爱莫能助地看着白梵念了。
白梵念没再哭了,只是在中间跪下。
白梵念上一世被夜安罚过,先是二十鞭,见血,疼得入骨,然后持着一只寻常笔洗大的碗,跪着在滴水计时的漏刻下面接水,左右手肘处各放一个一样大的装满水的陶笔洗,不能撒出水。等你手中的碗装满水了,才能起来。若是笔洗撒了水,就换一个碗。白梵念第一次被罚的时候刚刚好是日落跪到天亮才接满水,因为白梵念撒了好几次水,换了好几个更大的碗。
如今也是,白梵念忍着疼持着碗,努力转移自己的注意力。这个办法没什么,就是磨人啊。这对于好动的白梵念来说,效果更显著。
“已经没多晒了,你们别帮她,否则换一个更大的碗。”说罢,夜安就去看那个孩子了。
一直好像没什么存在感的浮炜挑了挑眉,“你能跪下去吗?”
白梵念努力让两臂平于胸前,以至笔洗不会滑下去。她的衣服与当年一样,都是似云锦做的,看上去好像没什么特别,十分廉价,实则触之细腻柔滑十分舒服,上面本有暗纹于月光之下才可见,不能绣也不用绣什么花鸟纹饰便能极好看了。又因锦上针眼极密,遮雨几不湿身,御寒皆为上品,仅次于百万金的披月缎,素有“锦中之月”的美称,成衣剪裁不易,因此一匹万金根本不为过,所以也因为它的特性,两只笔洗极易滑掉下去,两肘必须持平。
想着,白梵念慢慢走神了。不过,这似云锦姐姐是怎么找到的?当初我想给齐鸿猷做身新衣,想找到这种布料,结果却翻遍了大半个鸣安大陆都无果,甚至是与似云锦五成相似的都没有。鸣安大陆没有,又是哪来那么多给我每年裁做四季新衣的?
左边的笔洗有些往外滑了,白梵念急忙回神,看着漏刻。所有人都有秘密,我也有,只是当初姐姐为什么要这么费尽心思地不让我知道太多府宅、江湖、朝堂之事呢?仅仅只是保护我吗?打量了一下四周,才发现,日落了,碗中已接大半,手臂麻得厉害。原先周围的人都被赶去做事了,倒是只剩洛子华还在这晃晃悠悠的。
“喂,洛子华,你没事做吗?”
洛子华没好气地用余光扫了她一眼,“你姐……阿哥说的,不能和你说话。”“姐”字停得有些快,白梵念没听清洛子华是说什么。
白梵念动动手臂,酸得自己倒吸一口凉气,“洛子华,我无聊了……对了,那天在门外,你是第一次见到宗回吗?”
洛子华“刷”地展开折扇,复又慢慢折回去,闻言,收折扇的动作一顿,“第一次。以前我不知道衍凝有这个好友。而且,宗回……九黎……江湖上都没有,宗氏……这个姓氏的人并不多。嘶——倒是十几年前九黎西北边陲之地有一条村子被屠了,当时村里就有一户人家姓宗的,当时查过是一群不明之人干的。”
“你倒是自信。”
“世人皆道,风语公子年幼少成,世间罕有,却因知遇之恩投于我门下甘为客卿,为洛家统领洛溪卫,却不知我们二人虽年纪差得有点远,但是好友,并非主仆。我曾见过她为了信念一拼到底的模样;不愿为奴,小腿被打到血肉模糊,仍誓死不跪的模样。她真的很骄傲,不认输,很倔强,却为了……唉,以客卿的身份甘愿去统领洛溪卫,被束缚住。不过,她认识的人,她都向我提起过只言片语,至于宗回,她真的没提及过。”
白梵念本想追问,见他的口气也不愿提及太多,略一沉思,“第一次吗?阿哥与宗回看上去倒像是相识许久了。那次山石滚落,你熟知阿哥的动向都没办法,宗回却没花多久的时间就找到了,这说明他背后的势力不输于你。今天的见面,他明显更了解阿哥。要帮阿哥,免不了碰面,你却是第一次知道。是宗回每次都绕开了吗?不对啊,这样阿哥会察觉到。”
洛子华一向波澜不惊的脸上多了些肃然,“以我对衍凝的了解,我觉得她,信宗回,却更多的是防备。”
白梵念出神了,喃喃道:“不信?那阿哥处理这么多事务,还要准确无误地避开你们两个这么厉害的人,这么久才让你们知晓对方的存在,她才多大呀。阿哥,真厉害啊。”
指尖一凉,碗竟是满了。夜安清冷不见起伏的声音传来,“起来。吃饭了。先上药。”
洛子华、白梵念皆一怔,她听到了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