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曦月月,近日你心情不大好?”璃醉几番犹豫,终于在棋盘上落下一子。
风晴托腮淡笑,立刻又落下一子后取走了璃醉的小半棋子:“那么明显?”
“哎呦喂你不说你不会下棋麽?”璃醉将手中的棋子丢回棋钵中,“怎么说的来着?喔,整日刀口舔血的人没有心思琢磨这个。”
风晴招手叫琴儿将棋具收了,悠然站起身:“那是前几日太忙了,近日清闲下来,自然就会了。”
夜,南街风宅。
“这衣服我等了将近一月,你总算记起给我送来?”风晴张开两臂任红绫给她将睡袍换了,“有何事与我说麽?”
烛火橘光。风晴眼睫低垂唇角含笑,侧脸渡了一层暖光,一如既往的闲雅模样。
“风爷……”红绫咬着唇,表情似愤恨又带着些犹豫,“我给您取衣回来的那日……无意撞见沧哥他与右右……”
风晴缓缓踱至榻边坐下,闻言一顿,便立刻笑道:“原来是这事。无碍。他们……我早就知晓。待时候到了,我便同他俩问问,看是否有意成亲。”
第二日正午,皇宫御书房。
“风太医,世安的毒……没有快些的法子麽?”皇上将自己的画挂起,“朕……时日不多。”
风晴规规矩矩地站在案前,饶是四围尽是侍卫宫女,她也笑得出了声:“您怎得这样会说玩笑话。您这病再继续服药莫约七日,即可痊愈啊皇上。”
皇上面墙而立,挥退了一干人后,才转过身定定望她:“不是的风晴。”
风晴抬头无意看了看他墙上挂的几副诗画,怔愣片刻,苦笑道:“不是?怀天九,我辛苦治你,你莫不是要自杀给我看罢?”
怀天九将书架上的几本书变换了位置,左侧墙壁便缓缓转开,露出一条通道。这密道或许太久没有打开过,初开时一阵尘雾,呛得二人具是一阵咳。
“风晴,你医得好朕的身,却医不好朕的心的。本遇到你前,朕身缠重病,世安剧毒在身,馨儿又顽劣……再加锦兵驻境,朝中局势不稳……朕日夜都在忧心,大存王朝将亡于此啊。”
她不曾想当皇上压力能大到让皇上出了抑郁症,风晴挥了挥尘土,只笑:“遇上在下又怎的,让您日子清闲得不想活了麽?”
怀天九不再说话。二人沉默有半晌,他忽地抬脚迈进了密道中。
见怀天九已经进去,风晴不得已跟上:“这密道看来有些年岁了。”密道两侧顶上嵌有夜明珠,光芒是透着寒意的冰蓝,却不那么刺眼。
怀天九回首答:“这是你们沈家人建的。”
风晴抿着唇,不再答话。
行有半刻,四围渐敞,后入一密室,光线较密道内更强。风晴抬头一看,只觉是满顶的钱:密室顶上嵌着大小不一的夜明珠,乍一望竟亮如白昼。
密室四围倒是普通且空旷,除过左侧的墙布置有藏物架,就只有远处的墙上挂了一副画。风晴眯眼看了,只看清画上是一位女子,却不待她上前看清楚,怀天九便从藏物架那头走来,递上来一方小盒。
风晴略疑,淡笑着抬手接了:“皇上这是?”
怀天九一叹,重拿回盒子在她面前打开。是一鸽子蛋大小的吊坠,鸟笼形状,当中装有一颗翠绿色不规则的琉璃,盈盈发出光亮。
风晴将这吊坠拾起,放在手心拨弄几下,便笑了:“我从未想到钥匙是这样的形状。”
“朕早该将它给你……只是这密室中的人,朕迟迟不愿面对。”怀天九走向墙上那幅画,将之拿下卷起。
风晴并不跟上来,只远远看着他。
怀天九上前来,将画与那原本装着钥匙的小盒一并递给她:“将这些收好,便去太子殿为世安治疗罢。”
二人回到御书房,风晴躬身欲退,却又想起来:“皇上,您之前问我太子的疗程可否快些,是有法子的。前些阵子他因某些缘由突然毒发,令下官对此毒有了新的想法……只是若用此法,太子殿下定会武功全失。故下官一时没有提出。如今既然皇上有意,那您便考虑考虑……?”
“这朕无法决计,”皇上垂眸挥了挥手,“待到了太子殿,你同世安商议罢。”
风晴歪头看了他,后勾唇一笑:“下官告退。”
御药房。
南封偶尔会到御药房来帮帮忙,如搬药材此等体力活。林霏在一旁晾晒新的一批药材,见她来笑着招了手:“风太医,我曾在数月前酿了药酒,方才与阿封一同挖出来了,你也来尝尝。”
林霏净了手到石桌前,为风晴斟上一杯:“今年开春时酿的,想入冬了可以喝着驱寒。”
风晴尝了尝,便笑了:“好喝,不想你也有这份手艺。只不说入冬时麽,怎的现下挖出来。”
林霏低头浅笑看着桌上的酒坛,良久道:“我……辞官了。走前想起将它挖出来,日后待在风宅里,可重新酿些新酒来喝。”
酒味微苦,入口醇厚,后回甜。风晴悠然喝着酒,闻言倒不意外:“辞了好。只是过些日子南封领兵出征,我愿你继续做好军医,与他同去。”
二人具是一愣:“何故出征?”
风晴起身以手中的一卷画敲了敲林霏的脑袋,笑意淡淡:“锦成国的太子失踪已久,再加六皇子又作质子留在云来……十年之约将到,内忧外患之际,锦成国会亲兵迎回他们的皇子。”
林霏睁眼看着风晴,不知所想。
她将画与那小盒在御药房置下,走时看了石桌前的二人,又笑道:“不知亲迎宫轻酒是真呢,还是借机起兵为真?”
风晴一路轻笑着远去,林霏望着她的背影,以袖拭去额上冷汗:“风姑娘她如何得知锦兵……将进?”
南封知晓他不喜战事,扶住他的背,只得稳声而言:“虽暂无风声,但若真有事起,与风爷所言莫约八九不离十……风爷喜欢下棋,常有一步便后看十步。”
林霏捧了酒杯,浅浅而笑:“风姑娘聪慧,只在这御药房里,着实屈才。”
太子殿。
风晴将新的引毒之法与怀世安细讲了一番,怀世安真是将“身体发肤受之父母”此言发挥的极致,听闻皇上有意要加快疗程,他便即刻同意,不加多想。
她以药方剂量暂不确定为由,将此法安排在三日之后进行。
宫轻酒仍是往日游手好闲没心没肺的模样,也不知他是否知道自己的大皇兄……就在这云来呢。
东街橙红楼。
风晴扮作曦月,本是来橙红楼汇总近日的情报,却不想红绫竟还忙的不可开交。她拦了一位端酒水的姑娘,塞了块小碎银子含笑问道:“平日这个时辰从不见红妈妈这样忙的,她在招待哪位贵客?”
那姑娘一惊,四下看看又小声道:“回公子,是当今左相李迁与几位小官……李相点红妈妈弹琴呢。”白日里来橙红楼总不能是寻花问柳来的……风晴略略一笑,便要上二楼去。“楼主。”那姑娘小心拉了他,暗中递与她一张纸条,“红妈妈要我见到您时给你。”
风晴含笑收了,悠哉踱去了二楼红绫单独的卧房。她的卧房单独有一密室,密室内四面墙有几处暗格,都标有字码。风晴展开纸条,上书:“北四三。”
她去了北边的墙,将对应字码的暗格打开,在内取出一只听筒。这等偷听的法子她是在几年前一时兴起同左左提过,却不想他真能依法给造出来。
入耳是一片嘈杂,她适应片刻才可闻人人音与琴声。就说李迁为何许外人处于室内,他是谨慎得很,几人私下交谈,用了锦成国的方言。锦成国与云来国两国官话相差不大,也就一些细微口音的问题,只是这方言……风晴几年前学过部分,只是近些年不再用过,已经不熟悉。她听了许久,直至人走又回味一遍,才悟出大概。
红绫进来见密室的门被人动过,赶忙进来。见是风晴,她才能松口气:“风爷,我方才招待李迁那张驴脸,当真是苦了我了。”
“辛苦你。”风晴将暗格回归原位,任红绫挽了她一道走出去,“同我讲讲来的都是些谁?”